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秦追游揽过程澄的肩膀，“阿澄消消气，为此等人渣生气，不值当。”

程澄撇撇嘴，闷闷地点头。

她这个人只要把事情讲出来，气其实就已经消了一多半。只是这次平白遭受无妄之灾，她是既生气又委屈。

秦追游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玉簪，晶莹剔透，簪上的梅花雕刻得栩栩如生，一看便知并非凡品。

“佳人因何事烦扰？小生不才，愿替姑娘分忧。”秦追游像模像样地作揖，倒真像是一个风流才子偶遇佳人搭讪的桥段。

程澄被他这滑稽的演技逗得一笑，最后剩下的气也烟消云散了，她接过簪子，细细端详，打趣道，“你这是何时买的？莫不是本要送给别人，只因今日我凑巧生气，便转送给我了？”

秦追游听了这话，不急不忙地解释道，“簪子确实是早就买好了，只是想着等阿澄比赛完最后一场再送的。既是要送与阿澄的，早送和晚送便没有什么分别。”

程澄笑着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那如此一来，岂不是赛后的礼便没有了？”

“自然不会，已经备下别的，只等当日阿澄来揭晓了。”秦追游游刃有余地说道。

程澄心情大好，不再逗他，二人并肩往回走去。

“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这些哄人的话。”程澄小声嘟囔了一句。

“没有特意学，见了阿澄便无师自通了。”秦追游笑着回答道。

程澄脸微红，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不轻不重地怼了秦追游一下。

秦追游笑得更灿烂了，却也知道程澄面子薄，不好再说下去，只牵住了她的手。

“唉，我总有预感，不是下一场，就是下下一场，便会和关如松碰上。”程澄说道，“虽然碰上是早晚的事。”

“这些日子其他组别的实时排名我都有关注，沈师兄胜了望涯宗的郑渺渺后，基本可以稳拿丙组前三，获得天下风云会的参赛资格没有问题。”秦追游分析道。

“至于甲组，我推测大概率会在最后一场与关如松遇上。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只需再赢一场，亦可以稳拿前三十，所以不必过多焦虑。”秦追游肯定地说道。

程澄以为他每天雷打不动地来看比赛，只是为了陪她，没想到其实秦追游一直都在整合各方信息，为她和师兄分析情况。

“嗯，我知晓了，多谢。”程澄挽着秦追游的手臂，笑着说道。

“咳咳我也没做什么。”秦追游不自在地偏头。

程澄抿唇一笑，二人不知不觉走回了宅院。

“师兄，程师姐，你们回来啦！”秦平听到前院脚步声，出来迎接。

“啾——秦抠门！你凭什么不带我！为什么我只能留在这里看家！我也要去看比赛！”啾啾愤愤不平的声音直穿耳膜。

“啾啾，原来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啊？”正巧听到这话的秦平很是伤心，本来以为啾啾与他阔别已久，对他很是想念，这才留在宅子中陪他，没想到竟然是表面功夫，实则口是心非。

“啊这平平，我不是这个意思！”啾啾一看秦平明显深深受伤的表情，急忙解释道。

“会场人多眼杂，你太过明显，万一被有心之人认出，想要谋财害命，或是绑架你，我可不替你解决。”秦追游半是威胁半是恐吓地说道。

“哪里到了这么严重呢”啾啾小声嘀咕道，气焰灭了不少。虽然他承认秦追游说的在理，但依然有些闷闷不乐。

看着两人一鸟你一言我一语地来回过招，程澄真觉得活泼可爱，只是不知今日是和李欣悦对战过于耗费心神，还是因为关如松而心烦，她忽然觉得有些疲惫，想好好睡一觉。

程澄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与秦追游他们分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脑袋刚一沾枕头，困意便如滚滚潮水袭来。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程澄似乎觉得有一只大手在拖拽着她，任凭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

可是她又清楚地知道这是在梦里，现实中的她正在小憩，明日还要继续比赛呢。

先是身体失重般的坠落黑黢黢的深渊，这期间四周一直寂静无声，不知经过了多久，她的眼睛甚至已经习惯了黑暗，出口处乍一出现的亮光竟然令她感觉有些刺眼。

程澄伸手遮住双眼，待渐渐适应了亮度，才缓缓放下。

她环顾周围，发觉自己身处一片梅林。脚下是松软的泥土，还带些潮气，甚至可以推断不久前刚刚下过一场雨。

程澄不由自主地继续前行，心中有了猜测，但是答案过于不可思议。直到她看见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方练剑场，她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这里就是梅坞，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她为什么又会梦到这里？

