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第一步

“你们说明虎到底信没信明珍的话啊？”五妞拖着腮帮，幸灾乐祸的问道。

明环咧嘴道：“现在信不信都没关系，明珍这话就成了明虎心里的一根刺，日后要是碰到点儿什么事儿，说不准就要发作起来了。日后还有好戏瞧呢！”

“谁说现在没关系了。”明珂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他们没关系，但刘家人觉得关系大着呢！过两天你们再等着瞧。”

明珍说出这种话来，就算是真的，她身为小刘氏的亲表妹兼小姑子，都是对小刘氏莫大的侮辱，刘家人再疼爱她这个外甥女，哪怕是为了维护自家的名声，也是更偏向小刘氏的。

没过两天，就听见刘家人和明三婶都来村子去三房了，还将明珍也叫了过去，很是闹了一通。

刘家老大媳妇、小刘氏的爹娘不乐意明珍这么说自己的女儿，也恨自己弟弟干坏事还要拉着亲侄女下水，害得自己女儿现在在婆家难做；明三婶对自己亲弟弟和亲侄女儿联手坑自己女儿的事也非常不满。

刘老小被大哥大嫂和姐姐一起怪罪，心情不痛快得紧，在朋友家喝了个酩酊大醉，晚上抹黑回家时还被人打了一顿，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嘴巴都被人扇肿了，成了村子里的笑话，都不敢出门了。

众人都幸灾乐祸的大笑时，明珂知道，是雅云酒楼的人做的。

这次的事情闹出来以后才知道，原来不止小刘氏当初克扣明珍的银子，把明珍的‘生活费’拿来补贴自己的家用，明三婶在娘家，她和离时的那些银子，也已经被娘家人拿走不少花用了。

刘家人和三房具体闹成什么样子，明珂不清楚，只知道后来明三婶从娘家搬出去了，靠着自己手里还剩下的积蓄，买下了娘家村子里一处废弃没人的屋子住了下来。

小刘氏倒还留在明家，但跟明虎也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明虎嫌弃她水性杨花，她嫌弃明虎好吃懒做，只知道靠媳妇儿的嫁妆过日子。等小刘氏的嫁妆也快不够用的时候，逼着明虎出去干活。

明珍好像彻底寒了心，那之后，听五妞说，她再也没有回三房去过，即使明虎来找她，她也避而不见。

不用见到明虎人，她也能猜到明虎找自己是做什么的。二人之中的兄妹之情是有的，但这份兄妹亲情完全不足以让明虎想念自己，三天两头的就跑来找自己。明虎来的动力，只有银子。

明珍不想让自己再成为冤大头了。

三房和刘家的事，明珂只时不时听五妞提了这么一嘴，在雅云酒楼彻底搬离屏南县的那一天，就已经抛之脑后，不再放在心上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是一个好消息，明珠回来了。

她回来得非常突然，整个人容光焕发的站在明记铺子面前，身后还有陈师爷等人，将明珂、明环和五妞她们吓了一大跳，几人反应过来后，又惊又喜，赶忙扑上前。

“呜呜呜……”五妞激动得都哭鼻子了，湿漉漉的眼珠子就像是黏在明珠身上似的，根本挪不开，“珠姨你瘦了，黑了……”

但明珠的笑容更加爽朗明艳了，轻轻刮了刮五妞的鼻尖：“我这才离开多久，至于哭鼻子吗？”

“大堂姐，在水上坐船的感觉怎么样啊？”明环好奇得不行，她还从来没有坐过船呢！

明珠歪头想了想，“也不是很好，刚上船的时候，我很不适应，脑袋晕乎乎的，水浪稍微大一点儿，我就更晕了，还想吐。过了好几日才慢慢适应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船上渡过的，即便到了码头，能靠岸下船的时间也有限，太多船排队等着了。”

在明珠被明环和五妞叽叽喳喳的围绕时，明珂向陈师爷道谢，谢他送堂姐回来。

“不客气，”陈师爷笑道，“我也只是想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一趟出行的结果。”

看来在从通水县回屏南县的路上，陈师爷和明珠已经聊过了。

陈师爷又看了看久别重逢、激动凑在一起话说个不停的三人，“今天你们家人刚团聚，就先好生相聚吧，等空了我们再聊。”

明珂点头，目送陈师爷离开。

明珠回家之后，明珂四姐弟当天也跟着一起回村子吃了顿团圆饭，大房有多热闹不必多说，想念与好奇她这次出行的话，在当天晚上都说完了，第二天待大家的热情稍微退却，明珠找到明珂，正色谈起了这次出行的情况。

这一趟的前期工作做的还算充分，淮合帮提前给了不少消息和人脉，再加上其他地方的码头很是热闹，所以这次装上船的糖水罐头卖得很是顺利，全都售空了。

不比明珂在府城时，让大家了解、接受并喜欢糖水罐头，花了好一顿功夫，临水靠码头的地方交通发达，来来往往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货物见得不要太多了，所以糖水罐头这种新颖的饮品也很容易就被商户接受，有不少商行都愿意尝试一下。

