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救赎

自由会监狱外突然传来了脚步，阎墨抬头就看到那个蛇族的司机去而复返，打开了门，朝着阎墨走了过来。

阎墨浑身绷紧，紧张地看着他，强忍着没有挣扎。

司机将阎墨拽起来，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随后拿出了一对黑色的金属手铐，拷在了阎墨手腕上。

手腕被拷住的瞬间，一股细微的电流从手铐里释放出来，阎墨脸色微微一变。

“老实点，别乱动！”司机粗声粗气地推搡着阎墨，“走！”

他被带出了监狱，一路沿着一条昏暗的通道往里走，直到走到一间铁门前，阎墨抬眼一看，上面写着“审讯室”三个字，心底顿时觉得不妙。

司机打开了门，将他一把推了进去，随后重重关上了门。

“来了。”

审讯室里响起吴洲云的声音，阎墨抬头一看，屋子里站着四个人，除了吴洲云，还有三个陌生的男人，从身上的气息判断，一个是鬼族，另外两个是妖族。

“这就是那个毁了你两次计划的人？”一个短发男人笑得十分痞气，“长得倒是好看，就是这年纪……怎么看着跟未成年似的？”

另外一个金发男人则毫不客气地逼近：“嘿嘿，小美人真漂亮，有没有男朋友啊？让哥哥看看。”

阎墨低着头，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只有鬼族男人察觉到阎墨身上的气息不同寻常，有些犹豫：“他……他是鬼族？”

“不是，”吴洲云摇摇头，“他就是个人类。”

“不可能。”站在阎墨面前的金发男人挑起阎墨的下巴，伸手直接在他额前一点，淡淡的白色光芒瞬间自阎墨额间浮现。

吴洲云等人都震了一下：他竟然还有灵核！

“不是人，有灵核，不是鬼，也不是妖……”金发男人捏着阎墨的下巴，一脸疑惑，“你究竟是什么？”

阎墨被迫抬眼看向对方，红着眼尾的模样看的对方蓦然一怔，随后语气意味深长了起来：“不肯说？”

吴洲云更是不耐烦：“你从哪里来的？都知道些什么？”

“哈哈，你们这样问能问出个屁来？”短发男人笑得猖狂，“这里可是审讯室，那么多东西你们都不用？”

吴洲云目光扫向四周墙上固定着的东西，再看向阎墨，目光沉了下来。

“小美人看着真可怜啊，”金发男人一把拉住阎墨的手腕，把他往房间中间带，“我看也别太过分，把他吊起来，衣服扒了，在身上涂层蜂蜜养护一下。”

“哈哈哈哈哈！”短发男人兴奋起来，“好主意啊！”

锁链碰撞的声音响起，审讯室天花板上垂下了一个黑色的吊环，金发男人刚拽住阎墨的手腕，阎墨却突然开口了：“等等……”

他的声音颤抖，显然很害怕。

吴洲云听到声音走了过来，阴沉沉地瞪着阎墨：“终于肯开口了？”

少年整个人都在抖，脸色惨白，目光里满是水雾，抬眼可怜地看向自己：“能不能……能不能把这个去掉。”

他将双手微微上举，示意吴洲云看自己手腕上的青紫痕迹：“疼……”

他的语气可怜巴巴，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抖得手都稳不住，显然是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了。

“哼，”吴洲云冷笑一声，“现在知道害怕了？”

阎墨低着头，额前的发丝挡住了眼睛，看不清神色。

“我说，就把那玩意去掉吧，”短发男人笑道，“他这点修为，翻不起什么波浪，一直戴着那玩意，等会儿不方便。”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笑得心照不宣。

吴洲云伸手给阎墨解开了手铐，期间他一直在观察阎墨的动作，阎墨只是顺从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没有一点要反抗的意思。

手铐掉到了地上，阎墨却又主动朝着吴洲云走近了一点，手垂在身侧，淡淡的香味从阎墨身上传来，吴洲云的目光立刻锁定了他。

“我可以告诉你……”阎墨的声音很小，不凑近听几乎听不见。

“什么？”吴洲云目光暧昧地在他脸上和嘴唇流连，低头凑近，手也揽在对方的肩膀上，“大点声。”

