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团圆

年世兰披衣起身，素言沏茶倒水，“小姐，温度刚刚好，您尝一口润润喉吧。”年世兰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呡，“二哥外放有年头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素言无奈笑笑，“我的小姐呀，二爷不过才外放了两年多，怎么就有年头了？怕不是小姐想二爷了吧。”

年世兰笑骂道，“好你个死丫头，竟然编排起我来。我也是瞧娘生病时候念叨二哥，才一心盼他早些回来。”素言招呼红玉为年世兰梳头，年世兰揽镜自照，颇觉不满，“哎哎哎，这边戴歪了，再往左一点儿。不对不对，往右点儿。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红玉怯生生道，“奴婢愚笨，请小姐示下。”年世兰命素言扶起红玉，“不是你的错，是我今日有些烦闷了。”素言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小姐若是觉得烦闷，不如去园子里转转？”年世兰撇撇嘴，“每次都是去园子里转，烦都要烦死了。还不如出去跑马。”

素言和红玉皆大惊失色，“小姐，不成啊。要是夫人知道您又去跑马，奴婢们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年世兰一跺脚，“你们不帮我，我亲自去找娘！”说罢噔噔噔跑走了。素言红玉对视一眼，皆无奈叹气。

年世兰风风火火冲进正院，“娘，她们都欺负我。”年夫人爱怜地看着小女儿，“来给为娘说说，她们怎么欺负娘的世兰了？”年世兰气势弱了几分，“她们不让女儿出去跑马。”年夫人只觉好笑，“是娘吩咐她们，不让你出去跑马的。你莫不是忘了你这次是怎么昏迷的了？”

年世兰嘟囔嘴，“那不过是个意外…要怪就怪大哥，是他没有保护好我的。”年夫人轻斥，“又在推卸责任，都是被你爹给惯坏了。允恭他准是受不住你恳求，才答应带你去跑马，反倒被你连累。看下次他还敢不敢这般了。”

年世兰摇晃年夫人衣袖，“娘，女儿错了嘛。女儿答应您，一定安安生生地在家跟您学管事，您便原谅女儿这一遭儿罢。”年夫人正色道，“别的事情娘都好包容你，可这次你是真的做错了。就算你是女儿家，也要敢作敢当，有一份责任心，不负年家祖训。允恭在你爹那里挨了十下戒尺，回头你见到他，记得赔礼道歉。”

年世兰喏喏应了，“娘，我晓得了，娘就是偏心大哥。”年夫人笑骂，“娘要是真的偏心你大哥，允恭便不会挨那十下戒尺了。偏生你这个讨债鬼，不识得为娘的一片心。”年世兰险些被这些事缠身，忘了来到正院的目的，“娘，女儿还没问过您，二哥可有什么消息？”

年夫人欣慰道，“这才是了，兄妹情深，为娘才放心。亮工的信昨日才到，皇上要他回京述职，想必很快便能一家团圆了。”年世兰一蹦三尺高，“当真？那女儿可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二嫂，二嫂盼了许久呢。”年夫人摇头叹气，“才夸了你，便没个正形。算了，去找你二嫂吧。”

年世兰轻提裙裾，一路欢快行至二嫂纳兰氏住处，“二嫂可在里面？”纳兰氏撂下手中的针线活，“在呢，是妹妹来啦？快请进来。”年世兰瞅见纳兰氏桌上的绣活，努力劝解，“二嫂怎生又忙活起来了，还怀着身子呢。若要有个什么好歹，二哥又要担心了不是？”

纳兰氏笑吟吟地，“妹妹莫不是将我当作易碎的琉璃不成？不过是怀了身子，也没什么打紧。孩儿听话得很，从来不折腾我。妹妹要不要摸摸？”年世兰小心翼翼，“二嫂，真的可以吗？会不会伤到小侄儿？”纳兰氏看得好笑，“无妨的，妹妹轻些便是了。”

年世兰试探着伸出手，放在纳兰氏小腹处。纳兰氏小腹微微凸起，孩儿在里头一下一下有力地活动。年世兰惊喜道，“他还会动呢，二嫂，这可真是神奇。”纳兰氏脸上散发出母性的光辉，“待得妹妹有了孩儿，便更有体会了。”年世兰一向风风火火，这会儿谈及孩儿，倒难得有了几分女儿态，“二嫂说什么呢。瞧我，和二嫂聊得投机，竟是忘了正事。二哥要回京了。”

纳兰氏长舒了口气，“菩萨保佑，总算是要回来了。”年世兰见纳兰氏欢喜，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二哥这次回京，还能赶上小侄儿出生，多好。”纳兰氏做事周全，又问道，“母亲和大哥可知道消息了？”年世兰拉了纳兰氏一道坐下，“二嫂放心，母亲派了人同大哥说过，我还是从母亲那里得来消息的。这不，就赶着来找二嫂报喜了。”

