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打一顿

苏志武低头看着面前只比自己小三岁，个头却比自己差了一大截的小麦子。

大概，有个两年多没来他们家了吧？

样子倒是一直没变，又黑又瘦又矮的小小一个，眼珠子贼溜大，就是这性子……

长进不少啊！

苏志武低头睨着麦梓，麦梓也抬头冷眼瞪他，寸步不让。

这个苏志武，绝对是麦子姥姥家最恶劣的小孩，没有之一！

每次麦子在她姥姥那儿去吃次饭，要么被他抽掉凳子摔地上，要么被他把筷子打掉，小麦子手里但凡被塞了个鸡蛋，或是糖果，或者别的，立刻就会被他抢走。

最过分的是，他曾让小麦子跪下叫他爸爸，小麦子不肯，他就骂她臭要饭的，不要再来我们家打秋风了！

也是那次，麦芽没忍住跟包括他在内的几个表兄弟狠狠打了一架，还跟大人们也翻了脸，彻底再没去过她姥姥家。

再加上昨天因为他的关系，把母老虎引下山，让人家送了一条命。这新仇旧恨，麦梓今天必不能放过他。

“怎么，不愿意？那你这道歉也没什么诚意嘛！”

向来是受欺负的记忆深刻，欺负人的转眼就忘。

时隔两年，苏志武已经将他过去的行径忘了七七八八了，只隐约记得三两件，当然，其中有下跪事件。

他尴尬地笑笑，露出一丝为难，“我可以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以前不应该欺负你。但是跪就算了吧，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

给个小丫头下跪，他以后还混不混了，他的兄弟们知道了指定要笑死。

麦梓指了指自己，“正好，我现在就跟你那时候一样大，也年纪小，不懂事，所以，你还是跪吧！如果实在不想跪，也没关系，滚出我家！”

其实麦梓已经感觉到面前的苏志武身上没有了恶意，她现在能感知10米内生物的情绪，越近越清晰。

包括苏大勇的茫然无措。

可是过去记忆里的那些事，她没办法代替麦子轻易放过。

即使不能报复，她也可以选择不原谅。

“你听我解释，其实这里面有误会。”

见麦梓无动于衷，苏志武继续道，“你们以前去我们家吃饭，我奶从来没告诉我们，你爸是给了钱的。她不敢说，怕谁嘴上没把门的，说出去让苏桂英知道，来闹事。我妈，还有我二叔二婶，大姑二姑，都以为奶偏心，把家底掏出来巴结你们。”

苏志武说着还委屈上了，“我们家自己粮食都不够吃，天天吃咸菜窝窝头，你们家里有钱，住着砖瓦房，顿顿不缺吃的，却要来我们家吃饭，奶还回回给你们煮鸡蛋，蒸大白馒头，家里面不愿意，她就偷偷给你们，那我们能不生气嘛。”

麦梓：“……”

麦梓郁闷得不行，“合着你的意思是，你欺负人还有理了？”

苏志武气弱几分，“不是，都说了是误会。我们家昨天听村里人说，才知道你们被苏桂英虐待，吃不上饱饭。以前我还觉得是你们欺负人呢，跑到别人家里吃饭，让别人饿肚子……”

这年代除了结婚办喜事，不兴在别人家吃饭。谁家粮食都不多，每个人的口粮都是有数的，你多吃一口，别人就得少吃一口。

苏志武说得也不算夸张。

他大概因为昨天的事，回家被鞋底子抽了，说话的时候，还不时拽下后背的衣服，吸几口凉气。

看着还有几分可怜。

这形象跟麦子记忆里那个恶劣到了极点，也令她打心底里恐惧的印象，多少有点不那么对的上了。

麦梓还真不知道这个仇，如今该怎么报了。

只听苏志武又继续说，“奶都气哭了，奶说你爸给钱的时候，也没说你们被虐待，就说是想让她给你们开个小灶。

她先是为这事被家里人怨上了，也不敢当着我们的面，对你们两个太好，没想到后来又被你们怨上了，受了一肚子夹板气，你们没再上门之后，她就干脆不管了。

她说她如果早知道你们过得那么难，她就是被家里人骂，也得把你们接家去。

小姑是她最疼的小女儿，你们两个是小姑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看你们跟看小姑是一样的。”

苏大勇眼眶红红地看着麦芽和麦梓，顺着儿子的话连连点头。

麦梓去看麦芽，眼神询问，相信他们吗？

麦子毕竟年纪小，她的记忆和真相多少会有些出入，但麦芽大了，她的判断会比较可靠。

更重要的是，是不是要原谅，这个决定最好麦芽来做。

麦芽眼眶也有些红，朝她点点头。

沉默了半晌，麦芽对苏大勇道，“我晚上下工回来去看她。”

剑拔弩张的气氛霎时退散，麦梓有些兴趣缺缺地转身，仇报不了了，她也懒得奉陪了。

没想到苏大勇拦住了她，“小麦子，你等等。”

气氛不那么紧张了，苏大勇好似被上了锁的嘴巴，也打开了。

他抬手推了一把苏志武，对回头的麦梓道，“你姥说，让你把这小子揍一顿，好好出口气，他是当哥哥的，欺负妹妹罪加一等，你狠狠地打。”

麦梓一挑眉，问苏志武，“不还手？站着让我随便打？”

苏志武苦了一张脸，一咬牙，“打吧。”

嘴上这么说，眼神却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故意似的扯扯后背的衣服，嘶嘶地抽气。

麦梓已经有点想笑。

她看了看苏大勇和麦芽，见两个人都没有反对的意思，便道了声，“行，等着。”

就转身出了堂屋。

她回柴房，去柴垛上抽了根光滑略粗的梨木棍子回来。

苏志武脸色登时就变了。

吓的。

他爹打他顶多是抄鞋底，鞋底子宽，面积小，打在身上虽然疼，但怎么也不会比麦梓手上那根说粗不粗，说细不细的棍子抽在身上疼。

再……再说，他……他爸抽……抽他，他还能跑……

苏志武禁不住开始哆嗦。

麦梓抄着棍子已经朝他走过来了……

“真，真打啊？”

等麦梓走近，苏志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棍子问。

麦梓感觉到他是真的害怕，心情更好了几分，故意抬手，把棍子举起来。

没想到才刚举起来，苏志武就一阵风似的，从她面前消失了。

跑了。

麦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