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历程，皆变留初

吃完饭了之后，碗筷清洗的工作已全部都交给一号去处理了。

柴郡回去睡觉了，看似想摆烂，但她也看出来了，自家的亲爱的心事好像挺多，而且自己也不是那种适合帮忙解闷的聊天对象，自己只能顶多卖个萌让他开心开心。

而柴郡都能看出来的，莉夏这个乖丫头自然也能看出来。

坐在沙发上，看着依旧心事重重的苏时修，莉夏笑了笑，轻轻拍了拍苏时修的肩膀：

“哥哥，我们看电视吧？”

愣了愣，苏时修点点头。

好像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过这老古董了。

只是，当莉夏打开了电视，调了好多频道之后才发现，之前曾经的好多电视台，早已经停了。

人类社会秩序已经混乱到这样的地步了吗？电视台这样的东西都无法维持了……

“咳咳，哥，我要不找个直播投上去吧，顺便看看那主播整活，笑一笑？”

苏时修没应答，结果，莉夏打开了手机之后，却也发现自己曾经使用过的那些视频app上，目前推荐的最新的视频，全部都截止在了第十次大爆发前期向中期转变的过程了。

现在人类混乱的，社会早就没有了什么安全感，当人类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无法保证的时候，谁还有心情去通过这种享受娱乐的方式来赚钱呢？

现在的钱只不过是废纸，能让人活下去的物资才是硬通货。

一顿简单的晚饭，几盘烤全鱼、还有两份小菜和一锅米汤，这放在如今的人类社会上，根本没多少人能够吃得上这样的晚饭。

能喝上米汤都不错了，至于肉……那真就是奢侈过度了。

“莉夏，不用白费功夫了。”

那些东西啊，律者又不是看不见。

“哥，可是你现在看起来真的很不开心。”

“那或许只是因为，哥哥想的事情很多吧。莉夏，已经毕业了是吧？”

莉夏点点头：“第十次大崩坏刚爆发没多久，我就已经高考完了。”

说着，莉夏举起手环，给苏时修调出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份大学录取通知书，而且还是名校的，在昔日的世界中，可以排上很靠前的名号。

要搁在那个时候，苏时修拿这个去炫耀的话，估计能够让不少组织里的前辈们都羡慕死，羡慕他能有一个这么好的妹妹。

而现在呢？那个大学早就解散了，或者说现在的社会上，近乎全部的学校都没法运行下去了。

不用上学了，对于每个学生来说，普遍理论来讲都是件开心的事情，但是在崩坏这样的背景下，尤其是人类社会逐渐成为了如今的地步。

社会的秩序都已经开始不存在了，能有几个人会真正开心起来？甚至，不少人连活都活不下去了……

这就是为什么苏时修会说，哪怕他们赢下了这场第十次大崩坏，但人类早已经输给了第十次大崩坏的原因。

就和第九次大崩坏一样，人类虽然赢了，但却被戳到了文明重要的命脉，其实也相当于已经输给了第九律者了。

如今的场面，哪怕他一个人的力量再怎么强大，也无法逆转，毕竟有时候啊，只是一个人的力量，那也太过渺小了。

“没能读大学，是不是很遗憾？”

揉了揉莉夏的脑袋，苏时修轻柔的问了这么一句。

“是有点遗憾，哥哥和哥哥的好多朋友，都体验过大学的幸福生活。我当时坐了三年牢，就想到大学狠狠的放松一把去疯一次……”

“结果大学没了。”

“哈哈哈，哥哥，这个笑话有点冷唉。”

“但他这是事实啊。”

兄妹俩相视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这些年，哥哥一直在忙自己的事情，没空顾得上莉夏这边，甚至当初还……害了莉夏唯一的姐姐。莉夏，这些年来，你有恨过哥哥吗？”

莉夏愣了愣，随后摇摇头。

“怎么可能呢？是哥哥和姐姐救了我，是你们给了我救赎。我怎么可能会恨哥哥呢？”

“而且，哥哥身为人类的战士，哪怕不得已消灭了那时候的希儿姐姐，那也是为了保护我们大家啊，对吧？”

是啊，苏时修知道，无论如何，莉夏是永远都能够理解自己的。

他这样的问题，不只是在问莉夏，也算是变相的问了一下自己。

“是啊……哥哥我最开始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只是想保护好我身边那些，很少很少的朋友们。”

“上天安排我们相遇，既然有这一份缘分，让我遇到了最重要的大家。所以，我想让大家能够拥有明天，从而踏上了向崩坏而战的路。”

“可是到头来呀，我失去了这么多。明明我最初一开始，我只是想保护你们来着。”

“我什么时候想过，要为了这个世界，而去伤害我最珍视的人呢？”

长叹一口气，苏时修有些凄惨的笑了笑。

这也就是他不想再管人类文明的原因了，也许其中会有不少的好人，也许会有许多无辜的人，也许会有不少值得他去救的人。

但是他不在乎了，他只在乎自己身边的那几个人，他和那些人素不相识，没必要为了他们去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曾经为了大义伤害了希儿，虽然他给了她一丝生机，但是自己给自己心中来的那一刀，并没有愈合。

