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从黄家山煤矿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开始要黑了。
“娘，我回来了。”一进门赵春就喊。
回答她的是一片安静，静得让人感觉到诧异。
“爹娘，嫂子，子舒？”赵春喊了父母喊嫂嫂，又喊一岁的侄儿。
可是，都没有应她。
又累又饿，走进灶房揭开锅盖，锅里啥都没有。
冷锅死灶的！
家里还没人，大门是打开的。
这是去哪里了?
赵春拿了温水瓶倒了一碗开水，舀了点白糖化了水喝了，先充充饥。
坐在堂屋里，这才将毛巾和红包拿出来看。
毛巾是一张红色的，赵春想真是难为她们了，怕是早早的就准备下了的。
红包摸着很厚，赵春拆开来看时，吓了一大跳，厚厚的一撂大团结，数了数，十二张。
一百二十元啊！
这可不是少数目。
至少，赵春满了十九岁了才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看着这钱心里甜如蜜，黄家婶子可真正是将自己当儿媳妇看待了的。
“春春，你回来了。”万氏从门外走进来，一看她手上的钱：“你上哪儿发财了？”
“娘，我未来婆婆给的红包。”
“你丢不丢脸，哪来未来婆婆？”
“娘。”赵春笑着上前搂着她的胳膊：“我自己找的，不丢脸。”
“你呀你！”万氏也是知道赵梅住在那家人家里，听说他儿子是当兵的介绍给赵春：“没脸没皮的，自己送上门去了，还就这样认定了？”
“娘，她们很好，我喜欢。”赵春毫不在乎：“娘，叔和婶子也喜欢我，您看，给了这么大一个红包。”
万氏听说是一百二十块的时候都咂舌了，这是有多土豪啊？
“你知道当年你嫂子上门时我打发了多少不？”
“不知道。”那时候自己还小，压根儿就没想过问这些东西。
“我打发了四块，四季发财，就这数字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连媒婆都说大方。”
“那我姐上门时我姐夫家打发了多少？”
“十二块。”
“可见我姐那婆婆也是大方的。”
“是啊，打发这个问题啊，可小可大。”万氏给女儿灌输着经验：“打发得多，就说明家底厚实，另一个说明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很看重；若是少或不打发，就说明这事儿成不了。”
“我这个是特厚实了吧？”
“是我见过的最厚实的一个。”万氏将钱收起来塞进红包里：“你赶紧的收起来吧，不能花了，得留着，你若是以后不和人家好，当不了人家媳妇儿就得一分不少的退回去。”
“娘，您能不能给我奉承一点好话给我。”赵春哭笑不得：“为何我就当不了人家的媳妇儿了？”
“我的意思是你这么笨，万一那后生回来看见你觉得不好不要你呢？”
“那这钱我也不退他家了。”赵春嘟着嘴：“别人都说自己的孩子乖，娘倒好却是嫌弃我不好了。若他说我不好不要我，这钱就当是损失了，我不退。”
赵春是故意这样说的，因为乡间就有这种说法。
男方打发女方的钱物，如果女方不同意这门亲事，就得原封不动的退回去。相反，如果是男方不喜欢女方要退亲，那么，女方完全可以什么都不退。
“你哟，还真是脸皮厚。”万氏用手指戳着她的额头：“只顾着问你了，你姐好不好？”
“好，我姐好得很，能吃能睡的，就是肚子大得很。”赵春想起了赵梅说到时候生产的时候去镇上的事儿：“娘，我姐躲这个孩子也没受罪。”
“是啊，像隔壁周家的媳妇儿，躲一个孩子三天两头的转移呢，听你周大娘说所有的亲戚家都住遍了。”
“为什么呀？”寻一个偏远的地方好好住着不就行了？
“有些亲戚家是没钱，一连住上几天就不喜欢的；有些亲戚家是地儿不宽，去了别人家就要挤人家的床铺什么的；有些不大方，觉得接收这样的人是一个大麻烦；有些又怕受了牵连……反正吧，只有遇上事的时候你才知道什么亲戚好，什么亲戚坏。”
“娘，也不能那样说啊，帮你是情份不帮是本份。”
“亲戚朋友之间，哪有不相互帮衬的？”万氏摇了摇头：“今天你帮我明天我帮你，都是这么一回事儿。你周大娘吧，总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其实，我想，她也未必就处好了。”
“你自己的人去别人家吃饭陡然增加了一个人的口粮，不管去哪家都应该带上口粮走的。”万氏想着关勇说自己家送到黄家的一些东西就觉得亲家处理得很好：“你姐去黄家，你勇哥就送了米、油和鸡，鸡蛋过去，这样也不会给别人造成负担。”
“噢，原来是这样啊。”赵春想了想：“娘，就算姐夫不送去，我相信黄家叔和婶也不会计较的。”
“你哟你哟，还没进门就朝着他们说话了，这是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这什么都朝着他们了？”
“娘，他们真的很好。”
“这么说，你娘我就不好了？”
“娘也好，只是，娘，你可不可以不要和嫂子吵?对了，娘，嫂子和子舒呢？”
“回娘家去了。”不说还好，一说万氏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是越发不得了，都怪你哥，当年我就没看上，是你哥头脑热非要娶这个。看看，这样像什么话，一吵架就要回娘家。”
“娘，你们为什么总吵啊？”
“春春啊，不是我吵她，是她真的不像话啊。”万氏道：“你知道不，她前几天干啥了？”
赵春摇头，她是真不知道。
“我给你姐凑了六十个蛋的，结果，她腔不开气不出的拿了三十个回娘家。”
赵春……
“娘，她心疼娘家人是好的，以后我也心疼娘家人。”
“不是这个道理，是她心目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万氏道：“我还没死呢，她就敢当我的家了。我辛辛苦苦养的鸡鸭下的蛋，我是要给我女儿外孙吃的，她倒好，送回娘家做人情了。”
那，嫂子也是心疼她娘家的亲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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