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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月明千秋

{补上新章节}

半个时辰后。

杜少卿拥着两位道侣,在群山中乱窜一阵,于两女诧异目光下,笑着分辨。

“那位前辈乃是高人,咱们夫妇三人礼虽轻,情意却重。”

前方,一座雄奇的大城,已是在望。

两女为筑基修士,容貌在俗世间万里挑一,更有凡俗女子难有的出尘气质,未免纷扰,皆使了薄纱掩面。

陆安晴深知俗世隐晦,将流光溢彩的宝衣,幻化为白衣长裙。

陆晚雪见此,也去了法衣,将绚丽的瑶光皓彩宝衣,幻化为一袭红衣。

杜少卿左瞟右瞄,实别有一番风情,赞不绝口,牵着两位道侣进了清瓷城。

半空红阳渐斜,尚未到用晚膳之时。

城中大小街道,车水马龙,行人如织,热闹情景较繁华的平康坊市,还要更胜数筹。

陆安晴师徒虽遮掩了容貌,身段仍令人遐想,一路惹来颇多注视。

好在二女皆出自俗世,未修行时经历颇丰,倒未在意。

杜少卿早有计较,领着二女到了一间略熟的大药铺,取出20株百年老参,换来1314两银子。

他每回来此,皆领了不同的女伴,甚是花心。

那掌柜老汉对他印象颇深,偷瞄着两位戴纱妇人,笑呵呵道:“杜公子,现今老参行情极好,当多多入山采集,莫要错过赚取大钱的时机。”

“确能多赚几两银子。”

杜少卿点头,看向木架摆放的坛坛罐罐,随口道:“阮掌柜,在下有位长辈,年老体衰、精力不济,可有药效上佳的滋补药酒?”

阮掌柜立知其意,此人年少不知节制,怕是损了气血。

老汉有了进项买卖,亲热得紧,嘿笑道:“虎骨酒、熊坦酒、蚂蚁酒,这些玩意是糊弄富人老爷们,白得些银两。阮某存有一坛大力酒,泡了三十余年,费去数十种深山灵药,最是管用,绝无后患……”

杜少卿耳听啰嗦,瞧陆安晴眉眼间微有不愉、陆晚雪目中似有几丝担忧,干笑道:“这老货,恁多废话,几钱银子?”

阮掌柜老嘴一咧,伸出一只巴掌扇了几扇,嘿嘿笑道:“几钱银子,为当年所出,想要置办老酒,哪成?”

凡俗银两,杜少卿也不在意,为防老汉下回杀价,他故作抠抠搜搜,掏出一大锭银子,叹道:“罢了,送与长辈之物,在下讨价还价,倒是失礼。”

阮掌柜喜滋滋接过银钱,自柜下摸出占满泥灰的酒坛,悄声道:“仅此一坛,杜公子勿与人知,老汉再变不出。”

“你知我知尔!”

杜少卿重重点头,领着陆安晴师徒,悠然而去。

阮掌柜望着三道身影消失在铺外,不待安坐,又有道清瘦的身影、一步三回头进来。

老汉思及敢去深山犯险的采药人,几乎绝迹,和蔼道:“阿炳啊,先前那位公子去山中数回,如今娇妻美妾相伴,夜夜做新郎,好是快活。”

阿炳貌若十七八九,生得英俊潇洒,脑中犹在回味先前瞥见的两道绝美身段,心神不属道:“哦……,啊?阮掌柜,那位公子,在哪条街住?”

阮掌柜年老成精,笑意莫名道:“当是外乡人,缺银两时,便去山里转转,再来老汉这里发财,会在城中那座酒楼歇息几日。”

阿炳精神大震,心痒难耐,暗道:“美女多情善感,我使出一点点本事,还不手到擒来?”

……

半个时辰后。

杜少卿抱着一坛药酒,与两位道侣在城内闲逛一阵,见时辰已晚,寻至落脚数回的阔气酒楼。

掌柜妇人,未换,额上已多出了几丝皱纹,妇人一眼认出他,极为殷勤,笑着说来。

“杜先生是清帘城王老爷家的贵客,内院清幽客房和五楼天字号客房,尽管挑选,任意歇息。”

杜少卿微愣,瞬间忆起前因后果。

一条小命的小事而已,无人提及,他早就忘却。

早前同孙师姐来此,凡俗世间的顽劣公子竟想染指筑基女修,不待两人发怒,便被自家长者削去了脑袋,事后与他亲自送来,极为利落!

凭白能省下几锭银钱,自是大妙。

杜少卿面色如常,未选内院,挑了一间五楼的天字号客房,“两位夫人,五楼凭窗,可览望城中大半风景,最妙!”

陆安晴刚欠了重债,微有不悦,若无其事鉴赏柜边淡雅的瓷瓶,暗自冷笑:“呵呵,这混账,满是坏主意!”