“我可以告诉你，”阎墨的手指微曲，淡淡的白色光芒开始聚集，声音像是压抑到了极限，濒临爆发，“你抓错人了。”

吴洲云的目光在刹那间变得有些诧异，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少年话里的含义，就已经感觉到一股剧烈的疼痛自腹部传来。

吴洲云低头一看，一柄黑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少年手间，并且直接捅穿了自己的腹部！

下一秒，阎墨毫不犹豫地开伞，大片的血迹迅速喷溅出来，染了阎墨一身。！！！

这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审讯室里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阎墨却已经有了新的动作。

他死死盯着因疼痛而脸色扭曲的吴洲云，猛然松手，罗刹伞直接从吴洲云腹部穿过，重新回到了阎墨手里。

吴洲云瞬间倒地，而阎墨转身，看向剩下的三个男人。

所有人都被刚刚那一幕震在了原地，他们没有想到看起来这么无害可爱的少年，动起手来竟然这么的可怕，血液几乎溅满了整个房间的墙壁，少年的脸颊和上衣也都是大片的血迹，可他一双眼睛却清亮坚定，宛如刚从地狱中爬出来复仇的修罗，看得人心底发寒。

被抓的时候阎墨没有反抗，因此也没有被搜过身，他挥出身上藏着的符咒攻向三人，同时唤出了阎王令。

阎王令闪着刺眼的光，黑色穗子上的玉珠也被阎墨捏在手心。

他趁着三人对付符咒的间隙，快速捏爆了那颗黑色玉珠，强大的灵力瞬间充斥了他的灵核，感受到充沛灵力的瞬间，阎墨心底一凛：秦玉沉竟然还往珠子里注入了自己的神魂之力，不然仅靠灵气珠根本不可能提供这样强大的灵力。

这也给了阎墨正面对抗的底气，他握紧罗刹伞，直接冲了出去。

自由会基地发生了不小的骚动，有人炸开了监狱审讯室的门逃了出去，随后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隐去了自己的踪影，基地所有人都收到指令，立刻抓住那个少年。

基地里的鬼族凭借地上的血迹和残留的鬼族气息，指出那个少年很可能往北边跑了，大批的人立刻朝着基地北部追去。

……

此刻，阎墨凭着直觉冲到了基地的最北边，脚步却是一顿。

果然像监狱里的人说的那样，这里有一条暗道，但末端却连通着水域，他要想出去，必须跳下去，再绕过水里的机关游出去。

阎王令的语气非常紧张：[你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阎墨摇摇头，以往如果像这样大幅地运用灵力，肚子一定会不舒服，但今天却一点异样都没有，即使他已经透支了灵核中的不少灵力，肚子也没有一点抗议，就好像……肚子里的宝宝也知道他现在十分危险，在帮他一样。

阎墨一路杀过来都没有犹豫，此刻却眼眶通红，低头捂着肚子缓了一会儿，安抚般拍了拍肚子：“宝宝乖。”

他抬手将之前一直挂在脖子上的蒙眼黑布取下来缠在手腕上，另一端则缠在罗刹伞的伞柄上，并用灵力加固，站到了水池边。

[你干什么？]阎王令一愣，[你不是不会游泳吗？]

阎墨深吸一口气：“不会淹死的。”

[……什么？！]

阎墨回头看了一眼，自由会成员们正在朝着北边逼近，他转头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身影瞬间被水淹没。

罗刹伞入水后金光大亮，直接朝着出口方向飞去，阎墨死死握着伞柄，任由罗刹伞带着自己往外游。

入水后四周都静了下来，冰凉的湖水瞬间灌满了口鼻，阎墨强撑着一口气，催动灵气加速罗刹伞的速度，却还是在中途就已经体力不支。

他抬眼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水面，暗暗祈祷罗刹伞足够靠谱，随后就彻底脱力，松开了手。

