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向上帝起誓

“你说取消天葬？”族长直勾勾地盯着伊莎贝尔，集会上的人也开始喧闹起来了。

“嗯，用火葬的方式代替，将所有尸体焚烧，或者采用土葬，将尸体深埋于干燥的沟壑中防止疾病蔓延，同时最近禁食动物，不，直接活埋所有羊，隔离牛和马等动物。”

集会上的人们纷纷发表自己的观点，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你说取消就取消？凭什么？”

“万万不可啊！天葬可是我们村落自古以来的传统，那可是让死者通向天堂的最高级仪式！没有了它，我们会坠入地狱的！”

“就是，说到底你始终是一个外乡人，妄想破坏我们村落的最高传统！”

“而且你如果真的这么厉害，这疫病不是应该早就被你消灭了吗？说到底你这个女人也不过如此，终究是个小姑娘，没有族长的偏袒，你什么都不是！你连村子都进不来！你应该被赶出去！”

愤怒的村民群起而攻之，已经从反对取消天葬上升到了对伊莎贝尔的个人人身攻击。

“住嘴，伊莎贝尔是我的妻子，我不准任何人这么说她！”卡尔愤怒地朝他们大声吼道，他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的今生挚爱。

“卡尔，你们两个可没结婚！没有神父的祈愿就不算仪式完成，凭你的片言片语可没有丁点用处！”

伊莎贝尔揽下卡尔护住她的双手，站出来说道：“各位，我是尊重你们的葬礼传统，虽然你们抛尸荒野的做法根本压根肯定绝对不会让死者上天堂，我理解你们，请相信我，我尊重每个地区的风土习俗。”

“……”好一个理解，你这不已经说出来了吗？

伊莎贝尔是故意的，虽然她的目的是说服这些村民取消天葬，可是，不蒸馒头争口气！伊莎贝尔可咽不下这口闷气。

好吧，伊莎贝尔确实有点小孩子气。

“但是，大家，我们现在正处于关键时刻，这是城堡的最后一块石砖，这是骨米诺牌的起始点。”

“这次疫病叫做炭疽病，传播途径是屠戮、宰杀或给病畜蜕皮时，处理病畜毛皮的人会接触暴露在外的炭疽菌，所以我们要隔绝传播路径，请各位再相信我一次，如果疫情还没有得到控制，我负全责，我以我的性命发誓，我向上帝起誓！”

向上帝起誓的前提是你得信基督教，但倘若你并非上帝的信徒，那这誓言便没有半点重量，仅仅是只言片语，一叶扁舟。

伊莎贝尔来自东方，她不可能信仰西方的神明，而且，她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无信仰者。

村民们又热火朝天地讨论了起来，伊莎贝尔一直保持着鞠躬的样子，像一动不动的雕像一样。

“怎么办？我们该相信她吗？”

“可是不相信她我们又能相信谁呢？我们村庄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不懂这些玩意。”

“可是她毕竟是个外人，谁知道她安什么心呢？”

“不是说卡尔娶了她吗？那她四舍五入不也是我们村人了吗？”

“没有娶，她没爹没妈又没亲戚朋友的，神父对她的身份背景一无所知，不了解这个人，不肯举行仪式。”

伊莎贝尔弯着腰，静静地看着地板上爬过的蚂蚁，默默地深思着，问了三遍自己：为什么我要做到这个份上？你们除了相信我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吗？如果不是卡尔，谁管你们，自生自灭去！

好吧，伊莎贝尔生气了，她完美阐释了什么叫做“表面笑嘻嘻，心里mmp”。

族长咳了两声，集会上的人们顿时就安静了，他扫视了一周，扶起腰已经很酸的伊莎贝尔，他道：“我们决定暂时取消天葬，采取土葬，活埋所有羊群，最近禁食荤，所有村民必须严格执行，违者，重罚！”

德高望重的族长发话了，有些村民尽管有些不满，但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村民的执行力很高，他们很快就分成了各个专业的小团队，有的负责处理羊群，有的负责挖深坑，有的负责“捡尸”——处理焚烧尸体，总之各司其职，村子里的每个人都忙碌着。

奇迹发生了，很快病情就真的控制了下来，没有新增的病人了。

“这次疫情包括盖伦在内的26人死亡，村里的所有羊群死亡，其他动物也死亡了许多，手工业和农业也荒废了许久，损失惨重，总之村庄的一切都是百废待兴的状态……”

伊莎贝尔坐在桌子旁边喝着红茶，听着站在屋子中央的杰瑞向族长报告着村庄的各项损失。

自从来到这个村庄，在族长家里喝过红茶，伊莎贝尔就喜欢上了口感丰富，醇厚饱满，入口温顺的红茶，只有红茶，伊丽莎白才能品尝出它的味道，其他的都是无味的。

“死者分别是盖伦，艾利克斯，丹尼尔……盖伦家损失了1人，家庭成员还剩下零人，个人财产为零，在他家搜出不少赃物，现在已经全部充公，艾利克斯家损失一人，家庭成员还剩下两人……报告完毕。”

族长正色地听着杰瑞的报告，门外走过来一个小男孩，那是族长的孙子，唯一的亲人，也是这次病情的幸存者。

他端着一盘刚烤制好的饼干过来，放到伊莎贝尔的面前。

老实说，在隔离房里，伊莎贝尔当时就觉得这小男孩多半是不行了，凶多吉少，天生严重的哮喘病再染上这传染病，说是倒霉的祸神上身也不为过了。

可是这小男孩就像是一棵顽强的小草，哪怕被烈火灼烧，春风一吹，和天际线又连成片了。

“姐姐，吃点心吧，谢谢你为这个村子做的一切。”小男孩真诚地致谢道，他的蓝眼睛像是能装下星空，还有海洋。

每次伊莎贝尔看到这个小男孩的时候，他的身体状况都不太好，所以并没有注意到，现在定睛一看，有这么好看的蓝色眼睛的人还是……家里那位。

卡尔的眼睛要更加深邃一些。

“姐姐？你在听我说话吗？”小男孩挥了挥手，伊莎贝尔随即回过神来。

她道：“不客气，谢谢你。”

小男孩的笑容也和卡尔一样，非常具有感染力，让人感觉阳光温暖，很有治愈力量的感觉。

以嘴角两侧的小酒窝为起点，泛起点点涟漪，咧开的嘴角挂着真诚的笑容。

“你叫安迪，我记得没错对吗？”

安迪点头如捣蒜。

“三天后我们举行一场庆功宴，庆祝我们村庄渡过难关，祭奠死去的父老乡亲。”族长对报告完的杰瑞说道。

“同时论功行赏，表彰在这次困难中勇于奉献的人！”族长看向伊莎贝尔，她正在吃着饼干，她吃点心的动作很优雅，无名指和小指不沾阳春水，族长想起来他以前在大城市里见过的那些贵族也是如此吃东西的，她的气质和村子里的其他女人都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