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秦追游承认，多年行商的经历让他总是下意识地权衡利弊。

“好了，不说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秦追游催促不情不愿地啾啾入睡。

他熄了灯，躺在榻上，却没有困意。

那么他此番千里迢迢赶往北洲，路途遥远，又无利可图，又是为何呢？

这个问题一下子将他自己问住了，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秦追游翻了个身，用被角蒙住双眼，强迫自己挥去脑中的想法，赶快入睡，神思却不自觉地绕了回来。

为了什么？秦追游在心中说道，是为了她啊。

北洲，秋水山庄。

虽然有预料到秦追游往返于两洲之间，再加上还要冲击结丹，时间上会比较紧张，但眼看着大会开幕在即，却迟迟不见他的人影，程澄难免带上了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失落。

她只能安慰自己，可能路上“日理万机”的秦大掌柜被什么事情绊住了。鉴于秦追游目前在她这里信誉良好，程澄相信他会按着约定如期赴约的。

可巧，今日白竹也从阆苑山出发，来到了秋水山庄。

“阿澄，阿昭，多日不见。”白竹笑着说道，又与许怀瑾寒暄，“美美和壮壮两个孩子承蒙照顾，他们已经回到阆苑山，并且准备返回妖域了。”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程澄非常舍不得朝夕相处的两小只。

“他们也念着你们，托我邀请你们待风云会结束后，去妖域找他们，也好让他们尽一次地主之谊。”白竹说道。

程澄和沈昭看向许怀瑾。

去妖域可不是一件小事，不似原来去阆苑山那般可以说去就去。虽说他们二人有着“白竹仙君弟子”这一名头在，就能够喝退许多宵小之徒，避免很多麻烦，但妖族毕竟是非我族类，不是所有妖族都与阆苑山众人一样，愿意接纳他们进入自己的领地。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许怀瑾说道，“仙君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若要去妖域，仅阿澄和阿昭二人，我实在放心不下。”

“不急，具体事宜未必今日就定下，或是待天下风云会之后再行商议也不迟。”白竹说道。

“屋院简陋，委屈仙君了。”许怀瑾引着白竹步入宅子。

秦平听说有人要来，社恐立刻发作，回到自己的屋子，就差给门上锁了。但是转念一想，明知有客要来，却不去见礼，实在是失礼至极。他咬咬牙，又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位是”白竹看着眼前这个过分紧张的少年，觉得好像他身上有某个熟人的影子。

“见过仙君，”秦平规规矩矩地行礼，“我来自南洲清溪谷，此番跟随许掌门一同前来，是要与我师兄汇合。”

“难不成你师兄是”白竹挑眉，他记起来这个孩子有些像谁了。

“秦追游正是我师兄。”秦平答道。

白竹点点头，秦平是个老实的孩子，倒与他那“左右逢源”的师兄不大相像。

众人寒暄几句，气氛融洽，这时，只听见门房来报，说是有一封请帖送至。

“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许怀瑾接来请帖，交于程澄和沈昭。

“这是风云会的惯例了，除了要参加海选的，剩下直接进入正式比赛的各派弟子都会参加这样一场晚宴。”许怀瑾解释道，“因为此前咳咳”

程澄和沈昭默默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师父话中的未言之意。

他们二人阴差阳错，得了直接进入正式比赛的机会，同时才有了参加这场晚宴的资格，而此前像太清门这样的小宗门，是断不会有此殊荣的。

比赛就比赛，干嘛还要整这些花里胡哨的，程澄一想到要面对四面八方陌生的面孔就觉得头大，但这显然不是能够随意找个借口推辞的活动。

“权当是去吃顿晚饭好了。”沈昭安慰道。

虽然他同样不擅长应付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但总不能因此而让别人看轻了自家宗门。

“时间定在后日晚，还有明日一天空闲。”程澄说道，“而晚宴结束的后日，就要正式开赛了。”

这么一算日子，真是不剩下几天，虽然师父都说不用在意名次，只需认真比赛即可，但随着风云会气氛的愈发浓烈，程澄被感染着也带上了几分焦灼。

平心，静气。

回到房间后，程澄一边心中默念，一边端坐开始修炼。

她承认即将到来的这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赛事，令她不可避免地回到了现实世界中每一次大考前的心态。

