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风雨欲来。
陆念芙站在廊下，心中的忧虑层层翻涌。
青苗给她加了件衣裳：“姑娘，早晚天凉，莫要冻着了。”
“那天给姑爷收拾包袱，备的都是薄衫，也不知淮安那边天气如何？”
“放心吧姑娘，姑爷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不知道添减衣裳不成？”
“习武之人有内力傍身，对天气变化感知不深，一不注意就只会拿身体硬扛。”陆念芙想了想：“是时候给他备个知冷知热的小厮了。”
青苗：“那奴婢去牙行挑几个来给您过目？”
陆念芙正要点头，小五子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张甚是眼熟的帖子：“大姑娘，那蔷薇嬷嬷又又又来了。小的把她拦在门外，她说她是来辞行的，让小的最后问您一遍，是不是真要放弃伯府千金的身份？”
“这还用问吗？”
“明白，小的这就打发她走人。”
小五子也没有把帖子给陆念芙的意思，反正门外那几人就是来讨嫌的，每天例行一问，姑娘要不要跟她们回京。
要不是她们态度太过倨傲，实在不像接自家小姐回府的样子，他差点都要被她们的执着打动了。
结果这执着也只维持了六天。
陆念芙看着小五子的背影，摸了摸下巴：“我觉得这小子就挺机灵的，回头就让他跟着姑爷吧。使唤不顺手再去牙行挑人便是。”
青苗笑道：“那可真是小五子的造化了，跟着姑爷历练一番，怎么着都比守大门强。”
陆念芙笑笑，便是不跟着顾砚尘，小五子也不会一直守大门的。这小子嘴甜得紧，又聪明，随便放到哪个铺子上历练几年，都能独挡一面。
门外的蔷薇听着小五子下逐客令，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失望。她还想帮夫人多看小姐两眼呢，结果除了第一天，竟是连面也见不着了。
不过，小姐强势一点也好。
这样就算将来不可避免的进了京，也不会任老爷随意拿捏。可惜没瞧见姑爷，不然也好跟夫人好生描绘一番。
晚间陆念芙依然没什么胃口，草草扒拉两口便算是吃过饭了。
青芽多点了两盏灯，室内顿时明亮了几分：“姑娘，今儿还看游记吗？”
陆念芙却是走到书案前：“研磨。”
“姑娘要写字？”
“抄两篇经文。”
陆念芙平时多抄孝经，今儿抄的却是平安经。屋外狂风大作，倾盆大雨说来就来，她一边抄一边往窗外张望，这样的天气，顾砚尘可千万别在海上才好。
若换了平时，青芽少不得没大没小地打趣她两句。可姑爷已经五日没有消息传回，再加上外头这天气，她便自觉地闭了嘴。
抄经最能宁神静气，陆念芙抄到第三遍的时候就没有错字了，等抄够十篇，便打发青芽去休息。
外头雨大风急，青芽有些不放心：“姑娘，不如我留下来陪您吧？万一打雷呢？”
陆念芙失笑：“这是秋天，哪来的雷？再说了，我也不怕雷啊。快去睡觉，明儿还要起来干活呢，睡晚了，当心我扣你月银。”
青芽：......
青芽只得伺候她睡觉，然后关灯关门。
风雨交加的夜衬得屋内越发寂静，陆念芙裹着被子翻滚了整整一个时辰，才迷迷糊糊睡去。
子夜时分，一道人影敲开了顾家的大门。小五子惊讶地看着门外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的顾砚尘，惊得磕睡虫跑了个精光：“姑，姑爷，您怎么这时节回来，快进屋，小的叫厨房给你烧些热水泡澡，再煮碗姜汤。”
“大半夜的别扰人了，你跟我去厨房生火便行。”
“那您怎么泡澡？”
“在厨房泡便是。”顾砚尘于这些事上一向很能将就，小五子张了张嘴，也觉得这法子不错。这么大的雨，热水穿过庭院送到屋里都要冷了，哪有在厨房来得方便。
一主一仆便打着伞去了厨房。
顾砚尘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了，连带着包袱里的衣服也没一件幸免。小五子给锅里添水的时候，他熟练地生起了火，然后拢在灶前没再挪窝。
大厨房后头连接几个浴房，是下人们平时洗澡的地方，取水方便，就是稍微有些简陋。小五子怕顾砚尘洗不惯，但人家表示完全没问题：“我以前都是直接在井边洗的。”
小五子已经将浴桶洗刷了两遍，顾砚尘见他小胳膊小腿的也没让他提水：“你去叫下青苗，让她帮我拿件衣裳过来。”
他的衣服都在霁月轩里，青芽咋咋呼呼的，叫她去拿，肯定就把人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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