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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听戏曲

竹叶唆唆,清风传堂而过。众人坐在竹林间,一边饮美酒品果脯,一边看着戏台上名角拈花而笑。

台上唱了一出《鸳鸯戏水》,唱了一出《贺新郎》,戏本子递到宿流光手里,宿流光看也不看,只摆手道:“情情爱爱看腻了,来一折‘砍柴郎盗密信’吧。”

众人面面相觑,倒是王员外指着他笑骂:“你呀,专会败人兴致。”

宿流光不冷不热地扬了扬嘴唇,浑如未闻。

绣花帐幔垂下,司鼓开始奏金戈铁马之声,一戎装旦角踩着碎步,轻盈走出,开腔唱道:“我本是朱楼绮户蛾眉女,待在深闺无人见,不料戎狄屡犯边,替父打马到阵前……”

岑敬廷笑道:“老夫记得,这出戏讲的本该是砍柴郎蒋义妒贤嫉能,恩将仇报,盗了杜将军的军报,投降戎狄的故事吧?怎么几日不听,这杜将军便成了代父从军的巾帼女子了?”

“哎,岑尚书。”王员外道,“一出戏听久了常有听腻的时候。英雄岂有男女之分!我瞧这杜将军换了旦角的唱腔,也别有一番韵味。”

岑敬廷忙赔笑:“尊驾喜欢便好,喜欢便好。”

王员外哼笑一声,摇着折扇转头继续听戏。

台上,砍柴郎蒋义粉墨登场,衣着褴褛跪地嚎哭,杜将军见之不忍,便将其收入帐中,委以勤务。

蒋义一开始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吃苦耐劳踏实肯干,只是某一日,他误窥杜将军沐浴,大惊失色,掩面奔逃。

蒋义踏步唱道:“女子误国实非虚,连年战乱皆因此起!欺君罔上惹战事,不事公婆实不义。我家原有十亩地,铁骑踏过还有几?不若诛此妖邪投戎去,待我暗中思一计!”

这角儿演得着实出彩,眼神阴鸷咬牙切齿,解盈忽觉左臂一重,只见弄弦不知何时仅仅抓住了她的手肘。

她本也听得心中一寒,此时却只觉好笑:“弄弦,你害怕什么。当朝治下风清气正,民风良朴,哪还有此等荒唐鄙薄、忘恩负义的小人?”

弄弦跺了跺脚,才松了手。解盈却见左前方坐着的那位王员外忽然回头,好似看了她一眼。

几个皂衣捡场上台重新布置一番后,画面一变。

杜将军一身素衣,伏案撰写军机要情,窗外天色渐黑,蒋义蹑手蹑足推门而入,绕至杜将军身后,手中匕首寒光一现。

杜将军蓦然回头,蒋义大惊,将匕首收入袖中,念道:“月淡星稀,我为将军掌灯来。”

杜将军轻拍胸脯:“原来是你,吓死我也!我正写军机要务,且替我点上烛火,屏退众人,不可靠近!”

蒋义屈膝应是,举起手中一盏莲台模样的灯烛,凑至桌前。

解盈听到身旁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她转头看去,只见陆昶的面色比刚才更为苍白。

烛光一晃,忽然台上涌起一阵白烟,伴随浓烈的蒜臭腥气,杜将军书案上竟燃起一片绿色的火焰!

杜将军大惊站起,蒋义高呼:“不好!军情!”

他奋不顾身,以身躯覆上桌面,压灭火焰,然而桌上只剩片片灰尘。

杜将军惊魂未定,忙拉着他的手道:“军情烧去可再写,你速去帐外找郎中。”

蒋义拜谢,退出门外后,面色忽然一变,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纸,唱道:“天不助我杀妖女,却得军情要务一件。莲花灯中玄机暗藏,且看升官发财就在眼前!”

“咔嚓”一声轻响,状元郎手侧的杯盏被他撞落在地。

岑敬廷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道:“昶儿怎生看戏看得如此入迷,小红,快替状元郎换一套杯具!”

“不必了。”陆昶站起身,朝周遭行了一圈礼,“八王爷,岑尚书,各位大人,我身体有些不适,先回房休息了。”

他说着便要急急离席,忽听一人开口道:“且慢。”

他蓦地回头,只见宿流光一改整日病恹恹的模样,双目锐利如锋:“状元郎,刚才那出戏怎么样?”

陆昶低头道:“王爷点的戏,自然是极好的。”

宿流光冷冷一笑:“是么?本王倒觉得这出戏给人改得乱七八糟,看不明白。状元郎,你既说好,想来是看明白了?”

陆昶哑口无言。

“在座可有哪位大人看明白了?”宿流光懒懒地靠着椅背,往四围扫视一圈,“就说说这信,到底是烧了,还是没烧?”

无人应答。

宿流光偏头看向岑敬廷:“岑大人,你觉得呢?”

