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冬日小说网>【巴黎圣母院】无归与归>第33章 月夜行刺(上)
阅读设置

设置X

第33章 月夜行刺(上)

当克洛德还在思索自己那宏大的设想时,爱斯梅拉达内心也并不安宁。

约莫半年前,在她还未认清孚比斯的真面目时,爱斯梅拉达还只当他是个英俊潇洒、骁勇不凡的卫队长骑士,于是一无所知的她还在孚比斯追出贡德洛里埃府门时满心欢喜地答应了他的约会邀请;然而,当她得知了一切真相后,再回想起当初的一切,只觉得无比荒唐与恶心。

随后,她又忆起御前弓箭侍卫队游行那日孚比斯高坐马背、以饱含得意与欲望的目光试图在人群中搜索自己身影的模样,恐慌之余,又似吞下了一只死苍蝇般难受。她的心里清楚,若自己不将此事做个了断,以孚比斯的性子必然不肯善罢甘休。

而今晚,是爱斯梅拉达当初与孚比斯定下的约会日子。

“在此终结吧。”爱斯梅拉达默念道,垂下眸子,眼里闪着寒芒。

克洛德见到那吉普赛小姑娘心事重重的模样,只怕她是还在为先前的那件事而忧虑,便也不敢开口多问。

到了下午,爱斯梅拉达并未去圣母院广场跳舞;而此时,他的弟子雅各·沙莫吕恰好来访,克洛德无奈起身,与他前去观赏大门前的一座雕像。只听他悄悄地对沙莫吕说:“是巴黎的纪尧姆,叫人在这块天青色的镀金边的石块上雕刻了约伯像。在点金石上的约伯形象必须经受考验做出牺牲,才能臻于完美,正如雷蒙·鲁勒所说,‘‘灵魂以特定的形式保存起来,才能得救‘‘。”

虽说博学的克洛德副主教早已将这些先例倒背如流,但事态至此之下,当这些话从他的嘴里吐出,“炼金”与“灵魂得救”以及其他不能见人的想法又在他的脑内相互冲撞、推挤,他究竟有多么心虚,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灵魂得救”?他拿什么让灵魂得救?

不过,幸好头脑并不太聪明的沙莫吕没有发觉这一点。

然而,克洛德表面上对于这位国王代诉人谆谆教诲,内心却始终在惦念着早晨爱斯梅拉达满腹愁思的模样。但沙莫吕又对副主教无比崇敬、热情极高,于是滔滔不绝到了夜晚,若不是因那个小姑娘心神不宁的克洛德找理由将他支走,恐怕沙莫吕会一直唠叨到明天破晓。

将自己的弟子诓骗着离开后,克洛德一刻也没有休息,他飞快地披了件斗篷、冲下楼,开始在街头的每一处搜寻着什么。

就在副主教走过一条小巷中时,他在路的折转处踢到了一个树干般的东西,被绊得趔趄了一下。夜色昏黑,只有少许几盏灯冒出惨淡的昏黄光晕,但也足以目力锐利的克洛德看清那个不明物——

那是他的亲小弟,约翰。

而对方显然正处在醉梦之中,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人到来。他躺在草枕上,两靥酡红,如同一个即将溺亡的人般瘫软着、无力地小幅度挥动着双臂,脸上还残留着畅饮时的得意笑容,翕动的口中念念有词;随即翻了个身,倒向一旁彻底瘫在地上不动了。

而这一切的缘由,都得从下午说起。

……

今天托尔希神学院没有课,小约翰溜出学校,百无聊赖地在街上转悠着,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扯大嗓门的咒骂声:

“妈妈的,天主的血,天主的肚子,天主的身子!别西卜的肚脐眼!教皇的名字!犄角和遭雷劈的!”

“嚯!以我的灵魂担保,”约翰喊道,“这只能是我的朋友孚比斯队长!”

这的确是孚比斯·德·夏多佩队长,他背靠着未婚妻家的墙角,像异教徒那样骂声不绝。

约翰在心中一直把孚比斯当成最好的兄弟,听到这声呼喊自然是激动不已;一想到这里,他立刻便朝那个大高个军官跑去。

“孚比斯队长,”约翰拉着他的手说道,“您骂人的劲头真叫人佩服。”

“犄角和遭雷劈的!”队长回答,他似乎很乐于在秉性单纯的约翰面前炫耀这些新词汇。

“你才是犄角和遭雷劈的!”约翰回敬道,“嗨,高贵的队长,这些连珠般的妙语您从哪儿捡来的?”