陆晚雪颇有娇羞,见师父都没反对,也未多言。

三人赶了一路,终有几分疲惫,并肩扶梯而上。

此时,堂里落座了好些富人、老爷、世家公子,推杯换盏。

有位锦衣公子,直勾勾盯着那两道绝美的身段,只觉一闪一摇,无一处不妙,两位妇人虽是残柳之身,他也动了一并收入房里的心思。

同乐,定乐!

忙遣人急急打听。

跟随去后不久,回来禀告:“三公子,事情……,应不可为!”

锦衣公子脖子一凉,令跟随去偏远山林的矿上当好管事,不闻招呼,不得归城。

跟随顿时愣眼,恭敬:“三公子……,小的听令!”

杜少卿虽是修士,也难时时细听周边动静,即使知晓,不过露齿而笑。

御符可灭,一一计较,没法修炼!

他领着陆安晴师徒,进了客房,见摆设得富丽堂皇,极为彰显豪奢之气,远胜以往住过的天字号房,干笑道:“两位夫人,凡俗间不通我等修士喜好……”

“无妨。”

陆安晴扫了眼房里,拉着他去雕花大床盘坐,浅浅笑道:“夫君多多服用灵果,炼化出大笔真气,当可借与妾身。”

“这……”

杜少卿本以为有天大美事,嘴角微抖,险些捂额:“我这贪心婆娘,一路温温柔柔,竟存有这等主意?”

陆晚雪暗自窃笑,抬步去了窗前,轻推一望,入目的宅院高低错落,鳞次节比,与儿时所见的情形,倒有四五分相似……

身后,有语声陪笑道:

“大夫人,为夫在清瓷城结识了几位凡俗友人,可愿同往拜访?”

“夫君,我等修士与凡俗中人结交,并无益处,还是留此,陪妾身安心修炼为好。”

“哈哈,师父所言甚是!只周老哥甚合弟子眼缘,既然到此,不去有些说不过去?”

“嗯,徒儿顾念旧情,莫要多做耽搁。”

“嘶……多谢大夫人宽宏。”

“……”

随后,房门轻启,细微脚步声飞快远去。

房里沉寂,半晌。

有语声淡然道:“雪儿,那混账急急忙忙,莫非去花天酒地?”

陆晚雪这才回身,去了床前肃立,恭敬道:“师父,夫君为练气后期修士,凡俗女子,难以承……接。”

陆安晴略作颔首,仅有大弟子在,可尽心闲叙。

她沉吟一二,传音道:“那混账,真气有益我等修炼,元阳又能相助我等女修破阶,与外人知晓了去,为祸必大,我等恐又受池鱼之灾!”

陆晚雪八年前初次双修,便知内中紧要,早有过一番思索,无需多想,乖巧应来。

“师父,夫君素来胆怯,非是不知分寸、狂妄自傲之辈。”

“确实胆小怕事!”

陆安晴仍是颔首,暗生了几分气恼:这等妙事,孙师妹知,大弟子知,那混账竟一直瞒着她!

既是道侣,何必故作隐秘?

房里静默少许。

陆安晴注目宝架上琳琅满目的器物,目中意味莫名,嘴角微启。

“有此功法,不亚于……天材地宝,岂会这般籍籍无名?师娘,罢了。”

“那混账诸多心思,皆用于女修身上,尚未筑基就有十位道侣,往后怎还得了?我等需得严加管束!”

陆晚雪微低了头,若非她有意放任,师弟或许会少四位道侣。

倘若藏些私心,将凭白多出无数好处,却会耽误两位师妹修炼之事。

“师父,夫君并非贪慕女色之辈,内里或有不得已苦衷?”

“呵呵!”

陆安晴冷笑两声,大弟子还是太过天真,极好欺瞒,嗤笑道:“你吴师伯,筑基境圆满,仅有为师与你周师叔两位道侣!”

陆晚雪缓缓看去,神色恭敬,轻声言来。

“师父何必念念不忘?”

“吴师伯筑基境圆满,未与师父、周师叔置办一件宝衣、灵器。当年周师叔若有宝衣,或能抵挡魔修一击,逃过命劫。”

“师弟境界虽低,与师父、孙师叔和弟子皆置办有宝衣、灵器,甚是劳心劳力!”

“弟子见识浅薄,也知世间道侣,罕有人能如此尽心。往后,料也不会少了两位师妹……”

陆安晴气息微有起伏,就待呵斥,念及客栈之内,闹腾起来,会让人听了笑话。

她强忍怒气,终未发作,想驳斥一通,却无好言语支应。

“这件宣霞绛绡宝衣,是为师辛苦炼器,置办!”

