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章 b市极夜

天空瞬间阴沉下来，瞬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所有光线全部黯淡下来。

黄庭坚正在写指导方案，眨眼的功夫，瞬间四处无光。

他还以为是电闸断了，转念一想，自从干旱以来，都停电好久了。

瞬间他浮现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是我瞎了？

他好后悔，早知道上班就该好好摸鱼，不该每天这样努力的，突然间就瞎了，他惶恐极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桌椅板凳倒了一连串的声音。

黄庭坚连忙问：“小刘秘书，是你吗？”

这时李老揉了揉腰，吆喝道：“是我，我突然就看不见了，四处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我心急想跑出去，一不小心被绊倒了。”

黄庭坚顺着声音摸索过去，连忙问道：“李老，你没事吧？”

这时他一摸，忽然摸到了大片湿润。

他的眼睛适应了一会儿黑暗，这才缓过神来，吃惊地喊道：“李老，你流血了。你别急，我现在马上为你包扎。”

他大声喊道：“小刘，小孟，小李，你们在哪里，快来人啊！”

门外黑漆漆一片，一点回声也没有。

黄庭坚这才想起，他们去山上挖稀泥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黄庭坚立马撕下衣服，扯下布条，绑在李老头上。“李老，你忍着点，我先为您止血。”

眼瞅着地上的血越流越多，已经到了止不住的地步。

李老叹了口气，像往常一样训斥道：“黄小子，别白费劲了。我快不行了，你听我说。”

“我这一辈子，对的起Dang，对的起人民，对的起GJ。唯一对不起的，是我那孙子。”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果有一天李景回来，你记得帮我告诉他，他喜欢女的也好，男的也罢，我都支持他，再也不反对了。你让他一定还要认我这个爷爷，我……”

话音未落，李老就垂下了手臂。黄庭坚嚎啕大哭，大声地喊道：“李老，李老……”

只可惜老人已经走了，再也不能回应他了。两人共事多年，亦师亦友。

黄庭坚悲从中来，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倔强坚强了一辈子的老人。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唯一的收音机传来声音。

“根据燕京最新预计，本次是世界范围内的极夜降临。持续时间十五天，请各位在本次事件中保持理智，尽量佩戴手电筒出行。”

黄庭坚生气地拍了两下收音机，怒气冲冲地扔在了地上，踩了两脚，“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才说。我要你有何用！”

收音机啪嗒一声，碎成渣渣。

他从最近的抽屉里，摸黑翻找了一遍，却什么也没找到。

自从极热开始，他们已经搬了两次家了。大多数物品也在搬家的时候被遗落，这个时候连蜡烛都找不到，怎么可能找到手电筒。

他摸黑来到了外面，一点一点摸着墙壁，总算来到了存放粮食的地方。他揣了几张饼子在怀里，又摸黑慢慢地走到了盛放水源的地方。

还好接连下了几次大雨，解决了他们饮水的问题。

否则，b市的人早就干旱，渴死了。

这一路上，他磕磕碰碰，摔了五六次，手上和腿上到处都是伤痕。

黄局走到外面，终于听见人类的呼喊声。

他心里为小刘小孟他们担忧起来，他们去山上取稀泥回来敷墙，据说这样的方向能隔热。他们几个为了这个土墙，已经忙碌了一个星期了。

眼看着外墙胚子已经做好了，只剩敷墙皮了，没想到，这一去，竟然极夜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走的时候身上带了一周的粮食和水。如果省一点，十五天以内应该也死不了。

黄庭坚将人组织起来，结伴一起去存粮食的房间。

实在是太黑了，除了基地里原本的两个瞎子，其他人完全什么都看不见。

黄庭坚吩咐两个瞎子担负起打水的任务，他们在这黑夜里反而如鱼得水。

基地里剩的人不多了，原本的二十多万，缩减到十多万，接着是五万，两万，到目前为止，仅剩下2000人不到。

这些人有的被冻死，有的被冰雹砸死，有的被房子倒塌压死，有的被洪水冲走，有的被酸雨淋死，有的被雪线虫寄生而死，有的被太阳晒死，有的被活活渴死，仔细算来，竟是十不存一。

黄局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不少，他以前吩咐人们，每个人挂七个饼子，挂在脖子上，这样无论走到哪里，至少还有吃的。