“抱歉,好兄弟约翰,”孚比斯摇晃着手喊道,“驰骋的马一下子停不住,飞奔时我就要破口大骂,我刚从那些假正经的女人家里出来。每次出来我的喉咙里塞满了骂人的话,非得吐清了才痛快,要不就会被活活憋死。他妈的肚皮!遭雷劈的!”

过了好一会,孚比斯终于肯安静下来了,他转过头,笑嘻嘻地盯着约翰,“要不要去喝一杯?”

约翰有些犹豫,默不作声。他近来已打算洗心革面,学乖了不少,已经很久没喝酒、也没调皮捣蛋了。

“嗨!我倒想喝酒,可我没钱!”孚比斯叫道,又准备开始吐脏话。

他本来就没什么钱,就算是有,也被他当即挥霍光了。

善良的约翰本着对好兄弟的怜悯态度开口了:

“我有的是。”

他最近没去格拉蒂尼大街,也没去小酒馆,钱包自然鼓了不少。

听到这话,孚比斯来劲了。

“嗬,拿出来瞧瞧!”

小约翰庄严而又纯朴自然地把钱包摊在队长面前,孚比斯全神贯注地盯着钱包,如同一条饿狗盯着好不容易才抢来的骨头。

他叫道:“约翰,您袋中的钱包好比水桶里的月亮,看得见,摸不着,只不过是水中的影子,见鬼!我们打赌里面装的是石子!”

“那好,我钱包里装的尽是石头!”约翰被孚比斯急得尽失其度的挑衅模样给惹得不悦了,冷冷地回答。

他二话不说,把那钱包里的钱币全都倒在近旁的一块界石上,就像一个罗马人在拯救祖国。

“主啊!”孚比斯喃喃地说,“全是盾币、大银币、小银币、图尔铜币、巴黎银币,真正的鹰头里亚银币!把人的眼都看花了!”

约翰依然是神气十足、无动于衷,有几枚里亚鹰币滚到了泥泞里,兴奋不已的队长弯腰去捡。

孚比斯绝不会放过一块好不容易才到嘴边的肥肉,尤其当对方是他所谓的“好兄弟”时。他两眼放光,拽过约翰的手臂就往酒馆的方向拖。

“约翰,去他妈的!有这么多钱当然得去喝酒!‘‘夏娃的苹果‘‘铺子里的酒最好,再说,那铺子大门旁边还有一架葡萄藤,坐在下面沐浴阳光品酒,我总是快活得很。”

大学生的力量当然比不过卫队长,他不仅被拽进了那家酒馆,还一路上被孚比斯灌输关于决斗、姑娘、美酒的话语和种种荒唐事。

在一条街的拐角处,邻近的十字路口没有像往日一样传来巴斯克手鼓的声音,但志得意满的孚比斯心里清楚,那个爱慕自己的波西米亚小妞今晚就会自投罗网。

“夏娃的苹果”这间著名的酒馆位于大学城区小圆盾街和律师公会会长街的交界处。这是底层一间相当宽敞的大厅,但很低矮。穹形的屋顶支撑在一根漆成黄色的木柱上。到处是桌子,锃亮的锡酒壶挂在墙上,酒客始终满座。沿街是玻璃门窗,门旁种着一架葡萄藤,门楣上方有一块生锈的铁皮,上面画着一只苹果和一个女人,铁皮淋雨锈蚀,迎风在一根铁栏杆上哐啷作响,它像风信鸡一样俯视着石板路——这就是酒店的招牌。

黑夜降临,十字街口一片漆黑,点满蜡烛的酒店远眺如同黑暗中的一座熔炉,听得见打碎的玻璃窗缝隙中遁出的碰杯声、吆喝声、咒骂声和吵闹声。透过门面玻璃上热气腾腾的水汽,看得见百来个模糊的面孔在蠕动。不时还能听见响起阵阵笑声。过往的行人倥偬,对这种沿窗的喧闹不屑一顾,唯独不时有某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踮起脚尖够着橱窗,向酒馆内使劲叫喊那古老的、在当时流行的、驱赶酒鬼的嘲骂声:“酒鬼!酒鬼!酒鬼,去见鬼!”

而此刻,那两个欢天喜地的家伙也正混迹在这群酒鬼之中。

不必说,逮到“金主”的卫队长自然不肯错失良机,虽然他自己身上没有一枚钱币,但他也决意去厚颜无耻地喝空约翰的钱包。他一面夸夸其谈,一面灌了约翰一杯又一杯;终于,在那不胜酒力的大学生喝得烂醉如泥之际,孚比斯也正处于酣畅的半醉之态。

孚比斯始终盼着今晚的约会,然而,直到这时他才猛地意识到,钱袋里分文不存的自己根本就付不起客栈的房钱。

“天无绝人之路。”他思忖着,眼珠一转,瞥见约翰那微敞开的钱袋里还剩了一枚金埃居。

“我的好兄弟约翰,”孚比斯装出一副凄惨的神色,那模样比起曾经找自己哥哥要钱的约翰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天主怜悯我!我今晚还有个约会,奈何我前段时间不慎弄丢了钱袋!可如今我连客栈的店主那关都过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漂亮的小妞面前露怯!唉,这到底是什么事啊…!”