陆晚雪毫不怀疑,正色道:“师父欲另置宝衣,师弟元阳都舍得借出,定然不会敷衍。”

陆安晴神色变幻,大弟子向来直爽,倒让她无话可驳,闭目道:“休学那混账,絮絮叨叨,打扰为师清修。”

“弟子遵令。”

陆晚雪轻笑,抬步去了木梯,盘坐修炼。

耳边,有语声飘忽道:“你等既有意为那混账留下血脉,若是男丁,或能学来那套功法,他日我等离去,当有大用。”

陆晚雪气息顿乱,再也无法静心,紧蹙了眉梢,暗自思索,“师弟甚是可靠,不会将那事道出,师父,果然会偷听闺房秘语!”

他日,尚要离去……

陆安晴嘴角微翘:“大弟子,道行极浅,敢来与她搬弄口舌!”

……

天色,黑透。

杜少卿啃着摊边寻来的肉馅薄饼,嘴角流油,在城里大街小巷晃荡良久,觉无人暗随,才寻至那座空置小院。

出常阳坊市,本是为了完成大妖白璧的交托,兜兜转转月余,终能了却一件因果。

他竖耳静听少许,避过巷里闲步的两名老妇,跃墙而入。

悄无声息,凡俗中人无法发觉。

近三年未至,院里的乱草,越发疯长,几无落脚处。

东面那间屋子,九道泛黄符纸仍贴于门窗上,在月色下泛有淡淡的黄芒。

寻常的纸页,能经数年风吹雨打,也是难得。

杜少卿面无表情摸了摸怀中,踏着茂盛的乱草,凑至屋前仔细观摩。

九道祛邪符,没有更换过!

他悄吸了口气,将腹稿过了几番,觉没有疏漏,才轻推贴有符纸的房门。

“吱……嘎……”

一蓬尘灰,飞舞。

杜少卿未使身法躲避,抬步而入,使手拍净衣上沾染的飞灰,又整衣抹发,做足了功夫。

白璧是大妖,白姬自也差不了多少,岂敢失仪?

房中极暗,床、柜、桌、台、铜镜,没有丝毫移动,练气后期修士脑海深记的画面,数年都不会遗忘。

他对着梳妆台那方铜镜,恭恭敬敬,施礼道:“白前辈,晚辈杜少卿,前来求见。”

静候了半晌,并无回应。

杜少卿干笑两声,掏出降妖伏魔剑,将真气注入法剑,施出满室五彩霞光,再请:“白前辈可有醒来?晚辈杜少卿,特来求见。”

房里,有语声凄然吟道:“比妾妾薄命,比君君薄情……又是你这负心汉唉。”

“白前辈,晚辈携有要事,需入福地详细禀明。”

杜少卿暗喜,祛邪符为计瞎子所布,他万不敢在房里道出大妖之事,成了妖族同伙,与谁说理去?

遂躬着身,偷瞟那面四象境。

镜背色泽暗黄,微有绿锈,似为古铜所铸,纹路简略,非精雕所为,略显几分拙朴之意,先前看着甚为普通,此时隐隐有微弱的光华。

寻常修士即使撞来,哪会识得此镜,是纳有一方洞天的无上至宝?

“你这薄情人,可是要哄骗妾身?”

那语声,呜呜咽咽道:“罢了,自来四象镜前,妾身与你哄去一回,好生伺候杜仙师就是。”

杜少卿再非整日侯在师娘身侧的童子,见识过的大修,七情极甚者,唯有此女。

他颇为无语,直直步至床前,鼻中竟满是惑人的异香,与前回迥异。

心神,微荡。

四象镜的镜面,有诡异的红芒缓缓旋绕,视线置于其上,再难挪开哪怕分毫,如若万象妍媸镜中现、世间绝无此奇景。

不几。

杜少卿陡然恍惚,醒过神来时,立身之处已是一片黄沙洞天。

天空色呈蔚蓝,几朵白云缓缓漂游,生机全无,灵气却好是充盈!

他虽曾到访过地,仍觉无比震撼,心中无由冒出昨日那一句:“白云,自去,可惜没有月明,千秋?”

所处的境地不同,感触,大有差异!

黄沙漫漫无际,尽显荒凉,并没有那素衣身影。

远处,隐隐有吟唱传来:

“……不疑妾貌非倾城,倾城从来有人……妒唉,况复君心不如故,故人心尚……峰九疑,新妾……那能无故时,咿……”

杜少卿心中越来越是酸楚,懒去运使真气护住身窍,徒劳而已。

他甩脱两只薄底布鞋,脚踩冰凉的细沙,东张西望走有半柱香光景,凄惨兮兮道:“晚辈修为甚低,再闻撼人心魄的仙音,恐将立毙当场。”

百余丈开外的沙海,凭空似有光影,微闪。

随之,一道独坐的素衣身影,突兀显出。

“杜仙师胆小如鼠,满口胡言,言而无信,还真寻到了我家二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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