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宿主的回忆

牢房中，几人按照华琴的指示围成一圈，把五花大绑的恶徒围在中心。

“巡音发源毫光视，万化制灵鬼神惊，回溯，音循术法。”华琴郎朗念诵。

当华琴的纤纤玉手与阎思握紧，眼前的景象忽然开始拉长，一切都变得深远。

墨色的噪点填充了视野，耳中的声音和逐渐从静谧变得繁杂起来。

如光亮般的萤火分散在无尽的空间，一个个划过眼球的边际。

接着是各色的光束，顺着无尽的扩展而散发，通向以往的彼岸。

这梦幻般的漆黑与光彩中，萤火迎来，填充了寂寞漆黑的世界。

最开始是一片耀眼的白色，什么也看不见，隐隐感觉到事物的轮廓在移动，还有细微的杂音不断在变幻。

紧接着，一切变为了现实。

男人眼前是一个热的发红的铁烙，大概手掌大小，长相凶恶的中年男性阴森地看着他。

【投名状做的很好，虽然修为略低，但是个狠人，符合我等作风。】

【把这个烙印在你身上，从此你就是玄炎寨的人了。】

铁烙是圆形的，中间纹着火焰的图案，应该就是玄炎寨的映纹。

这炙热的火光，让人马上能联想到肉身化为焦炭的场面。

【如果你害怕就算了，从此各走各的道，当做一切没发生过。】

【我纹，来吧。】男人咬着牙。

赤红色的圆柱压在肩膀上，痛彻心扉的疼痛让回溯记忆的几人忍不住痉挛，甚至小声呻吟。

“挺住，音循回溯，我们与宿主的共感是其四分之一。”华琴的声音像是飘荡在水中的气泡，模糊而悠远。

男人的惨叫，以及围观几人阴森的笑声。

阎思细细地看着这个火焰的标志，他能感到神魂烙印束缚的瞬间，一股混沌邪恶的气息，通过这个仪式与邪教联系在了一起。

从这一刻起，他知道宿主的男人已经沦为彻底的恶徒。

画面忽然混乱起来，边缘扩散扭曲，逐渐演变。

连同声音在内，一切在瞬间的嘈杂后到了下一幕画面。

火焰燃烧着无数个低矮的木屋，除了爆裂的木材，还有女人的哭喊、男人的嚎叫。

男人手上的刀柄没入一个陌生男性的体内，抽出刀柄，将血迹在尸体的衣服上擦拭。

眼望窗外炼狱般的一切，男人唾弃地吐出口水，在屋内开始翻箱倒柜。

能挪动的箱子和柜子，东西全都快速往外扔，不能打开的储物箱，男人直接将灵力附着在刀刃上，劈开木制家具如同砸核桃一样简单。

【找到了没有？】屋外有人在喊。

【我这边没，得赶快了，现在风很大，这小村子一会儿就得烧个干净。】

【玛德，到底藏哪去了，那小孩真的藏在这村子里吗？】男人的嘀咕着。

与玄炎寨其他人比起来，他似乎非常焦虑和紧张，手法也极为生疏。

窗外忽然听见婴儿的叫声和女人的尖叫，接着兵刃刺破血肉的声响，一个邪恶的声音大笑起来。

【哈哈哈，走吧，到手了。】

【老大，这次的赏金有多少？】

跟随着讨论声，男人一脚踢开刚刚翻动的柜子。

蔓延的血腥味变重了，在事情完结后这股味道越来越明显。

出了屋子，眼前是一片火海，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正站在村口张望，确认他们彻底地完成了毁尸灭迹。

视野再一次开始变幻，这次的场景非常黑暗，似是深夜。

玄炎寨的几个人聚集在酒桌边，有人喝着酒，有人吃着枣子，有人不吃不喝。

男人几次都把视线飘向酒桌不远处的那道门，门里透出烛光，可以看到影子在光芒的边缘闪动。

要是仔细倾听，甚至能听到对话的声音。

所有人似乎都在掩饰，不经意地转动着视线，但毫无疑问都关注着那间屋子。

屋子打开了，一个让人感觉很古怪的男人走了出来，陪同在后的是玄炎寨熟悉的身影。

有几个同伙想上去搭话，男人看到这些人口中无一例外都冒出“寨主”的口型，可是人人都忍住没发声，皆因那个古怪的男人在场。

或许不能称那人为“男人”，因为他体型十分瘦削，后背佝偻，身上披着样式古怪的黑色斗篷，实在分不清真身的样貌。

转头时，男人看向那斗篷下的面孔，他不由自主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张没有情感和神态的脸，没有眉毛，没有胡须，甚至没有岁月留下的刻印和皱纹。

