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9章 希望的缝隙

“咦，他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

“嗯，看数据，他情绪平静了。”

“怎么回事？平静得这么快……真是异于常人。”

颜长官的助理觉得很是疑惑，刚刚这1090号的数据还显示出他充满了情绪。

极度的悲愤、无力等，交织在一起，而刚刚的嚎叫虽然他们没听到，但从他的肢体反应可知极为凄惨。

能不凄惨吗？

取了1000颗脑细胞，被针直接扎入，扎了五百余下。

再加上大小便的提取以及此时口水、鼻水的提取，从肉体的痛苦，到精神的折磨。

从内到外的摧残，无人能承受。

更不用说来之前，林沁墨与他那番话给予的重击。

可就在刚刚，小呐与颜长官对话后，刹那他的情绪就镇定了下来。

不仅如此，他脸上的悲愤、无力就在这刹那全然消失。

嘴角浮现出一抹笑，笑得并不阴森也不诡异，而是极为阳光，仿佛久旱遇甘霖。

这是发自内心的笑，若不是他自控力强，从数据上显示，简直是欣喜若狂。

什么事让他突然这么开心？居然碾压过这一切苦难。

希望。

当颜长官这三个字再次出现在实验室，让白其索心中燃起了希望。

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她没死！白其索心想。

也没有因为犯错而被取消实验资格，看上去反而还被提拔了，白其索又想。

想到这，他忍不住又大笑了起来。

嘴巴里有仪器撑着，他无法做大动作，可笑声依旧从嗓子里迸发了出来。

伴随着口水、鼻水，明明是一个任人宰割的试验品，却笑得很是肆意。

小呐实在是觉得奇怪，以往也见过类似，大部分是精神分裂，小部分是由于过度悲愤或惊恐，发出的无意识的笑容。

这两种笑容都意味着精神出现异常。

【取消屏障】小呐立刻命令道。

白其索是重点实验对象，要确保他的大脑万无一失，在出现精神异常的最初，立刻进行干预。

高级智人的科技已经能做到这一点，但也得越早越好。

让小呐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屏障取消，她完完整整地听到了白其索的笑声后，她被惊在了原地。

白其索的笑容，没有精神分裂的诡异，没有极为痛苦的瘆人，反而极为阳光，充满了希望。

？？？

他的反应完全超过了小呐的知识储备和经验储备，在十几秒后，她的大脑仿佛宕机。

做不出判断，也无从下手。

【颜长官，紧急情况！】她立刻再次联系了颜一一。

而再次听到‘颜长官’三个字的白其索，笑声停了下来，但眉眼里愈发充满了希望。

小呐不知道的是，白其索这个人，从小就过得苦，对于他而言，要活下去就得苦中作乐。

久而久之，他养成了极为坚韧的性格。

坚韧到，哪怕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望不到边的痛苦和折磨，只要有一丝丝的光。

不需要太多，一丝丝就行。

他就能撑下去。

颜长官依旧在管着实验室，而且依旧直接管着我的实验，有希望，还是有希望的！白其索心想着。

他竖起耳朵，想听到他们说什么。

可惜，小呐在与颜长官对话后，立刻进行了声音的屏蔽。

没关系，只要她还在我的掌控范围内，有被拉下水的可能，就行！白其索止住笑，咬着牙根。

对他而言，颜一一是恶魔，也是绝对的敌人。

同样，也是他活着的希望。

虽然，他不知道将肖博士、颜长官拉下水，究竟有没有用。

但……

这是一线希望。

只要有希望，哪怕就一丝丝，他就撑得住。

“颜长官，他的笑声很奇怪，这是刚刚的所有现场数据。”小呐汇报的声音极快，她慌了。

颜长官自然是一直看着现场的，也听到了笑声，但这些数据都需要穿过磅礴的黑洞，会有些许误差。

“他是这样的，在极为困难的时候，总会找到希望，可能刚刚又找到了希望吧。”颜长官回道。

她心里头明白，白其索听到了她的名字。

但她并不觉得白其索想要拉她下水，相反，她觉得白其索把她当朋友。

她能扼制住肖博士，并点头给了他气泡房，而且还按照保护名单，保护了他那些朋友的隐私。

这里头，任何一条若被人发现，都将引起轩然大波。

冒了很大的风险，这不是朋友，是什么？

她可是高级智人，顶级长官，愿意为了一个试验品做这么多，更何况，她因为白其索，治疗了两次！

两次啊！

这可是智人都无法承受的极限之痛。

而洗髓治疗，则是因为这个男人影响了她的生理数据，说白了，就是她喜欢上了他。

虽然这种喜欢，立刻被她扼制住了，用洗髓给清除掉，但这是为了实验，也是一位顶级长官该有的觉悟。

这是她第一次情窦初开啊！

她为他做了这么多，难道还不是他的朋友吗？

他肯定是因为听到了我的名字，想着还能继续合作，才笑的，她心想。

想到这，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但随后，脸又沉了下来。

微微歪了歪头，眼底迸发出疑惑，“既然是朋友，为什么他刚刚意识模糊的时候，会骂我呢？”

这种复杂的情绪，她实在是不懂。

在她的整个世界里，从小到大只有实验，她没有丝毫经验去面对人类复杂的情感。

琢磨了一下后，倒想通了，“当时那么痛，实验室里他就认识我，自然就骂我了。”

叹了口气，目光看向了景象。

林沁墨抬起眸子坚定地看着他的位置，时间空间都被静止，一动不动。

她的眸子里，冰凉彻底，一副决然不会再爱他的模样。

“人类的爱情，真是脆弱。”颜长官叹了口气，心里头乱得很。

人类的情感，比实验复杂且不可控多了。

“长官，需要干预吗？”小呐的问话将颜长官拉回了现实。

“不需要，他的本性如此，每次都在极其黑暗的时候，会找到光明。”颜长官回道。

这回答，是科学且理智的。

的确，白其索就是这样。

昔日，兽化者之时，那么痛苦之下，当时精神分裂了一大半的兽化者，而他却想着病毒而已，只要没有要了我的命，那就一定能想到法子，撑住了。

后来，发现地球是一场实验，又疯了好些，好多觉醒者自杀，而白其索却想着，好在自己提前知道了，那就提前做准备吧。

再到后来，要保护的人越来越多，而地下室的需求也越来越大，末世的汹涌也远超了他的想象。

他没有退缩，也没有减少保护的人员，而是从最初不愿意与其他人类抢夺自然，到拔刀，果断开始抢资源。

他总是能根据当时的情况，修整自己的道路。

总是在绝望的时刻，找到黑暗缝隙中的那一丝丝光。

“他身上这种变通和韧性，是我们都没有的。”颜长官说道。

这句话，回荡在实验室里。

铿锵有力，又充满了敬佩。

这倒是无人反驳，毕竟，高级智人的确早就失去了应对复杂情况的能力。

说准确些，高级智人若脱离机器，则根本无法像人类一样，应对复杂情况时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这一点上，人类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