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番外8：沈知絮

我叫沈知絮，这名字是我师尊给我取的，寓意太长，我没记住，反正大概就是希望我能永远都好的意思，况且有她在我又怎么可能会不好。

小时候没饭吃，受人欺凌的时候，我常常在心里偷偷埋怨母亲，我就想不通那个每次上门总是神秘兮兮的男人有什么好，她就那么爱，爱到宁愿背弃家人，连个切实的允诺都没得到，就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实在离谱。

可我不能说，我得装作乖巧懂事，因为母亲很柔弱，很辛苦，我的弟弟阿蛮又实在年幼。

我曾偷偷趴在外祖父家的私塾窗子上，偷听过先生讲仁义孝道，他说，父若无，即长兄如父。

所以我得像父亲那样照顾阿蛮，但我根本不知道被父亲照顾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以至于在娘亲死后的很长一段和阿蛮相依为命的流亡时间里，我都在摸索着照顾孩子的方法。

可哪怕我已经竭尽所能的对他好了，却到底还是不够，没能将阿蛮留住，他死在了我们栖身的小窝里。

重生后，师尊用了近乎一世的时间告诉我这世上不仅有冷漠薄情的坏人，还有很多无私博爱的好人，只要她说，我就信。

但从心底而言，我还是不怎么喜欢她守护的这些苍生，因为我见过太多人命比草贱，见过太多凶神恶煞的嘴脸。

如果这世上真有那么多的好人，为什么当年我如此卑微的恳求郎中救一救濒死的阿蛮时，会被拒绝，又为什么我娘亲死后，我到处去磕头也求不来一床能为她裹身的破烂草席。

我有时候甚至觉得，斗场上那些被豢养为了活命只能不停厮杀的恶犬也比人心值得怜悯。

被师尊捡回落云山后，我过上了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也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关爱，更是在遇见她之后，我才开始信神，还有了这一辈子最大，最不可告人的企图，我想要私藏神明。

可能师尊不信，我其实是从第一眼见到她时，就喜欢上她了。

虽然我当时年纪很小，可我见识过娘亲被情所苦，为了生计我还曾在人界的烟花柳巷里做过小工，那里多得是各样情爱。

我根本就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也没师尊想得那般单纯可怜，但她喜欢看我懵懂，我就能演。

到了落云山后的每一天，不论是乖巧的听她教导，还是时不时用极为童真的语气向她表白说喜欢她，亦或是晚上装作怕黑想娘亲想阿蛮做噩梦，变着花样，半真半假的想法子爬上她的床，早上还赖着让她帮我梳头……

这些都是我算计好的图谋，只是我算计了她，却高估了自己的勇气，师尊那么好，我不敢真的戳破那层岌岌可危的窗户纸，我怕我机关算尽，仍是得不到她的心，反而还连师徒都没得做。

蜜糖吃久了，一朝让我戒断，重新回去吃苦，像我这样贪婪的人，是万万不肯的，所以我只能不断的隐藏压抑住自己对她的渴望。

可是时间久了，爱一个人的心思就很难藏得住了。

师尊于情爱一事素来迟钝，她尚且还将我当做她的乖徒弟，但几乎每日都同我们在一起的林北音，却还是看出了我的心思。

他明里暗里警告针对了我很多次，这让我很烦。

尤其是在察觉到像他这样伪善的人对师尊亦是存着同我一般的图谋时，我既生气又觉得恶心，因为我曾在他的书房中，床榻上，瞧见了许多幅师尊的画像，以及平日里师尊丢掉的小玩意儿。

我简直不敢想象，我每日奉如昭昭明月不敢染指分毫的人，竟可能在无数个日夜被人龌龊的肖想，所以我也开始同林北音作对了，我们掌握着彼此最不愿意让师尊知晓的秘密，使尽浑身解数，只为赌她更信任谁。

可师尊却只当我俩是简单的不和，在自以为不着痕迹的话语间，提点训诫了我们一二后，就再不管此事了。

不过，同林北音的挫败比起来，我就很开心了，因为明显师尊还是更亲近我，哪怕她只是将我当做一个孩童，习惯性的照料，我也还是赢了林北音。

从我少年时，第一次在清晨产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反应后，师尊便果断的不准我再进她的房门了，可这又怎能拦住我呢？

她不知道，在几乎每一个熟睡的夜晚，我都会溜进她的房中，轻轻躺在她的身边，静静的看着她，做的最过分的事也不过是偷吻过一缕她的长发，虽然欲望使然，可我不肯自渎，亦不肯玷污她分毫。

若是不幸被她发现，我也只会拽着她的衣袖，可怜巴巴的撒娇说我害怕。师尊心软，总是不忍责怪我。

我愿意在她面前收起在斗场磨练出的爪牙，认真的扮演乖巧，只待有一日，能迎来一个契机，将我心中对她滔天的爱意，宣之于口，然后将自己干净完整的一面尽数献给师尊，她是我的，我也只是她的，若有人阻拦，那便只能杀了，当然，这不能让她知道。