之前基地里不少人吐槽他的这项措施，说是像一个寓言故事。

说的是有一个懒汉，从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从小到大什么也不做。

后来他父母死了。母亲死之前怕他饿死，就为他烙了个大饼挂在肩上，叫他饿了就啃一口。

结果这人不出三天就被饿死了，原来他只啃胸前那一块，连转转饼都不会，活生生被饿死了。

以前这个故事是用来讽刺那些溺爱孩子的父母。

而现在，却成了其他在外面干活人的救赎了。若不是黄局下的这个命令，天一黑，他们都得饿死在外面。

人们安静地坐在粮仓旁，互相静默着。黄局看大家死气沉沉，连忙鼓励众人。

说：“我们那么多灾难都过来，这只不过是极夜，没什么好怕的。”说着提议道：“我们每个人来讲一个故事吧，由我开始吧。”

时间回到很久以前，黄局说，他出身农村，是D市一个小县城出生。因为出生的时候嘴巴是三瓣，也就是民间俗称的兔唇，所以被父母抛弃了。

他从小被一对开面馆的夫妻收养，少年时就知道了自己不是亲生的，于是努力读书，终于进了体制内，可惜刚开始没什么本事，一直在基层干了十来年。

后来成家立业，因为他不能生育，和妻子离了婚，孤身一人。

资历够了，逐年升了上去，他却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内心的声音。

那个从小记得那句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的黄局。

他说完这个故事，众人都鼓起了掌。

有了黄局抛砖引玉，这时一个妇人站了出来，说道：“几十年前我们原本去了新疆种棉花，因为今年父亲大寿，催了好几次，所以就一家三口回来了。”

“在回家的路上，孩子爸突闻噩耗，老母亲生病了，所以只有我带着儿子回来了。”

“一开始还好，我们在家里呆了不到两天，忽然开始降温，又是下雪又是冰雹。”

“孩子爷爷被冻死，家里的兄弟姐妹也嫌我们娘两碍事，冰雪太大，要走也走不了。柴也不够烧，衣服也不够。最后我的儿子，竟然也被人在家里杀了。”

“我还被村里赶了出来，颠沛流离，居无定所，走了好久，磨破了双脚。饿了就吃草根，喝雪水，这才撑着一口气来到了基地。”

如果顾清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这是雷明孙的二女儿，雷付珍。

此时她黑黄黑黄的，昔日保养完好的皮肤如今已是荡然无存。

她没有说的是，她被村里人赶出来的真正原因是她把大哥跟二哥一家，全都杀死了。

村里人看到了，觉得害怕，所以才把她赶了出来。

雷付珍的故事引起了许多人的同情，人们纷纷诉说着她的不幸，纷纷安慰着她。

而她，只是咧了一下嘴。她已经不想活了，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几乎可以把整个b市的人都拉下水，陪她一起殉葬。

这时一个男人接过话茬说：“我就不说亲身经历了，我给你们说个农夫与蛇的故事吧。”

“从前有座山，山里住着一个农夫。冬天来了，天上开始下雪。有条蛇出来觅食，被冻僵了，农夫看见以后，没有急着救蛇，而是想起了农夫与蛇的故事。”

“他虽然想救蛇，可又怕蛇反咬他一口。于是他回家拿起火钳，把蛇夹到温暖的火堆旁。”

“渐渐的，蛇苏醒过来，发现了农夫。第一时间想要咬农夫，农夫连忙把蛇扔进了火堆里。”

“第二次，蛇又苏醒了过来，这次它假装温顺，想要趁机给农夫来上一口。”

“农夫见蛇温顺，果然放松了警惕。蛇趁机爬到农夫的脖子上，想咬农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毒牙已经被农夫拔了。”

“农夫哈哈大笑说：“我早就知道你是条毒蛇，会恩将仇报，已经提前摘了你的毒牙。”

“第三次，蛇又醒了过来，它想到前两次的遭遇，心酸地看着农夫，灰溜溜的爬走了。一边走，一边心想：自己真不不应该，农夫救了自己，自己却想反咬一口。”

男子的这个新版农夫与蛇一出现，就瞬间引起了众人的热烈讨论。

大家都在说：“这年头可不敢救人啊，有的人跟毒蛇真没什么两样。”

“可不是嘛，我丈母娘一家，救了一个小丫头。结果那丫头因为嫉妒，在极寒时期把门偷偷打开，冻死了我丈母娘一家。”

“是啊，以前有人找我借的粮食，到现在都没还呢？”

这农夫与蛇，既是善与恶的讨论，也是人们对自己良心的一次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是农夫，这蛇是救还是不救？如果别人救了自己，自己真的有必要成为一条毒蛇吗？

这个故事过后，众人都静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