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心哀，梦中此往

是夜，太阳早已落下了。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坐在走廊里，看着希儿房间的门一直紧闭着，苏时修的心情真的很难受很痛苦。

父母也坐在苏时修的身旁，他们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笑容。

守在希儿卧室的门外，不论是谁都不愿意离开。

看着神经疲惫的父母，苏时修的心里，更多的是痛苦和疼痛。

“爸，妈，你们先睡吧。希儿这里，有我守着。”

“小希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啊？”

父亲摇摇头，脸上尽是沧桑和落寞。

母亲闻言，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又红又肿的那种，看的苏时修心里异常痛苦。

他的母亲总是孩子那样似的，一天天喜欢偶尔调皮偶尔活泼一下，她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调皮之下有着独属于她自己身为母亲的温柔。

可是……如今的母亲却哭成了这样，脸上的泪水也早已干涸。

可想而知，苏时修此刻究竟是何种心情。

“说不定，明天那帮家伙还会找来。你们还得养好精神才行。”

苏时修的话语，也是头一次的如此无力而苍白。

“是啊……”

母亲轻轻点头的动作，都看起来是如此的僵硬。

“行吧，听小修的。有哥哥在，小希不会有啥事的。”

父亲重重地叹了口气，慢吞吞地离开了。

望着父亲佝偻的背影，不知为何，苏时修鼻子一酸，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等到父母都回到卧室之后，直到熄灯，苏时修这才站起身来。

一短一长一短，按照如此的节奏，苏时修轻轻敲了三次门。

这是，兄妹之间的暗号。

只是，苏时修没能如愿看到希儿故作傲娇之下的开心，更没有看到她那一脸的不耐烦。

她甚至，都没有来开门。

“希儿……”

苏时修轻声喊着她的名字，也是只有自己才会叫的名字。

“哥哥，要进来了？”

苏时修有希儿房间的钥匙，正如同她有着自己房间的钥匙那样。

可是，房间里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直觉可能不对劲的苏时修，立马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去你**！平常不都能见到吗？钥匙呢？你赶紧出来啊！”

翻箱倒柜找了半天，好歹钥匙还是及时找到了，并没有耽误苏时修太长时间。

拿着钥匙，再次回到希儿卧室门前，苏时修不再犹豫，直接打开了门！

“呃？！”

好重的一股血腥味。

鲜血把床单都染红了，染红了一大片。

希儿仰躺着，大半个身子都泡在了血水里。

而她的手腕上，还有这几条触目惊心的伤口！！！

苏时修懵了，他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这一切，心中甚至生出了一丝恐惧。

可是，可是……

这一刻，这个少年的天，彻底塌了。

心中的希望，与此可彻底崩碎，完全瓦解，彻底崩坏。

但就算是如此，少年还无法停下来。

“希儿！！！”

很快反应过来之后，苏时修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抱起了女孩的身体！

抱住希儿，苏时修直接冲了出去，宛若真的疯了那般。

“爸！妈！希儿她割腕自尽了！！！”

……

凌晨一点，医院。

坐在冰凉的长椅上，盯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苏时修的心，早已如同热锅上焦急的蚂蚁，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护士的每一次进出，都能让这个少年心惊胆战。

理论来讲，这对兄妹之间相差了五岁。

在苏时修现在的记忆里，至少是这样的。

因为现实中，这对曾经的兄妹相差的年龄，可是整整十岁……

在现在的记忆里，最初自己这个妹妹刚要准备诞生的时候，那时候的苏时修还很讨厌她来着。

因为亲戚们开玩笑，说有了妹妹，就不关心他了，那时候他以为，自己的妹妹将会夺走其他人对自己的喜欢和爱。

可是直到妹妹出生的那一刻，看着自己的母亲，抱着那样粉粉嫩嫩的小家伙，这个少年知道，自己终于有了妹妹。

那时候还在睡觉的她，当时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那时候母亲还说，在医院见到哥哥就笑了，说明妹妹很喜欢哥哥。

那时候，少年就觉着，有了妹妹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等希儿有了三四岁之后，她就一直总喜欢跟在苏时修的后面。

那时候的小丫头，可不会这么傲娇，那时候苏时修只要一放学回家，就能看到希儿伸出双手扑过来，要哥哥给她来个抱抱。

每当苏时修写作业的时候，希儿也会安安静静的趴在自己旁边，小脑袋搁桌子上，乖巧的让人喜欢。

还记得那个时候，母亲总会来问自己吃不吃水果？

自己总会下意识的摇摇头，来表示拒绝。

因为那时候的自己，忙于作业没空回答吧，然后，希儿也就跟着帮忙回答道：“哥哥说不吃。”

