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鬼魂也会老的，只是比人衰老得慢一些。
在阴司，只有鬼修和冥官才能活上数千年，万年或者永生，一般的鬼魂大概就是三四百年。
因为他们是靠领取灵力活着，直到灵力都无法支持他的魂魄存活时，便是身体极限。
酆都鬼城的文武百官，以及我宫中的鬼，都是上一届鬼帝隐退时留下的。
只有彩衣是我带进去的，她是我闯荡江湖时遇到的一个小女鬼，后来我呆在身边，成了我婢女。
我任职酆都大帝的时候，她就是我的贴身婢女。
但她天生缺了一魂一魄，无法修鬼道之术，所以一直靠着我的灵力在成长。
从一个小丫头，变成了大姑娘。
谁知再见面时，她已经白发苍苍了，眸子也变得灰暗浑浊，眉间都是深深的皱纹。
八百年，如白驹过隙——
我捏了个手，在彩衣眉间轻轻点了一下，灵力进入，但她没有再变得年轻。
真的是撑不住了。
还好我回来了，否则都没办法给她安排一个锦衣玉食的来世。
“吾王，咱们回宫吧？”
彩衣说着又来扶我，其实她自己都颤颤巍巍走不稳了。
几百年前，她就喜欢这样鞍前马后的伺候我，特别的细心。
寝宫内一尘不染，跟我离开的时候一样，就连摆放的位置都没变过。
彩衣又去后面的汤池阁给我准备沐浴的水，我便在寝宫里面转了转。
虽然熟悉，但隔了八百年再看到这些东西，心头便有种说不出来的凄凉感。
我是我，又不完全是我，这种心境是很复杂的。
书案上的东西还是我当年离开时的样子，秦北屿应该没到我的寝宫来。
少顷，彩衣走了过来：“吾王，彩衣伺候您沐浴吧？”
“好！”
我跟着彩衣进了汤池，她还贴心地洒了玫瑰花瓣。
估摸着又是问白暮追要的，因为当初只有那家伙能随随便便上天入地，而且百无禁忌。
我很久没有这样惬意的泡澡了，阳间的铺子里虽然也有浴缸，但我一个人的时候，日子过得挺糙的。
彩衣给我搓背，我便问及了秦北屿：“他是什么时候来的鬼城？满朝文武没不服他吗？”
“大约是五百年前吧，君上第一次来鬼城时，手里拿着您的鬼玺呢，谁敢不服？”
“哦？”
我才不信秦北屿是以德服人的，我那满朝文武可都不是吃素的。
那都是活了上千年的老鬼，历经几代鬼帝的老油条，会因为秦北屿拿了鬼玺就唯命是从？
彩衣顿了顿，又小声道：“您回来之前，君上还特地交代我们不准乱说，您要是听了可别说出去。”
“嗯，我不说！”
“就……君上第一天来的时候，满朝文武都不待见他，因为是他把您勾引……呃不，是把您夺走了，所以大家横竖都看他不顺眼。尤其是丞相大人，手拿尚方宝剑就要去跟他拼命，君上直接就把丞相大人的脑袋给拧下来了……”
彩衣正说着，忽然不吭声了。
我扬起眉：“然后呢？”
明明方才我还瞧见那老家伙站在人群后，暗戳戳给李天利使眼色，让他出面来讨债。
“然后……后……”
“然后我把他的脑袋放在大殿上供满朝文武参观，一天过后，大家对我的态度便好了许多！”
淡淡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肩上按摩的手忽然重了些许。
我抬起头，便对上了秦北屿黑白分明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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