异样的恐惧感随着宿主的心态波动开始往众人的内心中传进来，人人都有种被蛇蝎盯上的威吓感。

当恭恭敬敬送走那人后，寨主转过头，狰狞地笑着。

【兄弟们，有大活了。】

【有个小村子发现了矿山，在邵华城，村名叫安楼村。】

男人在喜悦的后面，掩藏着一股慌张，因为他知道这个委托是那个古怪的男人发出的。

他忘不了那张非人的脸孔。

零碎的画面开始随着荧光不断交替和闪烁，回溯的记忆中许多没有让宿主留下深刻印象的画面尽皆一闪而逝。

阎思在流光异彩的空间中感受着，宿主每分每秒的体验都与他们同步。

白云苑这无与伦比的术法，阎思忽然明白了，因为他曾拥有相同的感受。

这是一个人一辈子只能做一次的共感体验，音循回溯，好比一根钢针刺入了神魂，它将对宿主造成永久和不可逆转的伤害。

而眼前这位本已疯狂的恶徒，却不像他的同伙那样有着残忍弑杀的心，而是比自我预想的更为脆弱。

画面一转，是阳光明亮的一天上午，男人所在的地点似乎是某个空旷的广场，周围能看到错落不知的小木屋和围院。

此处莫非就是安楼村的情景？阎思想转动视线，可是男人始终盯着眼前的人。

那人穿戴着粗布衣服，裤脚卷起，头上带了草帽，一看就是村民打扮。

【你的名字？】

【……】

【还有你的？】

【……】

【不，这典册上没有你，你刚才说是从哪来的？】

【……】

【不行，你可以走了，查不到户役的人我们不收。】

接着问到男人，他顺利的通过了盘查。

等眼前的村民经过他，男人的视线开始在这群外来者之间转悠，其中几个熟悉的面孔偷偷使着眼色。

如此粗略地盘查，只不过是户役和姓名间能呼应，就可以加入到开采队伍，当时队伍的扩招存在的问题实在太多。

或许换个角度，被情势逼迫的华琴只得动用大量不熟悉的人物来做事，尤其绕不开当地的本土人。

小小的村子什么都不懂，但没有他们的配合又无法让工事进行。

画面一闪，直接到了进洞的场面。

男人回头望了一圈，这片采石场在烈日下闪耀着白净的光芒，周围光秃秃的只剩下一块块巨大的岩石。

无数人拿着镐子，转动着某种工艺用的绞盘，将合适大小的石材碎片往坑边运输。

【还愣着干嘛，我们挡道了。】一个玄炎寨的同伙扯着男人开始往里走。

这个山洞入口宽度大约四米，高度则是三米，这尺寸是站立在地面的男性用镐子所能开采的极限。

洞口内的墙壁却镶嵌了长满青苔的墙面，显得年深日久。

【难道这山洞挖了很久了？】男人一边抚摸着潮湿的苔藓，一边往里走。

【谁知道是什么情况，难说是下过雨。】

【洞里的通风还不错。】

回溯的声音略显沉闷，但耳边的噪音毫无疑问是风吹到耳廓上的震动。

进洞后再往里走，忙碌的工人渐渐变多，画面模糊起来，似乎之后的情景并没有给宿主留下深刻印象。

画面一闪，眼前大概有十几个人聚集在一起。

“华琴，那是你？”

“是。”

在最中间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头上带了一个藤盔，正指着图纸在和旁边的人商量着什么。

男人拿着镐子，和几位同伙，还有其他一些不知名的村民等在一旁。

“不用留力，往前面挖，遇到硬物就砸。”

“要是镐子坏了，不用赔，换一根继续。”华琴让到一边，开始发号施令。

这片土壤非常特殊，男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开凿，十几个人不停奋勇向前。

叮！

在镐子这段的同时，土壤种露出了一面石墙。

具体来说，那是一道石门。

彻底挖开露出完整的门，用了不下于一个时辰的时间，此段雷同画面犹如加速。

当所有人停下来，眼前情景颇为震撼。

镌刻了不知名的文字的石头大门，高度甚至超过了矿洞，大约有五米，宽度则是六米。

男人的思维忽然划过了某座辉煌的宫殿，似乎只有那样的气派才能与之相当。

但在一个深山内部有如此一物，令人费解。

华琴走到了门前，转头朝众人喊：、

“都退开，退远点，起码十五米。”

她从衣袖中抽出了一张白纸辅助，青黑色墨水书写的内容因为距离而看不清楚，但男人和玄炎寨几人脸上都有些变色。

将符咒贴在门上后，华琴开始轻声念诵，她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避开众人耳目，犹如喃喃细语。

光芒以符纸为圆心，荡开数圈光辉波纹，顺着矿洞通道直涌出去。

一股强大的推力把在后方等待的十几人掀翻在地，而在往矿洞出口的方向，远远出来了许多镐子掉落在地，以及工人们人仰马翻的呼声。

通道似乎被这股巨力冲击得无法承受，竟然摇晃了几下，有岩石簌簌而下，掉落在地。

但看那石头巨门，巍然不动地耸立在那。

而门边，是脸色惨白的华琴，她的神情是那样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