就这短暂的半个月里，途中明珠还认识了一个挺喜欢她们糖水罐头的商行老板，已经约好了下次跟着淮合帮的大船再经过时，给他再多带一批糖水罐头。

这个情况有些出乎明珂的意料。

她知道或许情况会不错，但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这么好。甚至心中还生出了一个疑问，太好了，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啊？

听见这话，明珠就笑出声来：“昨天回来的路上，我也向陈师爷问过同样的话。”

“哦？”明珂急忙追问，“陈师爷怎么回的？”

“都是正常的，是我们少见多怪了。”明珠笑着笑着，笑容收敛起来，表情有几分严肃和感慨，“阿珂你知道吗，去了很多其他码头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其他地方的码头和通水县的码头不一样，并不是都那么冷清的。”

这句话颇有几分深意。

想到昨天陈师爷的话，趁这会儿自己和明珠都没有空，堂姐妹二人拎着谢礼便上陈家拜访。

其实陈师爷想知道的事情，昨天已经从明珠的口中都知晓了，他并没有什么话还需要再问明珂的。

“我只是觉得，你或许有一些话想问我。”陈师爷温和笑道。

明珂沉默片刻后，开口：“通水县的新政到底能带来什么好处？”

这话出口后，大概意思到自己的语气太正经了，气氛也有些严肃，自己一个小姑娘又是商户，谈论大人们定下来的新策令怕是有些逾矩，连忙做出少女特有的俏皮笑容，略微带了几分苦恼的继续说道：“我当然是知道大人们的做法自有深意的，只是……”

她停顿了一下，“这次更加深入的了解了通水县码头以前和现在的情况对比后，我作为一名小商户，觉得以前的情况更好呢！”

“以前自己什么都不用做，一切都可以交给船队和帮派代劳，虽然他们在中间的回扣收得比较多，我们也只是少赚一点罢了。不像现在，还要我们再派一个人手上船，自己跟货去买。”

“我们家这小生意，人手紧缺得很，大堂姐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们忙得手忙脚乱，可想她了。”这个是真的，明珂想想就叹了口气，“下一次大堂姐想再出门，必须要先培养一个接替自己的手下才行。”

明珂这生意，都算是人多的了。

还有很多小商户生意更小，货物也少，人更少，根本没有办法派人出去。若是以前的情况，他们好歹也能将自己的货物托给船队代为售卖，多多少少能赚点儿钱，现在却是不能了。

现在现在通水县仍旧有很多商户跟船队、帮派沆瀣一气，阳奉阴违，也是有理可循的，并不是单纯的被帮派威胁了。

明珂问完后，陈师爷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喝了口茶，慢悠悠先问了一句：“你应该听说其他地方码头的热闹了吧？那你知道为什么通水县的码头这么冷清，经过此处的其他船队都没有多少吗？”

“因为通水县位置太偏僻了？”

这个情况，明珂之前就想过，结论就是这个。但陈师爷现在会问出这句话话，说明答案肯定不是这个，于是明珂的回答又有些不确定了。

陈师爷笑了笑，没有说明珂的答案对或者不对，转头直接说起了通水县的事情。

“你刚才说的话也有道理，以前的那种情况确实能给更多小商户带来便捷。但这样的后果就是，通水县本地的小商户、大商行都太过依赖本地的帮派和船队了，无形之中，已经被帮派挟制住。货物全部都提前被帮派和船队掌握在手中，便是有从其他地方来的船队经过，这种情况，你说那些船队在通水县还能交易吗？”

买通水县的货物？都在船队那儿。

卖给通水县他们船上的货物？通水县的经济不算发达，便是卖，也赚不了多少钱。

本来通水县的位置也偏僻，特意过来靠岸一趟能够赚取的利润，远远不能平衡他们过来的辛苦。于是后来愿意到通水县码头的船队越来越少。

这样一派独大，通水县本地的帮派和他们背后的势力吃尽了好处，鲜少有其他过往的船队和商户，这个码头就好像是专门为他们建造的一般。

这也导致了后面，即便还有某些商户想在码头等船队经过，直接和船队交易，都不行了；他们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本地的这些船队和帮派了。

现在的这个让很多人都不理解的新政，只是一个试水的开始，是李大人尝试迈出去的第一步。

通水县的李大人也知道这件事情非一日能成之事，只能循序渐进，徐徐图之。虽然麻烦了一些，但能缓慢的革除帮派对商户的影响，先多让有能力出去的商户多多出去，让更多的人和船队知道通水县的变化，等码头兴旺起来，过往的船队更多，商户也能有更多的选择。

那个时候，便是明珂方才说的小商户的情况，自己不方便运出去，也可以等着在通水县码头靠岸的其他船队来交易。

那个时候，通水县才能真正的繁荣起来，与其他地方的码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