水中的少年双眼紧闭，手腕被黑布拉扯着继续上升，直到靠近水面。

与此同时，整个基地上方传来巨大的震动，像是有人强行砸开了结界，下一秒，一道黑色的身影落到了水边。

秦玉沉破开结界的时候就已经感应到了阎墨的气息，但让他心悸的是，那道气息十分微弱，昭示着主人的状态也十分差劲。

他冲到水边，很快就发现了水下的少年，瞳孔紧缩，迅速跳下去将阎墨带了出来。

湖水打湿了两个人，秦玉沉跪在岸边，慌乱地将阎墨抱在怀里，双手颤抖，几乎抱不住阎墨。

也许是因为湖水，阎墨的身体十分冰冷，脸色苍白，连嘴唇也是白的，紧紧闭着眼，胸前大片的血迹看得人触目惊心，手腕和脖子上的勒痕更是让人看的人近乎窒息。

才离开不到半个小时，他就被伤成这样。

如果自己早点过来，如果自己早点发现，如果一开始就不让他参与……

都是他的错。

“小墨，醒醒……”

秦玉沉脸色惨白，颤抖着抱住阎墨，满脸都是悔意，痛苦和愧疚溢满双眸，不停地向他体内输送灵力。

“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声音已然嘶哑，嘴角有鲜血缓缓溢出，“是我的错，是我错了……”

紧随其后的孟婆刚看到阎墨的样子时也吓了一跳，但很快她就发现阎墨身上的血好像都是别人的，呼吸也还算平稳，大概是溺水加脱力才导致了昏迷。

很快她又就发现，相比起阎墨，秦玉沉的状态更加糟糕。

运用神魂之力搜查整个广化市已经让他到了能力极限，过大的情绪起伏和近乎疯魔的状态更是加剧了秦玉沉的自我消耗，此刻的他摇摇欲坠，如果再继续给阎墨输送灵力，也许就连自己的化形都保不住了。

“秦相！停下！”孟婆立刻阻止，“交给我，让我来。”

秦玉沉却猛然抬眼，眼底的杀意和狠戾看得孟婆心底一颤：他已经分不清身边是敌是友，只是凭着要保护阎墨的执念在死撑。

孟婆放缓语气，看着死死抱住阎墨的秦玉沉，全力安抚：“秦相，是我，我是孟婆。”

“阎墨现在需要治疗，我们必须立刻将他送回阎府。”

“相信我，交给我，好吗？”

她祈求般看着秦玉沉，目光紧紧盯着对方的动作，直到秦玉沉慢慢松开阎墨，才稍微松了口气。

秦玉沉僵硬地起身，抱起阎墨，将他交到孟婆怀里，赤红着双眼开口：“……拜托你了。”

孟婆慎重地朝他点点头，转身走回了车上：她要先检查一下阎墨身上的伤，再进行初步治疗。

秦玉沉看着阎墨消失在车里，转身看向基地，目光一点点阴沉了下来。

自由会基地的人发现了入侵者，立刻开始防御，同时通过逃生通道离开，可很快他们就发现，一道无形的结界正在包围整个基地。

这结界是金色的，牢不可破，没有任何人能通过它，结界一点点收紧，最终将所有人都困在了基地里。

与此同时，吴洲云在审讯室醒来，腰上的大洞疼的他不断哀嚎，眼前的男人却更让人心惊。

那是个穿着西装的英俊男人，他的西装不知道本来是什么颜色，但现在已经被血尽数染红，连带着男人脸上、脖子上也都是鲜血，看起来十分可怖。

他身上有种浓重的杀气，手上满是金色的碎片，吴洲云仔细一看就震惊到几乎傻掉：那竟然是灵核的碎片！

这个男人……竟然硬生生捏碎了基地里那些人的灵核！

吴洲云立刻开始求饶，他躺在地上，哀声恳求，并保证自己会将自由会的信息全部告诉对方，只求对方不要杀他。

男人却只是朝他靠近了一步，脸色平静到了极致，反而显出一种爆发过后的压抑来。

“我不关心什么自由会，什么三界。”

男人的嗓音嘶哑，一时间让人分不清他嘴边的血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三界毁了也就毁了，可是，你竟然敢对他下手。”

吴洲云开始颤抖，对方的每一句都像是直接碾在他的灵核上，极致的痛苦让他开始耳鸣眼花，目光里却清楚地看见了男人走到了他面前，蹲下看着他，说出了最后一句：

“你要付出代价。”