一直到神魔大战前，我都是这样想的。

林北音与厌山勾结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但没人肯信我，林北音将事情处理的实在是太干净了，没有一点把柄，我总不能为了揭发他，而自曝了同厌山的关系，更不能闯进魔界逼着厌山承认与林北音的勾当，也没办法杀了他。

因为我实在是太弱了，这也是我最懊恼的一点。

师尊散魄沉海前的那个夜晚，曾最后一次为我束了发，她夸我穿铠甲的样子很好看，我知道师尊从来都是喜欢我的样貌的，这是我的荣幸，也是我的筹码，以色侍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能得到她。

可我这样好的师尊，却还是死了，为了所谓的苍生大义，我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未曾留下，真是可笑，厌山这样的脏东西如何值得她与之同归于尽。

但这话，我不能说，因为我知道她心中的天道信仰。

所以我将自己关进了落云山的藏书阁，用了千年，翻阅了无数典籍，才终是寻到了救她的办法。

可谁料，她用自我牺牲换回的苍生，竟没有一人同意和我一起救她，只有当时还是小仙的玉清露出了犹豫神色。

可这有什么用，他甚至还没我厉害，我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可以扭转生死的力量。

所以在魔界的人找上我时，我虽有逃脱的办法，但还是由着他们将我绑去了魔界，虽然我也曾挣扎过，但一想到师尊，似乎，被厌山逼着入魔，承载他的力量，也就没那么恶心了。

吞噬掉厌山的神魂这件事，实在令人作呕，吞噬本身除却身体上的难受外，更恶心的是内心的感受，我看见了他的部分记忆，里面包含了他是如何欺骗的我娘亲，又是如何将她一次又一次的骗上了床，只为满足他肮脏的偷鲜欲望。

但我不能怒，因为这是我和厌山的博弈，我必须得镇定，我要意志坚定的将他的神魂撕碎吃掉，我必须要拥有他的力量。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成功了，但魔界那群蝼蚁宵小，却不肯认我，还想杀了我，找我的麻烦，很讨人厌，烦透了。

所以我借着熟悉厌山力量的功夫，大杀四方，第一次尝到了杀戮的乐趣，尤其是感受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我手中，恐惧的停止呼吸与脉搏，变成一滩烂泥。

我知道，我完了，我不再是师尊喜欢的干净模样了，可我不后悔，我要救她，我要让她回来，我需要更多的力量。

为了不让仙界那群老迂腐阻拦我的计划，所以我以命为阵与洪荒怨煞相连，让他们都没办法杀我。

杀戮太多，记不清无法一一赘述了，只能说，在等待师尊的三千年相思岁月里，我的孤独都是被杀戮所填满的。

因为实在是太过思念，所以一和她重逢，我就迫不及待的占有了她，狠狠的给她烙上了属于我的印记，卑劣如我，我想不到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子留住她。

不过，师尊的滋味比我想象中还要好，她就像一味毒药，引我日渐病入膏肓。

所以，在重生前的岁月里，我既知她存着要杀我的目的，可却还是留有侥幸，用我所剩不多的理智，想着或许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和她一起活。

可越想越绝望，只能在每每希望破碎时，拽着她一起堕入欲望的深渊，享受无穷无尽的狂欢。

师尊大概恨极了我，她总打我，很疼，但我却极为病态的享受，甚至幻想为这是她爱我的表现。

她说千万遍爱我，却都抵不过上一世最后，在苍凰山上，她配合我进行的那场简陋的婚礼，有那么一刻，我真的相信了我们当真就是这天地间，最恩爱的眷侣。

……

重生后，我与师尊又一起经历了很多事，吸取上一世的经验，我开始努力的对她敞开心扉，从小接受她对我要爱三界的熏陶，果然听得多了，也就勉强能骗骗自己了，心境也因此开阔了不少。

同理，我很早也开始说爱她，想方设法的得到她，所以这一世她也很早便能接受我了，甚至真的爱上了我，我很开心。

她总想问我，在洪荒怨煞的封印里到底经历过什么，又是如何取得魔神之力的，我不愿意告诉她，因为那里真的很可怕，炼狱似乎也不过如此，只是没有比失去她更让我恐惧，所以也算不得什么值得一提的。

玄澈的出生是我前后两世从未想过的惊喜，也很庆幸，幸好她与师尊血脉相同，日后若有一日我和师尊不在了，玄澈也会成为我爱她的证据。

但我还是很生气，我的囡囡居然被一只丑陋的鹤拐跑了，唉，细细想来，那个叫什么蘅舟的，还不如凤族的大脸凤凰来的叫我舒心呢！很烦。

不过，为了玄澈，我也能勉强试着接受他，至少正在尝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