不过,卫队长这套说辞也只能骗过一个喝得烂醉如泥的可怜人,否则任谁都能猜到他的钱袋其实是被他自己挥霍干净的。

约翰此时的脑袋并不清醒,他看见孚比斯呼天抢地的模样,吓了一跳,嘟哝道:“嗬!我的好兄弟,你这是又要去约会了?真是艳福不浅…!”

孚比斯显然对约翰的反应不满意,他摆了摆头,故意抬高了声音喊:“嗨!朋友,依我看,您要是果真同情我呀,就绝不会忍心看着我在漂亮姑娘那丢脸!”他顿了顿,又瞥了一眼约翰的钱袋,“您似乎还有一些剩余…给我吧,要不我就搜身,哪怕您像约伯长了麻风,哪怕您像恺撒长了疥癣,我都敢动手。”

约翰伸手朝钱袋里一探,果然摸到了一枚硬物。“哎呀!好兄弟,这点钱比起咱俩的情谊又算得了什么呢?你要的话就只管拿去,就当是我代你付了那客栈的房钱!”说着,他便把那枚金埃居推搡着塞到了孚比斯手中。

孚比斯一见到这枚金埃居,当即就激动地大呼了起来:

“妈妈的!天主的肚子!好约翰!真不错,您果真是我的好兄弟!”

醉得不轻的小约翰已经不剩下多少意识了,不过他依然能隐约判断出孚比斯此刻的情绪高涨。那金色鬈发男孩脸上咧出了一个得意而快乐的笑容,拍了拍孚比斯的肩膀。

卫队长转过头,双眼迷蒙地望向窗外的夜色,忖度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将约翰从座位上捞了起来。

“嗬!今晚喝得真他妈的尽兴。我得去约会了,咱们走!…”

两人边絮叨,边在路上踉跄走着。约翰将全身重量都搭靠在孚比斯的一侧肩上,口中嘟哝着:

“嗨!孚比斯队长,您这次是又俘获了哪位姑娘的芳心呐?…”

而此刻,孚比斯的脑子也不是很清醒,闻言念念有词:“去他的!我今晚的对象可不得了…”

他卖关子似地顿了顿,便重新叫骂着继续说道:“…肚子和肠子!是个埃及皇后…波西米亚姑娘…啧啧…真是个漂亮的小妞…”

“法卢台小客栈…”

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的约翰絮叨了起来。

“哎呀!我的好兄弟,你这可不厚道…哪天我要是碰到一个漂亮姑娘,那我可必然会…”

然而,他被一道低声的咒骂打断了。

“呃,反基督的大学生,但愿您妈的肠子把您绞死!…”

早就将那枚金埃居诓骗到手的孚比斯可没什么耐心听他唠叨不休,况且约翰沉沉地压在自己肩上,完全是使本就半醉的自己更为举步维艰。他眼珠一转,见约翰已渐渐地完全没了意识,便将他猛地一甩。约翰滑倒在墙上,软绵绵地躺在奥古斯丁街的石板地上。出于一丝酒徒间从不舍弃的怜悯,孚比斯用脚把他拨弄到一个草枕头上。约翰刚将头枕上一堆白菜梗的斜坡,便立刻以美妙的男低音打起鼾来。这时队长挑了挑眉:

“再见,朋友!愿你在穷人的枕头上也能做富人的梦!”

随即还补了一句。

“要是有魔鬼的车子路过把您捡去,那是活该!…”

……

披斗篷的人站在死睡的大学生面前,愣了一下,他蹲下身去,摇晃着约翰的肩膀。

“醒醒!这到底是怎么了?醒醒!”

那大学生似乎正陷在梦呓之中,他口中嘟哝着,却没有吐出任何有意义的词。

然而,猝然间,耳力敏锐的克洛德在他的谵语间捕捉到了几个令他心惊肉跳的词——

“…孚比斯卫队长…”

“…今夜…法卢台小客栈…”

“…埃及皇后…波西米亚姑娘…”

上一章 下一章

足迹 目录 编辑本章 报错

随机推荐: 一世至尊叶凡秋沐橙封神:开局上交遮天副本,平定黑暗动乱我与怪异同行帝君别慌,娇娇娘子撞上门盛世沉颜丑后要休夫彼时有花开林烨宁婉莹我的女徒弟,个个居心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