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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第 52 章

雪花飘飘扬扬落下来,落在地上树上身上,许是要停了,不知不觉变的稀疏。麦穗一脚一脚往回走,雪地上留下一串匀称脚印,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怪怪的。

信已经送到县衙吴刚照例热情的很,说只要有公文往那边去,立刻把信送走,算算日子大约过年的时候就能收到。麦穗停下脚,发觉云层薄了许多隐隐透出光亮,三三两两雪花从天上慢慢垂落。

长庚吾夫怎么就觉得毛毛怪怪的,麦穗仰起头一片晶莹雪花落在鼻尖,痒痒的化成一滴浅浅水痕。抬起手沾沾麦穗看一眼指尖水迹,拍拍胸脯舒口气,觉得心里顺畅了抬脚往前走。

不过十来里路没多少功夫就赶陈卓庄,刚进村迎面碰到二狗二妞。死对头就是死对头,就算娶了自家姐妹那也是死对头麦穗对二狗冷哼一声,把二妞拉过来亲亲蜜蜜“回娘家”

“嗯,下了几天雪怕压坏牛棚,我跟二狗去给棚子扫扫雪。”二妞知道麦穗儿和二狗不对付,不过她也不好劝,一来男女有别,再者她小时候没少跟着麦穗他们和二狗干架,踹过不少脚,拉扯起来怪不好意思的的。

麦穗仰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停了,回头看看二狗,一个胳膊能帮上什么忙不过有心就好。麦穗转回头喜滋滋跟二妞扯闲话“堂嫂今天包的豆腐粉条包子,你跑快点还能蹭俩热乎的。”

二妞乜她“听这口气你蹭着了”

麦穗遗憾“没,我有事去县里,等不及。”

“那感情好,我家包子没你份”二妞乜斜眼睛笑。

麦穗坏笑怼回去“你家那是我们陈家吧,嫁人的姑娘边儿凉着去。”

嫁人姑娘辣的很,二妞挽着麦穗胳膊笑“你们陈家,我看看你什么时候跟我小叔有了好事儿”

麦穗不懂“什么好事儿”

二妞一把推开麦穗,边逃边笑着回头“当小婶婶的好事儿,哈哈哈。”

当小婶婶能有什么好事儿麦穗疑惑,不过看二妞推开自己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麦穗弯腰随手捏起一个雪球砸二妞“死二妞,有种别跑”

“臭麦穗儿,有种别追。”二妞随手在草垛子抹一把雪,迎面撒到追过来的麦穗脸上哈哈哈跑了。

细密的雪花碰脸就化,麦穗拿手沾沾笑骂“陈二妞,你完了。”

两个女孩儿你追我赶,间或团一个雪球撒一把雪花,笑闹着跑远了,路上留下清脆欢快的笑声。

二狗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两个人,停了一会儿低头跟上。

麦穗回到家,院门口摞着四捆柴,柴上覆盖着薄薄积雪。麦穗一边打量柴火,一边从衣襟里抽出钥匙打开院门。转身提起柴火在地上墩墩,雪花扑簌簌雪雾似得落下来。

墩地声清脆不沉手,每根差不多手腕粗细直挺挺,上好的干柴。麦穗一捆捆提进后院摆进柴棚,鸡仔们听到声音从窝里挤出来叽叽喳喳,欢快挤成一团冲着麦穗叫。

麦穗笑眯眯过去隔着栅栏“还没到吃饭时间就急了等着。”

鸡仔子半尺大高粱渣滓不烫也成,可麦穗担心天冷吃出问题,每顿都给鸡仔们烫熟搅凉喂。鸡仔们围着食槽撅着点点小尾巴吃的欢快,麦穗笑眯眯“赶紧长大我拿你们炒菜。”

