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陪伴

……

叶晚苏原还在想到底该寻个怎样的空档离开。

可谁料，沈知絮这个人界摄政王做的，竟是比她想的还要忙碌。

年节过半，沈知絮还是日日不是有处理不完的朝政事，就是有参加不完的宫廷宴饮，还有接见不完的外族番邦使臣。

以及那些被软禁在宫中，等候发落的乱臣藩王没有一个是安分的。

而每一件等待他去做的事都格外棘手。

以至于，他每日回来，不是在书房中批阅奏折到后半夜，就是疲倦的倒头就能睡着。

叶晚苏知道他辛苦，故而也从未抱怨过什么，只静静的陪在他身边，研个墨，添杯茶。

而她越是这样安静体恤，沈知絮心里就越是歉意，他放下笔，搓了搓掌心，轻轻握住了刚刚剪了烛火的叶晚苏的手，道：“夜太深了，你不必守我，先去睡吧。”

“没事，我想陪着王爷。”

沈知絮叹了口气，看了看手边成摞的奏折，道：“你且再等等，等到天下太平，于渊百姓能安居乐业，不受战事所苦。陛下能当政了，我便辞官，带你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只过我们两个人的日子，好不好？”

叶晚苏笑着点了点头，但她心里却再清楚不过，沈知絮说的这两句话，是他终其一生也实现不了的抱负，而他也势必要为他这理想，耗干心血而死。

叶晚苏不禁觉得有些悲哀。

她拿过远处软榻上搭着的狐毛毯子，披在了沈知絮肩上，不经意间却是瞧见了他鬓角泛出的银丝，这该是怎样的成日忧虑，才能让他在这样的年岁长出了白发。

叶晚苏草草看了眼他手中奏折，虽然同她每日要处理的三界奏报相比算不得什么，可站在凡人角度，守一国百姓安危，牵一发而动全身，也确实为难。

叶晚苏回落云山那天，心情是难得的舒畅，不用扮柔弱便是极其畅快之事，杀伐决断，站在山巅高处，奉天道，受苍生敬仰依赖，庇佑苍生，才是她习惯的生活。

路过崇严洞时，她还特意进去瞧了一眼，只见真正属于沈知絮的肉身，正安静的躺在冰棺中，被她的神力团团包裹着，正在静待神魂的归位。

叶晚苏站着看了他一会，叹了口气，当初让他下界历劫，原是为了赎清上一世他所犯下的罪过，沈知絮就算百般不愿，却还是听话，去了。

叶晚苏原以为就此，自己心中压了两世的大石头算是勉强能够稍稍落下了，可谁料看他历劫却是更加辛苦。

短短几百年间，她便是目睹了数次沈知絮日渐衰弱，最终死在了自己面前。

但好歹那几世，他都是早夭的，自己也就不用在他丧命之前，再见到他的衰老，可这神魂归位前的最后一世，她要陪着沈知絮度过的三十年，却是要看着他渐渐老去。

这对叶晚苏而言是一种不知该如何描述的心境。

她似乎甚至明白了些，为什么上一世楚瑶费尽心思，不惜牺牲一切也要守住顾子瑜，哪怕疯魔，哪怕明知是错，是有违天道之举，她却还是要那么去做。

凡人的生命太过短暂，又太过脆弱，甚至终其一生守着一人到白头这样小小的愿望，都很难去实现。

沈知絮历劫是为了赎罪，而陪他的叶晚苏却是更明白了，该如何去爱一人，又该如何去爱苍生。

她懂得了很多以往站在落云山巅上，所不能懂得的人间疾苦，除却神明慈悲，她亦是多了些七情六欲，多了些体恤温度。

衡越上仙收到传信后，便来到了崇严洞外等候，见叶晚苏出来，他赶忙恭敬一拜道：“恭迎神尊归来。”

叶晚苏笑着点了点头：“衡越，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神尊客气，为神尊分忧本就是衡越应该做的。神尊此番归来，可还要走？”

叶晚苏与他边走边道：“还是要下去的，与魔君的一世情劫尚未渡完。”

衡越上仙叹了口气，道：“神尊久久不归，恐是难以向群仙交代啊！尤其是英城将军，您是知道的，他那人不知变通，接连多日，他不知问了我多少遍，您究竟是否真的在闭关，眼瞧着我就要瞒不住了啊！”

“瞒不住便实话与他说吧，眼下当务之急便是要助魔君渡过此劫，迎他神魂归位，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衡越上仙无奈点了点头。

鬼域忘川，接了天道受命的楚瑶，拜伏在叶晚苏脚下，数十金翅鸟在万千亡灵星辰间盘旋啼叫。

如此热闹盛景，一直被迫守着魔界的朝隐自是不愿错过，威逼利诱着同她一道驻守魔界的仙将北辰，一起参加了楚瑶受封的仪式。

他们站在群仙队列的最后，朝隐抱着胳膊，看着叶晚苏，对北辰啧啧道：“你说说这个叶晚苏，真是有意思，这么多年回回见到她，都是端着这么个架子，连点儿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就像是人界闲着没事搞得那什么纸扎人，当真死板无趣。

那沈知絮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拥有那么大的力量，却是放着三界不称霸，偏偏成日围在她屁股后面转悠，你说说多可笑啊！”

北辰看了她一眼，皱起了眉头，还没开口，就被朝隐怼了回去：“你可别这样瞧我，知道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都信奉凌光神尊。道不同不与为谋。但你我如今一起共事，你就得听我说话，否则老娘不痛快了，大家就都别痛快。”

“无理取闹！”北辰不悦的闷声叹了口气。

朝隐笑笑，继续小声的拽着他东拉西扯，惹得北辰的面色是青一阵白一阵，朝隐对此更是乐在其中，没什么是比逗这个闷葫芦更有趣儿的了。

仪式结束，群仙围着楚瑶和东海鲛人族族长道贺，叶晚苏正与英城将军商量着事情，阿玉带着归晚，推着总想回头和她说上两句话的玉清向叶晚苏走来。

三人恭敬一拜，玉清连连向叶晚苏使眼色，希望神尊能替自己在阿玉面前说上两句好话。

小归晚难得见到英城将军，在问过阿玉后，向叶晚苏一拜，赶忙行至了英城将军身边，问起了近日剑诀兵法修行上的困惑。

阿玉道：“许久不见神尊，神尊瞧着倒是容颜更胜往昔。”

叶晚苏笑笑，与阿玉应承了两句，便是听她说起了归晚。

玉清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恨不能插上半句话，他真的很需要神尊替他辩白几句，毕竟他已经好几日没能进家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