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7章 暮年颜长官

【取消1090号从z到p定量之间的生物萤虫，增补u定量的生物萤虫】

一个声音透着些许苍老、低沉，却不失优雅的声音响起，光听声音便知她讲究效率，说话的声音频率与机器有些类似。

此刻，实验室上空满是数据，而1090号的数据在偏一旁的位置，一个不大的景象里，白其索正抱着李彤之走上温泉的石板路。

白其索的斗志盎然，伴随着李彤之一句‘我来了大姨妈’，戛然而止。

“小呐，你要加强1090号c区仿生研究员的系统知识升级，虽然说捕捉到了空中有血素，但不代表他们就不会繁衍，这个时候早早地撤销元素收集，判断不对。”颜长官伸出手，指了指白其索一旁的数据。

从树上跑向温泉时，虽然白其索的荷尔蒙显示他想要繁衍，但生物萤虫捕捉到了李彤之身上的血气，仿生研究员便没有进行繁衍的预备准备。

“她们跟踪1090号有一段日子的，这个人在知晓对方身体不适的情况下，大概率是不会……”小呐试图解释。

“大概率？”颜长官沉稳地反问。

小呐便不再说话，整个实验室极为安静。

科学实验里，可没有‘大概率’，只有严谨。

一缕白色的头发垂了下来，颜长官微微皱起眉头，将其捋了上去。

短短的一个月，她从豆蔻年华的模样，变成了暮年光景。

都说洗髓治疗极为残酷，哪怕初级，都没有智人能站着出来，而若是最高级别，则属于高级智人能承受的顶级痛苦，再多一分，便会死亡或精神错乱。

若是最低级别，只需要遗忘与白其索的一切，那很容易。

毕竟‘遗忘’这项技术，对于人类来说还在小说、影视作品里以‘忘忧水’、‘后悔药’之类的形象出来。

但对于高级智人来说，却是一项很简单的科技。

颜长官选择的是最高级别。

因为最高级别，能最大可能地保留对1090号相关实验的记忆，却能精准地取出情感依赖。

说简单点，便是她会记得私底下经常观察他，甚至记得自己的数据因为他而变化，更不用说与白其索有关的实验数据、实验方向、实验成果以及实验目标。

但是，她会遗忘影响她荷尔蒙的，与白其索相关的一切情感依赖。

他依旧是他，她也记得她和他的一切发生的事实，但在情感上，却完全消失。

听上去极其高科技。

实际上，这是需要手工的，非常耗时。

因为掌管理性的实验记忆的突触，与存储情感的突触，不是一类，近百亿突触不断变化与联结，需要智人通过仪器，手动一条条剪断。

所以，只是最高级别，非常痛苦。

一年之内不能再进行基因提取，以便繁衍，这只是其中一条影响。而另一种影响便是，她会衰老。

衰老的时间，是一年。

理由也很简单，人类生个孩子尚且元气大伤，更何况是这种大手术呢？

智人的科技再发达，也是人。

元气大伤、一夜白头，人类也常有，但颜一一会更严重些，伴随着白头，还有整个身躯的衰老。

所有的精力和元气都用来修复大脑，人体自然的选择。

谁也不知道，256个小时的手术，有多痛苦。

只是当颜长官被安全仓送回休息室的那一刻，小呐在门口瞟了眼。

就一眼，她便泣不成声。

颜长官是谁？

她是生物学冉冉升起的新星，是高级智人科技一代又一代接力之后，共同创造出来的最优秀的基因。

漂亮，只是她最微不足道的优势。

伟大，是她的标签。

如此优秀骄傲的人，在从安全仓出来的那一刻，满头的白发，满身的虚弱，脆弱得仿佛瞬间能碎掉。

微微睁眼，看了眼在门口哭泣的小呐，继而皱眉。

颜长官不喜欢情绪化的人，之前的她是这样的，后来，认识了白其索，开始有点儿变化。

开始，像一个活人。

而此时，眉头微微地一皱，让小呐愈发哭得厉害，她知道，以前那个颜长官，又回来了。

“我需要休息9天，实验室要安排好。”这是颜长官出来后，说得第一句话。

小呐哭着点头。

“还哭的话，需要调整情绪，去领取相关药物。”颜长官闭上了眼，声音苍老。

一些白发落在地上，脆脆的，以往绸缎般的黑发，没有了。

倒没全白，是夹杂着黑色的灰白，如此，看着更苍老。

九天，出来后，颜长官已经是老年的模样，但气质显得更沉稳，也更冷静。

一切都像老人，包括皮肤。

除了，眸子。

眼睛依旧是少女清澈的模样，但被微微下来的眼皮耷拉着，也显不太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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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长官，化学实验的会议需要您的支援。”助理三号说道。

颜一一回过头，看了眼三号身边浮现出来的邮件。

地球七号正式进入了末世阶段，之前投放下去的病毒起的作用微乎其微——人类的自相残杀，比病毒可严重多了。

不但开始了大规模战争，还释放了各自实验室里的病毒。

和之前几次地球模拟末世，差不了多少：人类，永远学不会团结，只会自相残杀。

“好，我马上过去。”颜长官站在庞大的数据堆里，认真地看着，点了点头后，伸出五根手指头，“五分钟后。”

与之前的地球模拟差不多，数据的走势也是。

对于实验室来说，要从中找到独特的，尤其是像1090号一样独特的基因，难度很大。

但实验么，就是在寻找中获得。

越是极端的环境，越能诞生极端的基因，这些，是生物学要的。

但末世实在是杀伤力太大了，等极端基因出来的时候再去追踪，就太晚了。

必须要在前期，极端基因刚刚出现的时候，就追踪上。

“目前为止，从生物学角度来说，1090号的基因最为突出，这2-56号，得跟踪。”

颜长官走到白其索的资料面前。

以前，她曾说过的。

浩瀚的数据堆里，冰凉，只有在白其索的资料和景象面前，才是暖的。

可现在，她只是走了过来，理性地看了看后，做出了客观的评价，并将他的资料打了个包，往旁边一堆。

【减少1090号的跟踪】她命令道。

目前来说，白其索是安全的，这也意味着他的数据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资源么，要紧着点用。

减少跟踪，将资源用到其他人类的实验跟踪上，是最妥帖的。

【是】仿生员接过命令，顿了顿，看着她。

按照以往，颜长官总还要啰嗦几句的，但此时的她只是扭过头，看向了另一组数据。

这儿，对她而言，已经不再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