小公鸡爆炒最嫩,想着想着麦穗就想到自己没吃到的叫花鸡,想到陈长庚。按按怀里的信,信纸沙沙响长庚说他一个人隔着千山万水孤单单。

麦穗忽然就心疼起来,长庚小时候黏着娘,后来跟着自己,他打小不喜欢和别人说话,却一个人孤单单在外过年。

想陈长庚想多了,麦穗又想到今天那句长庚吾夫她知道他们是两口子,可为什么那句长庚吾夫总让她心里影影的说不出怪

拍拍胸口通畅些,麦穗在栅栏上磕磕瓢去厨房做饭。冬天没什么好吃的,一碟豆腐炖豆芽两个白面馒头,往日麦穗吃的无忧无虑,可今天心里老是堵。

快过年了,自己还凶他。放下筷子麦穗从炕柜里拿出三封信,一封一封棕色信皮,上边是麦穗不认识的字。字迹清秀又漂亮,麦穗知道上边写的是妻张麦穗亲启老先生告诉她的。

抽出信纸叠的整整齐齐白纸,上边一行行漂亮字迹,每一句长庚都在说想她,可是她不许长庚说。那么远那么远,长庚一个人在外边,她不许长庚想家。

天渐渐暗下来,豆大油灯照出一点晕晕橘光,三封信黯淡在桌上,桌上的饭菜早就凉了。

麦穗伸手摸着信皮儿,忽然想起那一年陈长庚要她学字她不肯,长庚沉着脸说“你出这个门我会生气的。”自己根本不理会飞也似的跑了。麦穗摸着信皮眼里笑意一点点蔓延长庚,姐姐学字,以后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好不好

说什么也不能让长庚受委屈,想通了麦穗笑容灿烂起来。几口解决冷饭冷菜,收拾好炕桌,麦穗翻出当年陈长庚用过的书袋。

也不知道秋生怎么保管的什么都在。旧日毛笔配一碟清水,油灯下麦穗对着信封在桌上描画妻,全神贯注下笔时轻时重,胳膊绷得太硬微微颤抖发疼。

第二天麦穗去找大堂兄,陈进福远远觑见麦穗转脚就躲,麦穗明晃晃看着陈进福转头连家都不回了,闪的那个快。

麦穗气,我昨天都找过别人念信了,躲什么躲,都怪陈长庚转念又想到长庚委屈巴巴一个人,千里万里孤单单想自己。

有什么了不起,麦穗咬牙提着裙子回家,把陈长庚旧书袋翻出来挎上她去启蒙

几经战火,镇里那位老秀才又把学堂开起来,看见这么大姑娘要启蒙,饶是老人经过风风雨雨也有些惊讶。

麦穗厚着脸皮,撩撩腮边碎发装淡定“我弟弟在外地书信不方便,不知道先生还记得不,他叫陈长庚,小名崽崽。”

老先生眼光移到麦穗布包上,端详一会儿,指了指“老夫没记错,这是陈长庚当年那个书袋。”

话题岔开麦穗轻松自在起来,笑眯眯“先生记性真好。”

“他性子比较孤僻,自己东西收拾的整整齐齐,从不让人动。”

孤僻可不是什么好评价,麦穗连忙拿话护住“长庚小时候比较胆小爱害羞,现在好了跟人相处都很好,廖大人就很喜欢他。”

陈长庚胆小爱害羞老先生微笑不予置评,倒是提起麦穗“老夫记得你,你叫麦穗,是当年接送他的小姑娘。”

“是啊是啊”麦穗欢快点头“长庚常写信回来,麻烦别人不好意思,所以我想自己认字。”

我还记的当年点点儿大的孩子想休妻呢。老秀才微微笑,看麦穗衣料细致,银耳坠晃来晃去,日子过得不错;再回想她刚刚两颊绯红,小两口好的蜜里调油。

老秀才笑容温和“二十要放假,不如你明年再来。”

