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你给我去死！

最近的天似乎被捅破了一般，细雨绵绵，接连不断下了好几天。

这一天，是霍家二老和霍齐镛出殡的日子。

那些无辜惨死的佣人们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他们已经被家属带回去安葬了，宴知淮为每一位死者赔偿了一大笔钱，所以并没有家属闹事。

只有老管家无儿无女，也没有什么关系亲近的亲戚。

老管家跟随了霍家二老一辈子，他们几人商量过后，决定还是将他葬在霍家二老的旁边。

雨幕中，霍昭洵抱着霍家二老的遗照，沉默地跪在墓前，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他的泪水已经在那一晚流干了。

方缇也过来送霍家二老最后一程，看着霍昭洵过分瘦削憔悴的脸颊，有点担忧地问身旁的宴知淮，“小五这样，真的没事吗？”

宴知淮的眸光落在霍昭洵的身上，眸光沉了沉。

前天顾沉强行给他打了一剂镇定，又趁机给他输了几袋营养液，本来都做好了等他醒来被揍一顿的心理准备了。

可是谁想，当晚霍昭洵醒过来以后，只是一言不发地拔掉针管，就又去灵堂跪着了。

无喜无悲，无言无语，看上去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霍家二老的离世，对霍昭洵的打击太大了。

尤其是他心里还很清楚地知道，这祸端是自己给他们招来的。

这更让他无法接受现实。

宴知淮沉沉地叹出一口气，“小五……会走出来的。”

这话他自己说得心里都没底。

因为他了解霍昭洵的个性，从小就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极端性格，越是极端，就越容易走进死胡同里出不来。

方缇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悄悄握住他的手，“小五有你们这些不离不弃的好兄弟，我相信他一定可以走出来的。”

宴知淮轻轻地扯了扯嘴角。

没错，不管要多长时间，他们都会一直陪着他，直到他从痛苦中走出来。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等四具棺木全部落葬完毕之后，前来送别的客人们都纷纷告别离去了。

宴知淮牵起方缇的手，“缇缇，我先送你回去吧。”

方缇看了一眼仍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霍昭洵，有点担心地问：“那小五怎么办？”

听说他已经好多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再淋雨的话，身体得垮掉的吧？

“大哥他们会陪着他的，我们先回去。”他现在实在不放心她在外面逗留太久。

等送她回家后，他再过来找他们。

方缇清楚他心里的担忧，所以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跟着他离开。

“小五，雨越下越大了，我们先回去吧。”萧延的雨伞撑在霍昭洵的头顶，苦口婆心的劝道。

但是这些话对霍昭洵来说，仿佛只是耳边风，轻轻吹过之后，什么也没剩下。

霍昭洵一点都反应都没有给。

厉轶看不过眼了，上前把霍家二老的遗照从他的手里抢了过来，“快点起来，再这么跪下去，你的膝盖要彻底废了！你在二老坟前做这副模样，是想让他们走都走得不安心吗？你以为自己现在这样是孝顺吗？不，你这样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大的不孝！”

见霍昭洵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厉轶不耐烦了，给萧延和顾沉使了个眼神，“你们把他弄起来吧。”

现在草地上全是雨水，就算他们撑的伞能遮住头顶，却抵不住地上的水。

霍昭洵这么多天不吃不喝，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根本没有什么体力抵抗，所以萧延和顾沉两个人很是轻松地把他架了起来，拖着往外走去。

等他们来到陵园门口时，却发现那里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萧延和顾沉的脚步不约而同地一顿。

白樱穿着一条白色裙子，手里撑着一把黑伞，脸色惨白，红着眼睛地站在那里。

在看到霍昭洵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再也绷不住，“唰”地掉了下来。

她唇瓣抖了抖，“对、对不起……”

就在这时，当了七天七夜行尸走肉的霍昭洵终于活了过来，他盯着白樱，布满血丝的双眼鼓圆，大口大口地出着粗气。

突然，他挣开萧延和顾沉二人的手，一个箭步冲上去，手掌掐住白樱纤细的脖子用力往后一惯！

白樱惨叫一身，后背重重地撞在身后的粗树干上，手里的雨伞脱手掉了出去。

霍昭洵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眼底的仇恨浓得化不开，“死，去死！你给我去死！”

白樱痛苦地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痛苦地皱紧眉头。

本来她还本能地想要挣扎的，可当看清他布满血丝的双眼，长满短短胡茬的下巴，憔悴不堪的脸颊……

她想起了他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原因。

是白琮宜，她的父亲残忍杀害了他的所有亲人，将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她或许没有做错什么，但是，生而为白琮宜的女儿，就是她最大的罪！

如果她的死，可以让他开心，让他没那么痛苦，那就死吧。

这样，她也就不用继续背负着那么沉重的枷锁了。

这些天，再知道霍家遭受的一切之后，愧疚、痛苦和绝望，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抬到半空的两只手慢慢地垂放了下去，她认命地闭上双眼。

泪水从眼角滑落，很快被雨水冲刷掉。

霍昭洵赤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的脸，脑子里有一个声音拼命地嘶吼着：杀了她，赶紧杀了她！她是你仇人的亲生女儿，你难道不想为你的爷爷奶奶报仇吗？

可是……

霍昭洵咬住满是血痕的唇瓣，猛地用力将白樱甩了出去，低吼一声：“滚！”

白樱狼狈地摔在满是雨水的泥地里，有点错愕地抬起头看他。

“滚啊！”霍昭洵举手指着外面的方向，用沙哑的声音咆哮：“马上从我的面前消失！给我滚！”

白樱从地上爬起来，再一次低低地说了一声“对不起”，转身踉踉跄跄地离开，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霍昭洵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秒后，早已是强弩之末的身躯猛地摇晃了几下，往后倒了下去。

萧延和顾沉一直在盯着他，见状，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

顾沉探了探他的额头，眉头一皱，“走，带他去我家医院。”

这也太烫了！

两人合力把他弄上车，萧延拿过毛巾擦了擦头发上的雨水，有点意外地看了霍昭洵一眼，“我还以为你真的要亲手杀了她呢。”

这个她，自然说的是白樱。

霍昭洵眼神空洞地望着车顶，没有说话。

只是垂在身侧的双手越握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