还有卑弥呼阿姐，她也同样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啊，可是当初把她斩下的那一刻，苏时修就相当于往自己的心上又斩了一剑。

律者，其实就真的可恨吗？如果不是最初的第一律者感受到了人类的恶意，又怎么可能会导致之后诞生的那些律者意识，全部都不约而同的仇恨人类呢？

或许，因为自己的原因，这个世界的崩坏被莫名其妙加强了不少，这一点苏时修不能否认自己是这个世界的罪人。

但是追溯回去的话，这一切何尝不是人类自取呢？

“或许，只是为了这个世界吧。”

“对哥哥来说，这个世界不重要，只有和哥哥身边的伙伴在一起的世界，才会充满意义。”

“我想，哥哥一直都是这样想着的。”

“也正是如此，哥哥在经历那些之后，逐渐就不怎么会哭了，对吧？”

是啊，自己好像确实不会怎么哭了。

掏出那把镌刻着“沫”的梳子，这是那位第八次大崩坏的时候，那个无辜的律者女孩的本我，送给他的礼物。

如果说，第三次大崩坏，让苏时修开始逐渐踏上了对抗崩坏的战场，化为了他成为战士的第一步。

而其后的第四次、第五次大崩坏，都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不断逐渐变强的磨练。

而他真正的成长，却是在之后的第六、七、八、九次大崩坏之中，逐渐成长为了现在的苏时修。

正是因为他的人性，在经历了这么多开始变得成熟了，心中的那份力量变得同样强大了起来之后，象征着他人性的「霜」，才能够做到制衡「天」的神性，让他得以成为真正的「天霜之律者」。

苏时修一直都是他自己，只是这一路以来，他逐渐不再是少年了。

他的心还是那颗心，他心中的温柔依旧，只是啊，他自己也似乎不太会怎么表达情绪了。

就和凯文那家伙现在一样，只有他们这些老朋友还在的时候，还能够偶尔的笑一笑，互相调侃彼此。

但那一笑，都显得有些无力而苍白。

“哥哥成熟了，到现在变得更加稳重了。只是…我能听到。”

突然，莉夏将耳朵贴上了苏时修的心口。

“哥哥的心，其实一直都在流泪呢。”

愣住，看着莉夏那心疼自己的笑容，苏时修随后不禁笑了笑。

“莉夏，懂事的确是好事。但是我一直觉得，你越懂事，我就感觉我亏欠你越来越多。”

“明明懂事了，我应该高兴呀，可为什么我总感觉好难过……”

“没事的，这一切不怪哥哥。我知道，哥哥已经将我保护的足够好了，但现在的社会，除了尼亚阿姨安抚过的那些战士们，其他人的心头，或多或少都被这阴霾给影响了吧。”

阿姨……算了那不重要。

是啊，这就是为什么人类必须使用「戒律」。

哪怕文明已经失败了，但是人类，万万不能认输！

抗不到终焉，那么人类坚持了这么久，不都相当于功亏一篑了吗？

更别说，跨越终焉、驱逐崩坏了。

然后，莉夏抱紧了苏时修，她虽然很温柔地笑着，但是眼角处却流下了一滴眼泪。

“哥，我知道你一直在忙很重要的事情，关乎我们的明天。”

“可是，看着哥哥自己都已经这么累了，却还要强撑着露出笑容，让我们不要难受……其实，这样的哥哥才最让人心疼啊。”

“稍微对自己温柔一点好吗？哥，你没必要为大家如此操劳，你真的以为，大家所有人都不会关心你吗？”

过了会儿后，苏时修抱紧了莉夏，很快房间陷入了一阵无言之中。

他也想放松啊，他知道自己很累很累，他也想无所顾忌的去成为一次真正的自己啊。

但是，这一切还都没有结束，他还不能去做自己。

他还不能去做真正的苏时修，如今的他，还是人类的战士，代号「天启」的希望。

“我明白了。莉夏，等到一切结束，我会给自己放一个漫长到看不见尽头的长假的！”

想放松下来很简单，但这一切没完成之前，这位青年还无法做到放下一切。

谁让他最初踏上这条路，就是为了想尽一切办法，去拯救，大家唯一的居所呢？

风儿依旧如往常般吹过，昔日的少年已然长大。

往事云烟不堪回首，如今成长只为明天。

哪怕到了今天，他都一直在期望着，崩坏结束之后，第二天那灿烂的太阳升起的那一刻。

只是，那一刻的到来……似乎真的很漫长啊。

明明好像近在咫尺了，但却又似乎隔到了天涯海角，怎么都无法靠近。

沙漠中追寻绿洲的少年，早已经跑累了，但他还得要接着跑下去。

哪怕他已经被风沙改变不少，但少年的那颗心，却始终未变。

这就是，他无法放下的责任啊。

同样是，他无法抛弃的希望啊。

「天启」，这份名号背后的责任，从来都是如此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