“没事儿我学字慢,先认几个过年在家慢慢练。”麦穗笑眯眯,她不想委屈长庚等那么久。

老先生不再反对,笑微微指指最后的桌椅。麦穗挎着布包过去,路经几个小萝卜头,小萝卜们都好奇的看着麦穗,这么大人还来上学

其中有个小萝卜,冲天小黑辫乌溜溜大眼睛,粉嫩嫩花骨朵一样嘴巴,在一众小萝卜里特别显眼,一看就是棵水萝卜。虽然没有陈长庚小时候那种清凉如水的沉静美,但是也很可爱。

麦穗弯下腰,两手捧住小萝卜脸颊稳稳拔起来“跟姐姐说叫什么名字,不说不放你下去”笑眯眯吓唬。

水萝卜挤扁的小嘴巴竖起来,艰难报上名字“吴文渊,姨姨”

笨,比崽崽笨多了。崽崽小时候卖拐枣,都是赶着人家婶婶叫姐姐,奶声奶气那叫一个可爱。

“不许叫姨姨,要叫姐姐知道吗”虎脸。

“哦”水萝卜连忙点头,麦穗笑眯眯揉揉人家冲天辫,对周围一群小萝卜威胁“没见过姐姐来上学再看给你们一个个拔起来。”

小萝卜们一哄而散,老先生看着可乐压下唇角微笑“都坐好,开始上课。”

麦穗是个插班生,当然听不懂人家上什么,但是她也不耽误功夫,把先生给的描红铺在桌上一遍遍练习。

下课了,小萝卜们踅着脚,伸长脑袋偷瞄麦穗写什么,屁股往后撅的老远准备随时逃跑。

一个小萝卜惊讶发现“姨姨,你才学人之初”

另一个小萝卜嫌弃“你的字好丑。”

水萝卜想帮帮新来的姨姨,可是不等他小脑袋找出说辞,新来的姨姨猛地站起来小萝卜们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鸟一哄而散。

麦穗追出去抓住最后一只,用腿裹着两手揪着小萝卜俩耳朵,一副恶人嘴脸“你说什么”

很不幸这个小萝卜就是嫌弃字丑的,小孩子吓的两眼泪汪汪“没说什么”快哭了。

“姐姐的字漂不漂亮”虎着脸凶巴巴。

“漂漂亮”就在小萝卜要哇一声哭出来时,麦穗忽然笑了,抱起小萝卜高高转圈飞扬“哈哈哈”

哇哭了一半的嗓子扯了弯儿,变成惊讶变成惊喜旋转的世界伴随着清脆悦耳笑声,好像春天树林里的风。

“哈哈哈还要,还要”小萝卜在空中开心的要飞上天,家里爹娘都不带他这样玩。

四下里躲开的小萝卜,看着院子里旋转的姨姨和小伙伴,神情从惊吓变成羡慕,一个个跑过来围着麦穗裙角上上下下蹦跶“姐姐、姐姐带我飞”

“带我、带我”

还有机灵的蹦着讨好“姐姐最漂亮了,带我”

水萝卜也蹦跶“姐姐带我”

麦穗停下来笑眯眯“姐姐字漂亮吗”

小萝卜们你看我、我看你,半晌终于有一个为了玩儿,昧良心走出来“好看”

“哈哈哈”麦穗一把举起他高高飞起“丑就丑怕什么,过上几天姐姐就写漂亮了”

上房老秀才看院里和孩子们玩得开心的麦穗,摸着胡子微笑根子上就是个好姑娘,生机勃勃简单快乐。

窗外麦穗儿笑眯眯问水萝卜“为什么要带你飞”

水萝卜想半天“我以后教姐姐写字”

切谁稀罕这个,麦穗嫌弃“你应该说因为我漂亮啊”想当年,五岁的陈长庚就是这样,奶声奶气理直气壮,惹得姑姑婶婶买他一文钱一把拐枣。

水萝卜从善如流挺挺小胸脯“因为我漂亮”骄傲的小眼神蔑视一众小萝卜。

“哈哈哈”麦穗一把抓住水萝卜飞起来。

院里少女的笑声和孩子们的笑声搅在一起,清脆悦耳让人心情愉悦。老先生想,陈长庚当年休妻的那个事儿,大约是粒尘埃,风一吹再寻不到踪迹。

过年了家家门上大红对联,衬的白皑皑雪地鲜艳好看,再加上三三两两爆竹声,孩子们欢笑声,这是时隔多年第一个有年味的年。

麦穗谢绝大堂兄好意,坚持在自家过年,两碗热腾腾饺子并排放在炕桌上,麦穗趴在桌上,一遍一遍练着长庚两个字,她想早点学会写字。

军营里热闹非凡一年只此一次,兵士们人人有肉有酒划拳取乐,将军们聚在一处歌舞升平。陈长庚喝了几杯酒,笑着推拒再来的“实在不胜酒力,失礼失礼。”

