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记自己是怎么回房的。
只记得刚跟在自己身边的丫鬟站出来替自己解围，和她一同挨了拶指。
都说十指连心，但苏灿只有九指，拶指的痛苦都赶不上她的心痛。
就连和自己相处了几天的丫鬟都相信她的清白。
燕宸不信。
苏灿的手指从刑具中脱离出来时，血肉模糊。
她盯着自己的九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离开。
*
时间一晃消逝两月。
挨了拶指的第二日，苏灿趁着车夫进王府送菜的时候趁机跟着溜出去，随后一路北上远离京城。
丝毫不知在她离开后，燕宸为了找她几乎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
皇帝看着权力逐渐增大的燕宸，心有忌惮。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帝王也是如此，哪怕是亲生父子。
大夏国的北部与邻国接壤的城池爆发了瘟疫，一时间大夏国人人自危，皇帝愁眉不展，在早朝时将燕宸派遣去处理瘟疫。
刹那间，所有的大臣都略带同情地看着燕宸。
皇帝这是要放弃宸王殿下了，竟然派他去送死。
燕宸幽深的双眸盯了一阵儿，最后应下。
林青青得知燕宸即将前往瘟疫地区担心不已，害怕燕宸会带她一同前去。
幸好，燕宸只是来叮嘱她小心身子，林青青的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她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正是害喜严重的阶段，每天脑袋都晕沉沉的。
*
遥远的小山村，云雾缭绕，风景如画，远远地望去满片金黄色的树叶，煞是好看。
“小苏，你先回去吧。”
一名老者招呼着远处正在撒种子的姑娘。
姑娘大约十八九岁，白皙的脸庞抬头望过来，眼睛弯成月牙形。
“村长伯伯，不碍事的，我再帮您做些农活就回去。”
苏灿巴掌大的小脸扬起微笑。
她将最后的一把种子洒进开垦过的地里，盖上一层土，等到明年春天就能钻出嫩芽，暖夏的风吹过，麦子就熟了。
苏灿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明年。
“小苏，听说最近不太平，隔壁村子里有人感染了瘟疫，最近还是少出门好一些。”
苏灿点点头，“我知道了村长伯伯！那我先回家了。”
苏灿结束了一天的劳作，上山采了些山药回到自己的竹林小屋。
一梯一梯的石阶通往竹屋。
斑驳细碎的暖光洒在树叶上，一行人步履匆匆地站在城池郊外。
为首的男人一身黑袍，面如冠玉，但身上的气质却令人不寒而栗。
跟在身后的男人大气都不敢喘，连忙拿出一个帷帽恭敬地递上前。
躬身道：
“宸王殿下，前方就是瘟疫重灾区，臣在毗邻村镇设立了疠迁所。”
燕宸眯了眯眸子，接过帷帽戴上，帷帽垂着一圈长丝穗隐隐形成一道薄幕。
帷帽薄幕长至脖颈，只露出他那双凌厉的双眸。
“宸王殿下，请随臣来。”
*
燕宸视察了一圈城池里的情况，发现情况很不妙。
很多感染瘟疫的灾民从城里跑出来，向着四周的村镇逃亡，将周围村落百姓祸害了一遍。
唯有设立疠迁所的云枫镇还未发现有瘟疫患者。
患瘟疫的人活不过两周。
街道上死尸遍布，阵阵恶臭味吸引来密密麻麻的苍蝇萦绕，虫蚁啃食血肉。
“先将这些尸体全部运送到城外荒林集中焚烧。”燕宸吩咐道。
一天的时间，一万三千具尸体被送往郊外焚烧，冒出浓浓烟火几乎染黑了整个天际。
夜晚，燕宸跟着驻守在此地的大臣回了云枫镇。
镇子最豪华的府邸外，大臣躬身道：“还请王爷见谅，疫区条件简陋。”
燕宸抬眼一望，府邸宅子占地很大，虽然比不上京城，但在边陲小镇却很难得。
“无事，本王是来处理正事的。”
随后一甩衣袖大步流星地走进去。
翌日。
燕宸开始调查瘟疫的来源，并将附近的所有医师全部聚集起来，共同研讨药方。
此时，田间地头上。
“听说今早上有好多人在这附近转，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啊？我听说是京城来的大人物！专门为瘟疫这事来的！”
“京城？！那可了不得啊！”
正在辛勤耕作的苏灿身体一僵，京城？
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她垂下眼睫，没有做声，继续耕地。
那双原本纤细白皙的手指却满是疤痕。
没人知道这是拶指造成的。
用刑具将手指牢牢绑住，那种疼痛仿佛是骨头都要裂掉。
当时苏灿的九指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一周的时间才结痂，刚结痂时不能着水，一着水就是钻心的痛。
她独自一人来到边陲小镇，学着普通的老百姓做起了农活。
一开始，她连农作物都分不清楚，后来在村长伯伯的帮助下，她已经认识了常种植的农作物。
苏灿想，就算是京城来的大人物也不可能是燕宸。
毕竟他可是一国王爷，怎么可能来这偏僻的地方。
她干完活拎着锄头回去。
竹林小屋中燃烧着烟雾。
这是苏灿在山上采的草药，听大人们说，将嘉草点燃熏染衣服可预防瘟疫。
不过这味道着实不太好闻，苏灿皱了皱眉，轻咳几声，被熏出泪花眼尾一片绯红。
“叩叩叩！”
苏灿一怔，是谁在敲门？
*
燕宸坐在书房中处理事情。
书房的门响起，“王爷，臣有事要报。”
燕宸不带一丝情绪地说，“进。”
驻守大臣头都不敢抬，语气中有些颤颤巍巍，“禀王爷，臣按照您的吩咐调查了附近的水源，发现......”
“发现什么？”
“.......水质很好，不是水污染引起的瘟疫。”
燕宸眼皮都没有掀，冷冷道：“医师们可有想出治疗瘟疫的方法？”
“......暂时没有。”
燕宸皱了皱眉，终于抬头睨着大臣，最后让他出去。
随后写了一封书信，京城的有名医师，甚至是太医在接到书信后立刻赶来边陲小镇。
燕宸做完这些事揉了揉眉心，走出宅邸散心，一路沿着阡陌通往竹林处。
远处的烟雾缭绕，弥漫着阵阵药香，燕宸一愣随后快步走上前去。
这难道是医师住的地方？
他敲响竹屋的房门。
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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