“那牛奶呢？很健康的哦～要不……”

点点头，希儿瞬间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哥哥要喝！”

“小希，你还真是你哥哥的跟屁虫呀，就连我这个做妈妈的，都有点羡慕不已呀。呜呜，好伤心呢！”

虽然是故意逗女儿，但放牛奶的时候，母亲永远都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还记得那时候，希儿问自己：“什么是跟屁虫？”

“跟屁虫？就是喜欢跟在别人后面。”

那时候，希儿老骄傲地挺起胸脯：“那我就是哥哥的跟屁虫！”

虽然后来很讨厌这个词语，但想起来曾经的希儿，还是挺想笑的。

只是到了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吧，也可能算是年少时的轻狂，苏时修自己犯了错。

被父亲抓住之后，苏时修被罚在家跪着打。

当父亲要动手的时候，希儿就会主动跑到自己身前，直接拦住父亲。

“不许打哥哥！”

那时候，父亲愣了片刻，最终扔掉皮带，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因为家里经济问题，那时候的苏时修，想要辍学打工给妹妹攒学费，结果因为逃课，被自己父亲抓住了。

孩子的想法，父亲哪能不知道呢？

不过，那还是兄妹俩第一次，看见自己父亲的眼泪。

他说，他没用，他没能给两个孩子好的条件。

后来，希儿哪怕是进入了叛逆期，开始傲娇起来了，但也会正经的跟自己说上一些话。

“哥，你要好好读书，将来才能找到好工作，娶…嗯，才能娶到好老婆……”

小丫头是那样的喜欢着自己的哥哥，但是她知道，兄妹之间绝无可能。

而那个时候，苏时修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这么多，也根本不可能能懂得了这么多。

而从那一天父亲落泪之后，兄妹两人之间就约定好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再逃课了。

从此之后兄妹二人会好好读书，考一个好大学。

那时的约定，彼时的契约，就在那一刻定下了。

从小到大，只要是拉过钩的事情，哪怕是天塌下来了都不能改。

后来，苏时修去了大学，希儿读初中，哥哥正在由少年蜕变为青年，而妹妹正在由女孩开始变为少女。

只是，这段时间回家以来，希儿话变得很少了。

那个时候，苏时修还以为是妹妹到了青春期，不愿意把什么事情都告诉自己了。

“是啊，我应该早点发现的。”

“我怎么就没能早点发现？”

指甲嵌进了肉中，哪怕掌心中落下了血滴，苏时修都没有太大反应。

身体上的疼痛，能有心中的那块伤疤更痛吗？

过了不久，医生终于出来了。

一瞬间，苏时修的脑中浮现出无数种可能。

死死地盯住医生的嘴巴，苏时修生怕他接下来的话，就是让他们，做好最后的最坏的打算。

妈妈想站起来，但是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看着三人眼中的担忧和惧怕，医生又何尝不能理解病人家属的心情呢？

“苏小希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现在还仍在昏迷。你们，留一个人陪床。”

看着三人眼中短暂的放松，医生顿了顿，又接着说出来一些事情。

那是这位医生当时都感到心情后怕的事情！

“还差几厘米就到动脉了，孩子的心理问题，还是多关心关心。”

“谢谢医生，你们辛苦了。”

站起身来的父亲，握紧医生的手，在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和感激。

“没事，只是尽职责而已。看看孩子去吧，她的生命健康和心理健康更重要。”

这下，苏时修松了口气，用力的点点头。

好在活下来了，不论怎么样，只要人还活着就行了。

只要人还在，人还活着，那么就还有希望。

而此时，医院走廊的尽头，站在拐角处的，又是那位身着大衣的灰发女子。

“虽然很想直接带来噩耗……但，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呀。”

看着手中漂浮的金红落羽，她叹了口气，心里的情绪也很复杂。

“毕竟，意识的梦之中，太过残忍了的话，冒犯第零律者阁下的这个罪，我可没资格承担的起。”

收起落羽，女子长叹一口气。

“毕竟有时候，保留着那么一丝微弱的希望，才会更容易让一个人陷入迷茫和绝望……算了，还真是有点为难我。”

看着苏时修，她最终还是放弃了后续那些过于沉重的想法。

“第零律者阁下，就当做是在做一场噩梦吧，迦楼罗缔造的噩梦。”

“只不过这场噩梦，从某些方面上来讲，却是女王殿下的真实写照啊。”

“虽然这份写照，刻意删减了不少就是了……”

在她离去的时候，迦楼罗未曾注意到，这片意识空间里，出现了一丝裂缝。

紧接着，一道血红的虚影，钻入了意识之中，便消失不见。

异物已潜入，但这场剧目，依旧在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