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论挟天子

历史上为季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亮说：

“大都督，当今天子对君和君父而言，乃冬扇夏炉也！”

刘基惊了，诸葛亮竟然会说出“天子没用”这种话！

刘基问他二人：“子敬，葛兄，何出此言呐？若有诸侯挟持天子号令群雄该怎么办？”

鲁肃和诸葛亮对视一眼，诸葛亮伸手让鲁肃回答这个问题。

鲁肃见既然话已经挑明，那么也没必要装什么汉室忠臣。

于是他对刘基说：“大都督所忧不无道理，然而您和主公乃汉室宗亲，若有中原群雄挟持天子，正是给您出兵北伐之借口！”

一个词从刘基嘴里脱口而出：“清君侧！！！”

鲁肃重重地点头：“正是如此！”

鲁肃继续说：“大都督所言‘挟天子以令诸侯’最初乃秦相张子之策。此策妙虽妙矣，用计者却必须做到一点！

此一点乃——后方安定而！

彼挟天子者，必须隔绝忠义，蒙蔽圣听，以求独断朝局！

否则，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刘基点头，挟天子以令诸侯，听上去是挺美好。

但天子贵为天下之主，其自身所具的影响力也是非常强大的！

这点在曹魏篡汉之前尤为突出！

三代以降至秦汉，天子的法理性和正统性是非常强的。

夏朝的开创，乃是因为大禹治水，舜禅位于禹，这是全天下人都服气的。

而殷商是因为夏桀无道，汤代天伐无道，正统性也毋庸置疑。

周就更不用说了，商纣无道，武王伐之，而后周公制周礼，天下归心！

秦灭六国一统天下，始有皇帝，书同文车同轨，华夏首次彻底地归为一统！

项羽杀子婴，天子之位空缺。楚汉争霸，刘邦击败项羽上位，继承秦制，正统性也毋庸置疑。

但从曹丕代汉起，人们开始明白“天子“这个光鲜靓丽的位置，好像只要谁的实力最强，谁就可以做得！

“三马食曹”更是加剧了这一印象。

而曹丕强迫汉献帝禅位的步骤，也成为了后世所有篡位者的模板。

要知道在曹丕之前，是没有合法的篡位手段的。

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宋、元、清，这些王朝的开创者，无一不是参照曹丕的手续篡位。

而现在还是大汉朝！

掌控大汉天子，就意味要随时防范那些仍然相信炎刘的世家和百姓！

且看“衣带诏”一事，虽然谋事者败，但那也是魏武手段非凡。

再到关羽水淹七军时，曹魏境内更多有起事响应者，要“诛曹辅刘”。

这些事情都说明一个道理：天子这东西好是好，但挟持天子也是有代价的，就看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以魏武曹操的手腕尚不能抚平这些“暗流”，换一个弱势一些的人来，他真得能完美地“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而且很多人也高估了“挟天子”的作用，似冀州牧袁绍，同样可以利用自身的影响力，影响朝堂的决定，让天子和曹操加封他官职。

河北士人也没有因为曹操控制天子，就弃袁绍投曹操，反而是曹操手下的人多有暗通袁绍的。

所以一切还是以实力说话，纵使控制天子，自己没有实力的话，只会是取祸之道！

想明白后，刘基感叹道：“天下事，何易有之？”

鲁肃见刘基想通，就继续说：“然也，若挟天子者有伊尹霍光之能事，挟持天子是有利无害。若其乃董卓、李傕等无能之辈，那么挟天子，百害而无一利！

彼孙策，刚猛有余而智柔不足，若其掌控天子，怕是会惹出惊天大祸！但这对于君来说……”

鲁肃在此留白，众人明白他想说的话。

刘基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吾知矣！”

刘基起身对诸葛玄道：“诸葛府君！”

诸葛玄起身拱手：“大都督！”

刘基下令道：“你募得新兵后，当在下蔡、当涂一带操练，十月出兵，攻打沛国！”

诸葛玄疑惑：“大都督？我们难道不应该攻打江夏吗？”

刘基笑道：“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此乃疑兵之计，且那刘勋不过狐兔而，若攻打不利，尔可联络徐州刺史吕岱，让他出兵襄助！”

诸葛玄仍是担忧：“大都督，若九江之兵攻沛国，单靠庐江一郡，能攻下荆州吗？”

刘基摇摇头：“谁说我只有庐江一郡？”

诸葛玄马上明白：“大都督可是要和华府君一同出兵？”

刘基颔首：“不止豫章郡，正如方才子敬所言，吾还要联络荆南张羡，和三郡之力攻打荆襄！”

然后，诸葛玄不再质疑，反倒是诸葛亮有些担心地问刘基：“刘君可有几成胜算？”

刘基对他微微一笑：“七成！”

诸葛亮挑眉：“刘君，刘荆州虽然进取不足，但却不失为一方守成之主，还望刘君不要大意呀！”

鲁肃也点点头说：“确实，我闻荆州有战船千艘，甲兵数万！即使我们偷袭夺取江夏，且荆南张羡也起兵响应，恐怕仍会经历一番苦战。”

刘基哈哈笑着说：“哈哈哈，子敬呀，劝我攻取荆州的是你，怎么现在反而还忧虑起来了？”

鲁肃赧颜，他刚刚的表现确实有些表里不一。

刘基倒也能理解，鲁肃有大才不错，但他后来力主联刘抗曹，其实也变相地改变了自己所提“榻上策”的战略方向。

不过这种改变非常明智，同样体现出鲁肃知变通的优点。

而鲁肃和诸葛亮提醒刘基的原因，是他们见刘基竟然分九江之兵攻沛国，而不是合江北之力攻荆州，不免让人觉得儿戏。

刘基安抚他们说：“诸君勿忧，吾胸有成竹矣！”

众人见他说得如此信誓旦旦，只能选择相信刘基。若分兵九江真能助刘基击败刘表，那他们自然也不会反对。

只是他们一时实在想不明白，难道光靠一时半会的迷惑，真能攻下荆州吗？

这真的不是因为刘基贪心沛国吗？？？

刘基看自己竟然把诸葛亮、鲁肃、诸葛瑾都唬住了，心头那个愉悦啊！

没想到我刘基也能在丞相和鲁肃面前装到！

“不过现在还没到揭晓谜底的时候，所以还不能告诉他们。”刘基如是想。

然后，刘基将话题一转，问起鲁肃本地俊才的事情。

“子敬，你辅助吕公治理九江，本郡可有出类拔萃的俊才？”

鲁肃收回思绪，立刻想到两个人的名字，于是对刘基说：“寿春胡通达，单名敏，清明公廉，有气度，晓谋略。乃九江之望！”

刘基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但既然是鲁肃推荐的，必然是个人才，于是他问：“此人任何职？”

鲁肃答：“今为督邮掾，吕公命他巡察郡内。各县但有烦杂，敏皆可处治，无有不服！”

刘基正色：“如此说来，真是一位大才！我知道了！子敬，可还有其他人？”

鲁肃似有犹豫，然后又直说道：“胡敏之子胡质，乃少年俊杰！”

刘基惊诧：“胡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