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和光殿前一片狼藉，树倒亭毁，廊断檐倾，广场被砸出几个巨大无比的深坑。浓郁的，充满不祥气息的魔气，仿佛有了实体，正伸出利爪，寻找着猎物。

沈昭护着身后的师弟师妹，一路躲着飞沙走石，堪堪躲到和光殿内。

进了殿，就能暂时受到阵法的庇护，狼狈不堪的一行人才得到片刻的喘息，有些胆子小的，站稳都是困难，两股战战，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可沈昭知道，进了殿，未必完全安全，尽管他双手已冷汗津津，快要握不住剑柄。

“所有弟子！三人一组，迅速找到防御阵眼！随时注意阵法灵气消耗！”

沈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罗玉，你是这里唯一的练气后期，师弟师妹们就暂时交给你了。”被点到名字的男孩重重点了点头。

语毕，沈昭重新握紧手中长剑，毅然决然地大步跨出阵法。

一出阵，漫天的的威压瞬间压得他无法呼吸，腰间的玉佩隐隐发烫。那是在刚拜师时，师父送与他的法器，如果不是它挡下了魔族的一击，恐怕他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沈昭艰难地挪着脚步。师妹传讯未答，生死未卜。师父、师叔，还有何长老，都在拼命救人，与魔族战斗。

他是太清门的大师兄。

他不能退。

程澄是被疼醒的。比起身体上熟悉的疼痛更为致命的，是脑中的嗡鸣。

她的第一反应是想要睁开眼睛，仿佛像一个在黑暗中生活得太久的人一样渴望光明。

头顶是天，然后是深粉色的

程澄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那疼痛感熟悉了，是一把穿心而过的冰冷的长剑。

在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下之前，程澄的内心毫无波澜。

“心被穿着穿着竟然也会觉得习惯了吗”

这是她在彻底被黑暗吞没前仅剩的想法。

若水居。

地面震动得厉害，连带着屋子，床榻，武器架，衣橱都叮当作响起来。

魔气暂时还未侵袭到这里，好像他们也瞧不上这一片平平无奇的居所似的。

程澄倏地睁开了眼睛。

她是躺在了床上的。心口还是很疼，但被穿心两次之后，这疼痛也不是无法忍受。不过当务之急是赶紧到屋子外面去。

程澄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地震，可是这晃晃悠悠的床铺，从房梁上扑簌簌落下的灰尘，无不在告诉她一场灾害正在发生。

踉踉跄跄地出了屋子，程澄向院内的石桌石椅挣扎着走去。在触碰到冰冷生硬的大理石台面的那一刻，她的身子忽地卸了力气，半边身子搭在桌子上，像条搁浅的鱼。

程澄的脑子混乱至极，她用力地把脸紧贴在大理石桌面上，企图用冰冷的温度降温自己过载的脑壳。

她应该在回家的大巴车上。她肯定是睡着了的，她一向是上了车就会特别困。然后呢？然后是身体徒劳地想要阻止理智去揭开被隐藏起来的事实。

然后是出了车祸，车坠桥了。再然后程澄尝试支起胳膊架起身子，终于，触碰到了胸口的位置。

再然后，是一块碎玻璃扎穿了她的心脏。

回忆并没有在这里停止。

那再一次的穿心不是梦，这稀奇古怪的地方不是梦，这渐渐昏暗的天和愈发强烈的震动不是梦。

不过程澄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冷静一些，也许是弥漫着的压抑的恐怖气氛同样促使她接受了现实：毕竟穿越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只不过她有点惨：被捅了两次而已。

“师姐！”

“是你吗师姐！”

程澄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是在叫自己。也是，除了自己也没有别人了。她不甚灵活地站起身，向声音的来源望去。

只见院内水缸后，露出一片青绿色衣角，随后，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华晶晶只觉得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昨夜贪凉，结果今早起来头实在昏昏沉沉，便只得托人告了假，躺了半天。

谁知一阵巨响，天色倏变，此时若水居只剩下了她一人。虽不知二师姐为何会从这间屋舍中出来，不过既然遇到了同门，心中便也不再那么慌乱了。

华晶晶刚刚从躲藏的水缸后起身，视线下移便瞥见了程澄被鲜血浸透的衣衫。

“师姐！”

华晶晶脸色一变，急急忙忙上前扶住程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程澄张了张口，想说些安慰的话，可她对这位应该是同门的师妹甚是陌生，有点手足无措，最后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

“我没事。”程澄安慰道。

华晶晶绞尽脑汁搜刮自己学过的知识，有没有哪一条可以治疗，哪怕暂时缓解伤痛。她屏气凝神，努力调动自己的灵气。

其实，她也不过刚刚引气入体，从默默无名的外门弟子变成了依旧默默无名的内门弟子。终于，华晶晶的指尖闪过一瞬嫩绿色的微光。

程澄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似乎缓解了一点点，尽管效果甚微。她正想开口向少女道谢，忽然，脑中警铃大作。

那是一瞬间的，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感觉。汗毛竖起，心跳骤快，身体先于头脑做出本能的反应。

程澄一把扯过少女，就势往旁边一滚。可惜那危险来得太快，太猛。程澄只觉得耳鸣嗡嗡，眼冒金星，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她似乎听到骨骼经不过如此冲击而咔咔作响。

昏迷的前一秒，程澄心里只有两个字：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