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是徒儿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叶晚苏看着沈知絮手中还在滴血的归尘，缓缓有些脱力的闭上了眼眸，那一滴滴顺着剑刃滴落在地的鲜血，都在无声的告诉她，那个陪着她度过了许多个日夜，闯过无数难关，真诚且天真的少年，真的死了，因她而死了。
叶晚苏虽然一直知道，宋望晴是由沈知絮的仙骨所化，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其实可以说是一个人。
一个代表善，是她曾对徒弟的希冀。
一个代表恶，是沈知絮原本的模样。
但叶晚苏却一直将他们分的很清楚，在她心里，宋望晴从不是为谁而生的，也不是谁的替代，没有谁的影子，他只是他，是玉清的徒弟，是落云山，是仙界，乃至三界苍生未来的救赎与希望。
可这一切终是被打破了，仙界失守，独留下了一座落云山又有什么用呢？
哪怕在这件事上，沈知絮或许也算是个受害者，但这一切终归还是如了他的愿，厌山死了，林北音也没了，他真的成为了三界共主。
“师尊！”
沈知絮看见叶晚苏脚下虚浮，赶忙上前就想搀扶住她，但却被她制止了。
叶晚苏收拾好了心情，缓缓抬眸朝玉清真人和幸存的众仙一拜道：“叶晚苏在此向诸位谢罪。”
众仙心中亦是五味杂陈，他们原还想着，或许沈知絮醒来，会听叶晚苏的话，撤兵出仙界，届时，仙界仍会是一片净土，他们也总有法子，一切也都会像原先预想的那般，时机成熟，杀沈知絮，慰天下苍生。
但在叶晚苏的这一句谢罪中，就算没有明言，他们也心知肚明了，沈知絮不会将仙界拱手奉还的。
众仙一时悲怆，也向着叶晚苏弯腰俯首行了一记大礼，就像这千万年来，他们习惯性的对她朝拜那般，虔诚且恭敬。
叶晚苏起身，看向了沈知絮，哽咽道：“魔君借刀杀人，一统三界，我叶晚苏佩服，只求你能……念在你我旧日师徒的情分上，让你的魔族将士，不要染指落云山分毫，给仙界众生留下最后的一处净土。”
“师尊……你误会我了，你这是在说什么？”沈知絮语气有些慌乱，可面上神情却是镇定的可怕，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玩味笑容。
叶晚苏摇了摇头，抬起手，轻拍了拍沈知絮的脸，道：“你是我的徒弟，你最是了解我，也总能将我步步算计进你的圈套。这出戏，你布了多久？从在无尽之狱见到林北音开始？还是更早？
你拿走了他给我续命的仙草，强留下了宋望晴，并将他说服同你一道，将仙草转化为了魔草，你也很明白，若非迫不得已，我不可能会用。
于是，你将计就计利用耿素对他妹妹的在乎，故意放松警惕，让他与虎视眈眈的林北音和厌山勾结，逼得我就范，逼我入魔。
我原以为，你在暗牢中和我说的法子都是假的，是骗我宽心的，但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你说没骗我就真的没骗我。
你就在等着，等厌山出现，你设计好了一步步的局，只有我这个甘为棋子的傻子，真的以为你要死了。沈知絮，你不知道，当我亲眼瞧着林北音拿着短刀刺入你心口时，我有多痛。”
叶晚苏用力戳着自己的心口，含泪继续道：“你总以为，我为了苍生，为了大义和天道能没有感情的，果决的舍弃一切，但你却也忘了，我是你师尊啊，是爱你的人啊，我也会为你难过。
我叶晚苏虽然生来就是神明，我的肩上担着的是三界苍生，可就算如此，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也会痛。我必须要强大，所以我只能习惯性的隐去爱恨嗔痴，因为我不能让任何人，拿捏住我的软肋，我的把柄，成为他们危及三界的借口。
这些日子来，我敢说，你从未有一日打消过要让三界俯首的念头，但你太贪心了，我也太傻了，只能在今日，亲眼瞧着，你借了厌山和林北音的手，达成了夙愿。
沈知絮，别装了，是我错了，天生恶骨，如何成佛？一念为魔，一念苍生，终究……殊途。”
沈知絮红着眼眶，看着叶晚苏的手从自己脸庞上滑落，与他擦肩而过，他想要抓住叶晚苏不让她离开。
但叶晚苏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化剑的重华，剑光划过，他手中就只剩下了师尊的一片衣角，紧接着，蓝光火焰燃起，衣角化为了灰烬，沈知絮终是什么都没留下。
“师尊！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
“你答应过我的，会嫁给我，我们要办一场浩荡三界的盛大婚仪，师尊！”
……
“师尊，就算我打了仙界又如何？我不过是想以三界为聘，让他们都为你俯首，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尊，我们能建立新的秩序，不好吗？”
……
沈知絮三两步想要追上叶晚苏却被一众仙将拼死拦住了。
叶晚苏行至了玉清真人身侧，背对着他道：“三界是众生的三界，三界为我俯首，也只是因为希望在他们平凡而安稳的一生中能得神明庇佑。
哪怕是神也没有权力和理由以建立新秩序为由，残害他们。道不同，不与为谋。还望魔君能奉守承诺，魔族不得踏入落云山半步，包括你。”
沈知絮有些发疯了，他吼道：“叶晚苏！可你，也堕魔了！”
叶晚苏垂眸落泪，紧咬唇瓣，半晌道：“天道，自会判罚……”
……
崇严洞中，叶晚苏看着玉清真人将宋望晴轻轻放进了冰棺中，她一手扶着棺沿，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一手摊开，唤出定坤珠，一抹金色光芒围着这珠子不停的环绕。
“玉清，替本尊再护次法吧，我们一起送这孩子一遭，只望若有来世，或是能重来一遭，他可以远离这些纷争，自由的去做自己。”
“是，神尊。”玉清真人含泪俯首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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