第372章 启齿

「那个杀戮天使蠢得可怜，明明不让她等我，她偏等，所以受了伤也是活该。」

因为醉酒不小心伤到夏妍的那天晚上，路西法在自己的抱怨日记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话。

这是他第三百八十七次把夏妍写上去了。

那天是他被派到杀戮园管理杀戮天使的第三百八十八天。

吐槽完夏妍，路西法照常等待她难受完自己回来。

可是她没有回来。

想在日记上再吐槽她一句擅离职守，结果不小心翻到了前面的日记，他这才发现他的日记上，原来全是她。

于是看在她出镜这么多次的份上，他决定亲自出门去找她一下。

然后就看见了她和米迦勒坐在一起。

米迦勒无论是那一头金发，还是和他一样巨大洁白的十二翼，都无比令他生厌。

但那天他讨厌他的地方又多了一样——他在对那个杀戮天使温柔的笑。

路西法刚好站在光照不到的地方，阴影将他的翅膀暂时晃成黑色。

“听说你和米迦勒最近走得很近？”

那天之后，路西法主动找到了夏妍。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找夏妍，他觉得她应该受宠若惊。

可是她还是没有。

她正拿着花洒浇灌养在杀戮园的葡萄，绵密的水珠扑在葡萄叶上，结成一张细腻的薄网。

面对他的到来，也只是简单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给葡萄浇水。

这样敷衍的态度，更让路西法觉得米迦勒罪加一等。

他不由分说夺下了她手中的花洒，语气略带质问，“听说你最近和米迦勒走得很近？”

她抬头，“不过是配合天使长大人做一些研究而已。”

“研究，什么研究？”

夏妍保持着淡淡的疏离，“他想知道杀戮天使是否和其他天使一样，有爱有智慧。”

闻言，路西法笑容变得不屑，“好无聊的研究，居然会对你们产生好奇。”

你们。

他话里话外对她们的看不起，让夏妍本就疏离的神情更添冷漠。

“现在不是我的工作时间。”她温婉提醒路西法自己不想和他聊了。

但路西法却直接被这句话点燃了，她现在居然敢对他下逐客令了？

暴躁的扔下花洒，他离近她一字一顿问道：“就凭你这样的卑贱之躯，该不会还敢对米迦勒有非分之想吧？”

说出这句难听的话时，他自己也惊着了。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那天她撞到柱子上痛不痛。

但夏妍这个态度，让他觉得自己不能热脸贴她的冷屁股，先胜过她再说。

卑贱之躯。

夏妍的瞳孔在听见着四个字后猛然向外扩了一下。

感觉脸被这四个字狠狠抽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所以从前她的真诚，在他心中只是卑贱之躯理所应当的奉献。

她低下头，“原来在大人心里，我们就只是上帝创造出来的杀戮机器而已，与我说话对大人而言很勉强吧。”

“我还以为，我对大人好，大人就会对我好。其实大人一直觉得我丢人，所以那个时候我去接大人，大人才会对我发火。”

夏妍接着自嘲的笑了，像是已经为某件事而释然，她抬起头，“以后不会了，我知道我做什么大人都会生气，所以我这个卑贱之躯不会再打扰大人了，大人还是换个人伺候你吧。”

她平静听起来却很受伤的叙述，让路西法原本横在眉间的得意不知不觉凝固了。

“那我先走了。”夏妍向路西法鞠了一躬后离开。

她离开的整个过程，路西法是有想过拦下她，告诉她他不是那个意思。

但实在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他如何能自降身段对杀戮天使解释。

所以还是静静的看着她离开了。

也是从那天起，她离米迦勒越来越近。

直到某天，他再次与其他天使约酒，酒喝多了，没有按时回杀戮园。

和天使从酿满美酒的葡萄园出来时，他远远又看见一个白白小小的身影。

以为是她，他加快脚步过去，但最终看到的，却是新过来伺候他的天使。

这次来接路西法的是一个正常的天使，与路西法喝酒的天使们松了口气，还好那只杀戮天使没来找不自在。

但路西法却说出了一句让大家都大跌眼镜的话。

“不是......她呢。”

——

光，越来越强烈。

而夏妍的诉求没有得到光中那位至高者的回应。

倒是路西法听夏妍说想要用自己换米迦勒回来，变得不再像之前那样平静了。

他秀挺的眉宇多了急促，“不行，我不同意！”

路西法一把拉起夏妍，将她拽过来让她直视着他，“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米迦勒已经死了，化成粉末不会再回来了！”

“按照你们天国的逻辑，难道不是要好好过好现在么？你为什么要去换一个已经回不来的天使？”

夏妍眼角还留有未干的泪痕，看着路西法因为她的诉求而变得这样焦急，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笑。

她踮起脚，抱住了路西法。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温柔的抱住他。

路西法的身体因为这个拥抱僵住了，想做出回抱她的动作，可他这双手一直以来做的都是跟杀戮有关的勾当，唯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温暖。

夏妍轻柔的凑到他耳边说道：“大人那个时候就该这么关心我啊，为什么要一直违心的说出来让我伤心的话呢？”

一句看似无奈的呢喃，却让路西法彻底陷入了纷乱。

他自然知道她说得那个时候是哪个时候。

说起来，当时要是没有他，她与米迦勒还没那么快在一起呢。

他拽紧夏妍将她拉到背光处，“所以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走向别人？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为什么还是没有选择我？”

绝对不能让夏妍雨米迦勒做交换，第一次，路西法将他一直掩于心底最深处，未对任何人启齿过的爱表达了出来。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指使陆友诚成立HELL天使杀戮公司后，要他做得第一个实验是杀戮天使金属剥离实验。

想挑起二次反叛是真，但他想给夏妍一个全新的躯体，也是真。

路西法学着记忆里米迦勒的模样抱住了夏妍，动作生疏的甚至不像一个已近万岁的恶魔。

“我始终不肯承认，当时我的每句讨厌你，都是在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