程澄怀揣着疑问，继续前行。

这一次，她不似之前，仅仅是个旁观者，一动也不能动，她伸伸胳膊，的确没有任何力量限制她活动。

没有了束缚，一时间，程澄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做什么。

她对梅坞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里是她第一次踏上这方修仙世界的起点，是她另一段人生开始的地方。

程澄很久不曾做过如此真实的梦了，连日来的比赛耗费心神，她往往是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就在程澄无所事事，不知做些什么的时候，之间天边地平线处，隐隐约约有些空间扭曲之感。

程澄瞬间警觉，长剑出鞘，那处诡异的空间扭曲愈发清晰和强烈。她以含灵术试探，只觉得脑中“嗡”的一下，如滚滚潮水般的冲击令程澄头痛欲裂。

这是什么？不，是谁要出来！

程澄全身上下被冷汗浸透，她艰难地维持站姿，紧握手中的剑。

含灵术越是敏锐，她所感应到的东西就越发恐怖，而且她似乎感觉到，那对面之人同样也在注视着她。

终于，天边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缝，仿佛什么禁制被打破了一般，那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很好。”程澄听见一个声音说道。

他是在和她说话吗？他是谁？他为什么会认识我？我认识他吗？

程澄努力对抗着铺天盖地的威压，试图透过层层不祥的黑暗迷雾，一窥对方的真容。

然而这时，身后又出现一人，不等程澄转身看来者何人，她就一下子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程澄缓缓低头，一把长剑直穿她的心口。

是这样啊，是这一天啊。

疼痛如猛兽般将她吞噬，然而在梦中，程澄却生不出任何求生的欲望。

她任由自己随着长剑的抽出而缓缓倒下，却并未接触到柔软而又潮湿的地面。

一个强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她，似乎还说了什么话。

程澄已经停止了思考，但是心中一个声音却告诉她不能如此睡去，这是她离那一天，那段消失的模糊记忆最近的一次。

快看看！快看看！

程澄用尽全部力气，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满眼都是妖艳的粉色梅花。

突然，程澄的心漏跳了一拍，她能感觉到自己力量的流逝，却仍拼命挣扎着想要再看一眼。

不会，不可能！

程澄觉得自己像是一条搁浅的鱼，呼吸困难，她能够感觉到喉咙中浓重的血腥味。

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她拼着最后的力气，想要伸手抓住他。

不会的，不会的。

这一切都是假的，这是个梦，是假的！是假的！

然而程澄最终什么都没有抓住，手臂无力地垂下，意识渐渐沉入更深处。

为什么会是师父

秦追游下午先是考察了秦平的功课，而后为了避开啾啾喋喋不休的唠叨，他把自己关在屋内，搞起了研究。

正巧陈夏那边传来消息，第一批符篆已经成功运送出千剑城，秦追游这边便开始规划这批符篆的销路，以及联系靠得住的代理人，这就花费了不少功夫。

再接着，他又一头扎进新药剂的研究中。

虽然在路上与程澄说的是玩笑话，但是他的的确确琢磨着想要给程澄准备一份礼物。

这几日他思来想去，迟迟拿不定注意，今日首饰已经送过了，送药剂没什么新意，秦追游想着，最好是既漂亮又实用的，时间上迟一些没关系，但是一定要好好用心挑选一番。

这样全神贯注地投入，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便到了傍晚。

秦追游起身，活动活动肩膀，忽而发觉这一下午都未曾听见院外有什么动静。

难道阿澄今天太累了，睡了一下午吗？

他推开房门，来到程澄的门前，只见里面并未点灯，想必应该是还睡着。

他轻轻敲了敲门，说道，“阿澄，时候不早了，该用晚饭了。”

半晌，没听见回应。秦追游又轻轻敲了几下，依旧无人应答。

秦追游有些奇怪，就算是今日比赛过于劳累，程澄也很少睡得这么沉，微微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轻轻推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