武将军粗犷惯了,笑道“你得练啊,瞧瞧玉面小郎君成了粉面小郎君,来来来再喝一杯”

“不敢不敢,家里贤妻再三叮嘱,决不许长庚饮酒过量。”陈长庚笑着拱手。

“你老婆又不在怕什么,来来喝”武将军伸出胳膊想要揽住陈长庚肩膀,陈长庚一个巧妙躲避站在一边,笑道“君子持之以方”

“得得得,你们这些文官掉书袋子头疼”武将军捂脑袋找别人去了。

陈长庚避过高声祝酒的喧嚣人群,走出烟酒暖气熏人的大帐,帐外守卫扶着长戈行礼“大人”

“辛苦了,下值后早些去伙房,给你们留的有酒肉。”陈长庚矜持而不自骄。

“谢大人关心”守卫再次行礼

点点头陈长庚迈着步子走了,穿过几处篝火,喝酒划拳的士兵纷纷起身行礼,陈长庚笑着点头过去,远远走到清冷处。

除夕夜漫天繁星点点,地上处处军帐。军帐间歇几堆篝火通红,划拳声哄笑声不时隐约传来。

陈长庚再往远处走几步,冬季湿寒之气缠绕在他手指脸脖。这里已经是南方,冬季无雪只是湿冷的厉害,那些冷气黏黏湿湿贴在肌肤上。

青合下雪了吧,陈长庚仰望星空,姐姐,今晚你在堂兄家过年吗脑海里刻画出她笑语明媚的样子,姐姐今晚你有没有想我,有没有给我下饺子,有没有把我的饺子和你的放一起。

姐姐那么疼他一定放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还有姐姐明媚笑脸。陈长庚眼眶慢慢酸涩,手抚上胸口,下边揣着麦穗刚来的信。她说姐姐知道了,知道咳咳你咳咳窘迫害羞的她多么可爱,陈长庚笑了。

大年初一走年,麦穗早早在家备下大盘花生、核桃,崭新铜钱。一大早孩子们穿着新衣裳,再不济也是干干净净,一个个笑着跑着争先恐后往麦穗家来。小人儿们精着呐,这里肯定有好吃的。

“姑姑,姑姑”围着麦穗又跳又闹“新年吉祥”也有“姑奶奶,姑奶奶”棉敦敦豆丁挤不进来的。麦穗笑着一个个揉脑袋,语气凶巴巴

“都给我老实些,花生一把核桃一人两个,外带一个油炸果子,乱摸的剁手”