“啊！！！！！”吴洲云双眼圆瞪，剧烈的痛苦猛然袭来，对方竟然直接伸手挖出了他额间的灵核，并且直接一把捏碎！

“啊啊啊啊啊！！！”凌迟般的痛苦让吴洲云疯狂地挣扎起来，但这只是开始，对方直接伸手，从他腰间的大洞穿过，并且张开了五指。

——血肉撕裂的声音传来，吴洲云的身体硬生生从中间断成了两截，灼烧灵魂的火焰同时燃起。

可他并没有死，对方故意吊着他的命，不让他昏死过去，并且放大了他的感官，让他清楚的看到自己的下半身在火焰中烧的干干净净。

男人的目光在屋子里的刑具里随意扫过，然后拎起一根长棍，将它烧的通红，转身走向吴洲云。

……

审讯室里传来的声音让人心惊胆战，但在场却没有一个人敢去阻拦。

盛怒中的秦玉沉十分恐怖，连谢穹苍都不敢正面对上，剩下的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基地已经被全面控制，还活着的成员被带上了特别调查队的警车，押送去监狱。

妖族众人也是面面相觑，胆子最大的叶枫悄悄凑到阎府的公车旁，小声告诉车里的孟婆他们婚礼一定来，就立刻带着妖族众人跑路了。

等秦玉沉回到车边时，阎墨已经醒过来了。

阎墨靠在座椅上，换了一身衣服，意识还不太清醒，迷迷糊糊地伸手，想要去抱秦玉沉。

秦玉沉刚要伸手就看到自己满身的血迹，沉默了两秒，换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同时用法诀洗净了手脸，这才珍重地抱住阎墨。

“秦玉沉……”阎墨低声说，语气有点委屈，“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秦玉沉的眼眸再次变得通红，紧紧抱着阎墨：“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

“不晚……”阎墨迷茫地眨眨眼，靠到了他怀里，“但是你没看到，我一个人打倒了很多人，我从来没这么厉害过。”

秦玉沉安静地听着，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阎墨，阎墨的精力看起来恢复了不少，脸上恢复了点血色，不过他皮肤细嫩，手腕和脖子上的勒痕依旧看起来十分显眼，刺得人眼睛生疼。

但阎墨本人仿佛根本没有察觉一样，还在伸手比划着。

“多亏了你那颗珠子，里面的力量好强，秦玉沉，你送的生日礼物真是……太有用了。”

阎墨的声音越来越小，随着秦玉沉轻拍在背后的手，慢慢阖眼睡了过去。

阎府的公车快速地行驶在回阎府的路上，孟婆累了一天，加上刚才的治疗，此刻也近乎透支，正靠在副驾驶上闭眼休息。

坐在后座的秦玉沉垂眸看了睡着的阎墨许久，圈紧胳膊，低下头，将脸贴在阎墨的脸上，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幸好……幸好阎墨没事。

终神之战后，秦玉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没有陨灭的那一刻，心底却微微有些可惜。

神族的生命漫长而无聊，如今的世人已经不再信仰神明，他独自在海底守了两百年，尽了最后的义务，其实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将自己困在元神周天里，进度缓慢地收集碎片，心底也怀着一丝如果最终元神没有重新齐集、就随之再次消散的自毁想法。

可他没想到会有一个人那么突然地闯进他的元神周天，硬生生将他拉了出来。

秦玉沉三千年未曾感受过强烈的爱恨，而自从阎墨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忍不住地目光放在阎墨身上，随着阎墨的经历一起经历，跟着阎墨的心情共同起伏，秦玉沉突然发现，这种感觉也不错。

知道阎墨还怀着自己的孩子时，秦玉沉更是突然听清了自己心底的声音——他爱上阎墨了。

从前他心底只有模糊的对众生的大爱，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但等他真的有了“爱”这种情感，才明白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可以抛弃一切，无论是神族的身份，还是强大的修为，或者千年的历练，他只求能换阎墨安然无恙。

只求能护住他。

从他爱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再是神，此刻被他躬身抱紧的，才是他至高无上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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