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顾离是怎么到北川的，也没有人知道他在雨夜的屋檐下站了多久。
小巷的楼房比较老旧，屋檐并不大，夏雨被风吹的倾斜，屋檐下很快就湿了一片。
顾离从小巷外跑进这里的时候已经湿透了，也不在意这时不时飘进的雨点。
小巷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时而闻见一声犬吠，以及嘈嘈切切雨打芭蕉的声音。
他没去敲门。
他就这么站着。
站到最后，他可能累了，席地而坐，靠在铁锈斑斑的门上，如同一条丧家之犬。
雨还在下。
闪电如一条银蛇在漆黑的天空中游走，霎那间照亮了一张苍白的脸。
……
程希予这几天睡得并不安稳，她早早就醒了。
家里没什么屯粮，她打算出去买点早餐，顺便买些菜回来。
这个出租屋的门有些旧了，需要用力的按着门才容易打开，她刚打开门锁，就感觉有股力量往里推。
像是有什么重物抵在门上一样。
她疑惑了下，侧了侧身子，把手上的力量卸掉。
门猛地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往屋子里倒。
程希予惊了下，定睛望去，讶异道：“顾宝贝？！”
顾离头上扣着一顶黑色鸭舌帽，鸭舌帽被他用力的往下压，程希予只能看到一小节下巴，以及苍无颜色的薄唇。
他浑身都湿透了的躺在地上，衣服上的水淌落在地上，地板很快就湿漉漉的一片。
程希予急忙蹲下去：“顾宝贝，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啊！”
她扯开顾离的帽子，用手去探他的额头和脸颊，触手的温度高的吓人。
她着急的想要将顾离扶起来，但是不知道是她着急的缘故，还是生病中的人的身子骨重的缘故，没扶起来就算了，还差点又让顾离摔了下去。
好在她手疾眼快护住了他的头，不然准磕个包出来。
眼下这种情况，程希予只能先把他摇醒了。
顾离睡得沉，但是并不安稳，梦是红的，血色的，如地狱红炎一般，吞噬所有的生机。
猛然惊醒，入眼便是那张儿时最依赖的脸庞，一时间现实和梦境交替，分不清今夕何夕。
好像只是他五岁时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梦醒了，她还在。
所有的不快乐都没有发生。
他的眼眶突然就湿润了。
他想抬手，他想要抱抱。
他说：“姐姐，我是不是…不乖啊。”
或许只有在梦里的时候，他才会如此坦诚的将自己的内心敞开。
眼里的湿润越来越多，那张脸越来越模糊，如梦似幻般，瞧得并不真切。
像这些年以来，他做过的那些美梦一般，一碰即碎。
“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他的声音很低沉，压抑着极大的痛苦，“我没想你惹你生气的。”
“我只是想让你哄哄我，你哄哄我，我就好了。”
他怕是梦，怕一碰就碎，他没敢动，只是看着她，这时候，声音已经沙哑到吐字不清了，喉咙像是被哽住了一样：“我不要你哄了。”
“我会乖的。”
眼泪无声的淌落，自眼角没入鬓角。
“姐姐，别走…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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