四阿哥雍亲王胤禛与十三阿哥胤祥出宫办事，寻了一处热闹的地方吃酒。胤祥满足地喟叹，“这饭菜才够味道呢。四哥，听说你门下的年羹尧任期将满，要回京述职了。”胤禛云淡风轻，“是有这么回事。亮工还是有些能力的，皇阿玛也欣赏他。”胤祥放下酒杯，“依四哥看，他有望高升了。”

胤禛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四川那地方穷山恶水，小规模的动乱不断，容易出政绩。皇阿玛的心思，咱们还是不要妄加揣测的好。”胤祥有一下没一下划拉盘里的菜肴，“要是太子爷也能如四哥这般想便好了，也不会无端生出这许多事来。”胤禛给胤祥夹了一筷子菜，“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太子爷是皇阿玛一手带大的，对皇阿玛感情不同一般，可以理解。”

胤祥笑嘻嘻蹭过来，“我是四哥带大的，所以我和四哥亲。”胤禛装作满脸嫌弃，“去去去，谁要和你亲。你小的时候不知道有多闹人，我这做哥哥的再不管你，你该怎么办。”胤祥也不恼，“所以我说四哥对我最好了么。嬤嬷只顾自己的口腹之欲，吃些不利于下乳汁的饭菜，还是四哥替我做主，严惩了她们。”

胤禛一口饮尽杯中酒，“一件小事，你念叨了多长时间啦？知道的说你是和我亲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怪其他兄弟对你不好呢。”胤祥后怕地瞧瞧四周，“不至于吧四哥，老爷子又不是耳通目达，我也只是在四哥跟前说说心里话。”胤禛的眼神意味深长，“这儿可不是我府上，由得你，外面鱼龙混杂，指不定有什么是非。”

胤祥随意夹了一筷子给胤禛，“四哥，我怎么听说，你府上新得的小阿哥有福气，还得了老爷子的赐名呢。”胤禛点点头，“那小子，我也没看出来那里好，大概是五行俱全，得了皇阿玛眼缘吧。可惜八弟府上，到现在还只有一个弘旺。”胤祥冷哼一声，“也不知八嫂哪里好，竟哄得八哥糊涂至此。”胤禛心底不屑，“谁知道呢，八弟堂堂皇子，有什么好顾忌的。”

胤禛冲门口喊一声，苏培盛低下头，“爷，有什么吩咐。”胤禛不自觉转动手中的扳指，“给福晋说一声，今儿我去十三弟府上住，不必等我。”胤祥习以为常，“四哥，你又躲去我那儿？”胤禛瞪他，“什么叫躲，爷和你叙叙兄弟情，有问题。”胤祥妥协，“没问题，四哥说的，绝对没问题。”

次日起身，胤祥斟酌开口，“四哥，你昨晚…又梦见皇额娘了。”胤禛一怔，“是啊，皇额娘走了有十余年了，她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胤祥轻轻抚上胤禛后背，“四哥，皇额娘最疼爱你，想必也是希望你过得好，别让皇阿玛再给你一个喜怒无常的评价来。”胤禛苦笑，“皇额娘都走了，还有谁能护我呢？我不会犯傻的。”

胤祥少见胤禛失态，手忙脚乱，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四哥，虽说如此，可到底有我陪四哥。额娘也是早早去了，留下两个妹妹还去了蒙古，我不也是挺过来了嘛。”至于胤禛的亲生额娘乌雅氏，胤祥聪明地没有去提。谁都知道，胤禛在乌雅氏面前就是热脸贴冷屁股。

胤禛也想起了这一茬，“我额娘么，也罢，她有十四弟孝顺。十三弟，我的怀恪不要重复她姑姑的命运了，我欲向皇阿玛请旨，你家和惠呢。”胤祥摸了摸鼻子，“我家和惠身子不好，我真怕她受不了。四哥，我支持你，咱们再拉上兄弟们一起。”胤禛依旧把玩扳指，摇头，“太子爷心系国事，恐怕不会答应。”

胤祥追问，“那四哥你还…”胤禛一口气说出来，“总要有宗室女嫁去蒙古怀柔的，不是你我的女儿，自然就是他们的女儿了，劝不得。”胤祥侠肝义胆，有些看不惯胤禛此举，“四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我的女儿是女儿，兄弟们的女儿也是咱们的侄女啊，四哥岂可如此行事。”

胤禛腾地转过身，“你以为我想吗？皇阿玛从小教导我们，要以大清江山为重，总要有人牺牲的。温恪和敦恪是咱们没办法，留不住身边的亲人；现在我们有能力了，可以护住她们了。”胤祥摇晃胤禛肩膀，“可四哥你不是这样的人。”胤禛冷下心肠，“说不准他们还盼望皇阿玛选中他们的女儿抚蒙，好获取皇阿玛的怜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