岑敬廷一愣,随即笑道:“王爷,既然信已经化成了灰,自然是烧了。”

宿流光盯着他,没接话。

王员外“哎”了声,插口道:“流光啊,你既然知道,就别和人打哑谜,让众卿家猜来猜去的成什么样子——那灯里可是有什么古怪?”

宿流光挥挥手:“苟儿,去把那灯拿下来。”

苟儿点头,窜上台去,将那莲花灯抱下来:“爷,您看。”

宿流光颔首,也没接过灯,只是伸手一拂,但听一声细响,白烟复又涌出,绿焰跳动。

“鬼,鬼火!”有人叫道。

宿流光没搭理他,慢条斯理地卷起一张丝帕,凑入火中,却见火舌舔过丝帕,丝帕分毫不燃。

那王员外好奇地凑过来,瞧了宿流光一眼,待宿流光点头后,他伸出手指,去摸那跳动的火焰。

岑敬廷与众官大惊:“万万不可!”

王员外却不理会,任由火舌舔过指腹,才收回手,用丝帕擦拭着:“这火焰极其温热,却不烫手。想来是烧不了书信的。”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几个小童端着水精盆跑上前,跪在王员外脚下,替他净手。

岑敬廷缓缓回过神来:“原来如此。看来这蒋义能盗得书信,是借异火假象,让杜将军误以为书信被人烧毁。实际上他是用事先备好的灰烬,替换了军情。”

“此火因‘水火石’而起,‘水火石’离水便可燃烧,味如蒜臭,散发白烟,焰绿而温热。”宿流光抚摸着手中丝卷,徐徐道,“临海渔民捕捞时自鱼腹中发现此物,加以奇技淫巧,制成工艺品,供卖艺杂耍所用。不过此物虽然特别,却不登大雅之堂,只盛行于三教九流之间。”

王员外煞有介事地点头道:“单是这股臭大蒜味,我都不想闻到第二次。”

岑敬廷连连应和,又冲王六喝道:“你去训斥那班主一番,此等鱼腥污秽之物,怎可拿到贵人面前卖弄?”

王六还未应下,已被宿流光抬手制止。

宿流光冷冷道:“是我命他们弄来的。”顿了顿,他又似笑非笑地抬了抬嘴角:“自然,这出戏,也是我命他们改的。”

解盈抬头看向他,心仿佛漏跳了一拍。

众人坐立不安,却既不敢说话,也不敢离席。宿流光调转轮椅,面朝来客,苟儿丁甲扶着椅背将他往后推了些,让整个庭院都能收入他的目中。

“该从何处说起呢,”宿流光懒洋洋地眯了眯眼睛,青丝垂在肩头,随清风而摇曳,他叩了叩扶手,道,“就从前几天落网的雷震子开始吧。解盈,来。”

解盈立刻站起来,躬身道:“王爷。”

“你说说,你们临州府抓到的雷震子,是个什么人?”

“回王爷。”解盈抬头道,“此人姓郎名垚,江城南县人,商籍出身。因隐瞒身份参加科考,于会试前被逐出考场。此后他流连花丛,倾慕杨柳楼陆仙儿,曾以‘琉璃莲台火盆’相赠,此后雷震子开始为祸人间,连害多人。经审讯,郎垚对几桩罪行供认不讳。”

宿流光点了点头:“那莲台火盆,你可曾仔细检查过?”

“是。”解盈道,“火盆上层养鱼,下层点火,中间有道暗门,稍加操纵,便可将水火石倒入下层,引燃异火。据夜宿房中的几位进士所言,陆仙儿曾引燃此火,又亲自扑灭,下官也从火盆中闻到过类似的蒜臭味。”

“哦?”此时问话的忽然变成了王员外,“蒋义用此法窃取杜将军的军情,不知陆仙儿一个青楼女子,是想窃取何物啊?”

解盈略一思忖,便反应过来:“王员外,在下猜测,陆仙儿是用此法盗窃笔墨。”

王员外摇头笑道:“书生笔墨,盗来何用?”

“在下询问过疏桐字画的老板,陆仙儿虽然目不识丁,却喜欢将得来的手迹拿去书画铺中变卖。”解盈解释道,“设法盗书,许是为此。”

“可我听闻,那几个进士已为她留下不少书画,”王员外微微皱眉,“她为何如此贪得无厌?”

解盈一愣,无言相辩。

“笔墨固然值钱,”宿流光忽然冷淡开口,“但消息更值钱。”

王员外转头看向他。

“最值钱的消息,就是必须烧掉的那些。”宿流光垂着眼睛,轻飘飘说出几个词,每个字却都叫人心惊胆战,“卖爵鬻官,草菅人命,逼良为娼,受赇枉法,哪一样不是千金难换?”

一时间,院中鸦雀无声。

王员外兀自笑吟吟的,只是眼底笑意也消退了个干净,他隔了许久才一字一顿地道:“依你之见,陆仙儿这一把鬼火,到底偷到了什么消息?”

“足以令她横遭惨死的消息。”宿流光道,他抬眼看向早退至角落的陆昶,“是不是啊,状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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