嘿嘿嘿,哈哈哈小家伙们仰脸笑,不过也没人敢不听话,姑姑姑奶奶真会揍人的。

皮猴子们闹着来笑着去,手里满满当当怀里还有两枚铜钱压岁。等该来的都来了,麦穗也收拾收拾去大堂兄家拜年,晚上回来油灯久久不灭,麦穗趴在炕桌上加油练字。

时光就好像草长莺飞,顺着草尖嗖嗖疯长,四月底秋生拿着信来找陈长庚。这是家乡来的信和以往都不同,信封上的字,不是以往端方字体,而是略显粗糙的字。

这字体秋生认识,是大堂伯的。说它不同不是因为信封里鼓鼓囊囊,显得不平整还很厚,秋生用手捏了捏,这是什么

“大人,青合信来了”秋生在帐篷外恭敬低头。

陈长庚撩开帘子,看见秋生低头双手奉上的信,先是愣住那个写信先生怎么不会叠信纸了,这么厚这么丑忽然心静止了然后鼓跳如雷,一个从没期盼过的事情似乎发生了

陈长庚一把夺过信捏一捏,软软斜松边,是不会叠的人所叠。脑海里想起那个笨笨的傻瓜,半低头跪在桌前努力把厚厚信纸叠平,腮边细发随着胳膊用力微微摆动。

力持镇定挥挥手,秋生告退后陈长庚走回帐篷,不一会儿一向镇定平淡的副粮官冲出帐篷,跨上马飞驰出营。

秋生在后边看着,低头略一思量恍然明白什么。再抬头看扬鞭而去的人,半天不知是镇定还是死寂翻身上马追出去。

春风在耳边刮过,心脏在胸膛狂跳,马蹄溅着嫩草飞驰在云端。陈长庚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当他的心飞回来时,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隐隐一带矮山浅浅一条小河,远远近近稻田整齐,水田间细碎波光。陈长庚翻身下马扔了缰绳,在河边坐下从怀里一手护着掏出鼓鼓囊囊信封。

信封是打开的,信纸却没拆开,大约是主人只抽出来看一眼又塞进去了。

抽出厚厚一叠墨迹斑斑的信纸,微微骨节的手指小心展开

“长庚见字如面,字好圈写”

看着那个圆圆的圈,陈长庚脸上的笑像五月阳光,清澈澄净没有一丝阴霾,是好难写吧,笨蛋。笨蛋两个字,浅浅含在舌尖亲昵难言。

“年前我去圈上读书了,”

镇上笨蛋

“先生没变,学堂里好多小孩,有个圈漂亮的小孩儿圈可爱”

陈长庚抿嘴,圈漂亮是很漂亮还是不漂亮,圈可爱是很可爱还是不可爱为什么上个学都有人勾你心思。

“不过比你小时圈差远了”

哼,陈长庚酸酸的心才算好一点。

“也没你小时圈圈明”

略一思索陈长庚就明白了,是没我小时候聪明笨蛋,眼里又浮起明明亮亮的笑容。

“二妞嫁给二狗了,你的美人计也不怎么样”陈长庚挑眉还有这回事儿

“王善吓圈了,不过过日子没问题”吓傻就吓傻,陈长庚还记得,那一年王善差点拆了他把戏,更讨厌他爱给姐姐身边凑,吓傻正好。

长长一封信字很丑大小不匀,可陈长庚却全身心陷进去,一会儿喜、一会儿娇、一会儿不屑、一会儿酸,七情六欲全在脸上。

最后是“姐姐想你,妻张人人字”

陈长庚酸酸软软笑,手指轻轻摸那个大大丑丑的想字,嘴里轻喃笨蛋,目字少一横,心字少一点,写的字都跟你一样眼瞎少心眼儿,傻瓜

陈长庚慢慢仰面躺下,把麦穗的信盖在脸上,傻瓜,笨蛋甜甜腻腻余音袅袅。他想起那一年教麦穗写字,麦穗指着穗字说

“这什么字啊吓死人了”

麦穗说“要不我叫人人,张人人多好听”人字最好写,陈长庚胸膛微微震动,傻瓜。

满纸的圈圈,他想起那一年麦穗在他眼睛上画了两个圈,下边是两个人字。陈长庚想他是圈圈,麦穗是人人,原来他们的缘分那么早就定下了。

圈圈在上边,不是某个傻瓜说的她在上边,这点需要强调。

陈长庚又想起那一年教麦穗写字,麦穗最后死活不干,对着他得意抬起下巴,一转身欢快飞了“去玩喽”

墨迹斑斑的纸下边,一滴泪从眼角流下,滑过鬓角没入青丝姐姐,我每次写信一再注明穗儿吾妻,夫陈长庚不过是为了一遍遍催眠你,强迫你记住彼此身份。

姐姐你知道吗,时至今日我还在算计你强迫你万千愧疚在心里。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好,这样疼我舍不得我难过。

又一滴泪没入青丝。

姐姐,没关系我能等,等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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