然而考场上，可以通过控制答题速度，深呼吸等等方式调整状态，但风云会毕竟不是答卷子，而是一场场实战。

比赛，从进入擂台之前，就已经悄然开始。

后日晚，沈昭和程澄乘坐着来接他们的专属“马”车，来到了依托山丘而建立的秋水山庄脚下。

马车之所以要打个引号，是因为拉车的，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马，而是一种形似牛与马的结合体的妖兽。

秋水山庄不愧为天下闻名的御兽宗门，单是来接赴宴弟子的这架车，就显示出了其深厚的底蕴。

马车停在秋水山庄门口，程澄和沈昭拾级而上，身前身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有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其他门派弟子。

有的门派的门服程澄有些眼熟，而有的则完全没有见过。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用隐晦的余光打量着未来可能变成对手的身边人。

从山丘脚下步入秋水山庄正门的这一路台阶不陡，不长也不短，几分钟就走到了。

立在门前的应该是一位管事，且地位不低，他虽鬓间黑白掺杂，但精神矍铄，客气又不失亲热地指引着众人继续前行。

“两位小真人，还请随我来。”一位面色白皙红润的圆脸少年向程澄和沈昭问好。

他身穿的应是秋水山庄内门弟子的门服，与此同时，每一队结伴而来的客人，都有这样一位秋水山庄弟子为其引路。

程澄与沈昭与他见了礼，便跟在他的身后，朝着宴会真正的会场走去。

五步一景，十步一阁，真不是夸张，复杂的连廊走得程澄晕头转向，如果不是有人接应，只怕真的是一进来就要迷了路。

“二位是来自太清门的沈道友和程道友吧？少庄主特意吩咐我照顾您二位，今日来客众多，少庄主恐脱不开身，如果有什么事情，也可找我。”圆脸少年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说道。

程澄和沈昭笑着道谢应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二人看到前方各派弟子云集的热闹场景。

“在下就此告辞。”圆脸少年告别离开，程澄与沈昭相携步入了热热闹闹的宽阔广场中。

事实上，程澄所预料的很多不好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们二人的加入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或许偶尔有人因为他们而停留住目光，也不过短短一瞬，带着好奇的意味打量几眼就匆匆略过，转而去寻熟人交谈去了。

宴会是自助形式，而且各门派的长辈均没有到场，是以气氛很是活跃。随着众人都差不多用餐结束，先前那位等在正门迎客的老管事传达秋水山庄庄主对众人的问候，并表示大家可以自行走动，参观赏景。

当然，众人都心知肚明，作为主人，处于礼貌安排客人参观山庄，而作为客人，则也应该有意地回避主人家的隐私。

似是为了打消大家的顾虑，管事表示这附近都是花园，而秋水山庄的御兽场地并不在此。

得到了如此信号，大家便安心地三五成群分散开来，既当是餐后散步，又当是赏景了。

大家都去，而独你不去，显然是鹤立鸡群，本着不要大出风头的想法，程澄二人也加入了“赏景大军。”

进了庭园，程澄和沈昭觉得自在了不少，花花草草，树丛，小亭，将刚才聚集的人群分散开来，彼此倒有了更广的空间。

程澄和沈昭一路不慌不忙，慢悠悠地闲逛着。

“二位道友，留步。”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在下望涯宗关如松，见过二位道友。”

程澄与沈昭停下脚步，转身一看，只见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正含笑看着二人。

他领口是墨色底色加白色水纹图案，确是望涯宗的门服不错，而且还是级别最高的内门亲传弟子。

对方既已自报家门，不加理睬显然是失礼之举。

“在下太清门沈昭，这是我师妹程澄。”沈昭介绍道。

“见过道友。”程澄行礼。

“此前的宴会未曾见过二位道友，想必是第一次参加风云会？”关如松微笑着问道，看向程澄。

程澄大大方方地点点头，这种事情，只要留心一打听就会知道，此界风云会出了他们两个特殊的参赛选手。

反正到时候赛程一开始，所有人都能将他们对号入座，再藏着掖着，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