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仙凡有别

岁月悠悠，这是姜凡在平安国的第二十年了。

二十年来，自姜凡十五年前见过猪八戒外，再也没见过其他之人。

唐三藏，孙悟空等人，似乎都有着某种默契，没有再与众人见面。

这些岁月以来，姜凡的容颜，丝毫未变，有了变化的，却是他那个名为小黑的童子。

已经从一名幼童，成为了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

而小黑一家，也因这些年帮姜凡卖出画作的高额分成，做着生意，已经变成了北城区有名的大户人家。

但小黑依旧没有变，哪怕家人想让他亲自掌管家里生意，再为姜凡寻一名仆人，他也一口摇头拒绝，要亲自跟随姜凡的身边。

在他的眼中，姜凡是使他们一家焕发了新生的大恩人，不能因为家里有了生意，他就不再跟随老爷。

“莫黑，你跟随我已经有了二十年，已经不必如此了，你的父母，曾来求过我。”姜凡盘坐而坐，看向在院子之中打扫着落叶的青年，有些无奈。

“我传你修行之术，你也不要，你......想要什么？”姜凡看着这青年，有些不解。

莫黑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呵呵一笑。

“老爷，我知道您不是我们这些凡人，也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我想着，您在这里一日，我莫黑就是您的小童，一直到您离开，或者我寿命将尽。”莫黑说的极为真挚，眼神坦然，没有一丝作假。

“那你为什么不想修行？要知道，许多人都是修行无门的，如今在你眼前的，是一份造化。”姜凡带着一丝好奇开口。

凡人一生追求修道之路的入门，如今这扇门便在莫黑眼前，他为何不推开。

“修行么？呵呵，不瞒老爷所说，我十几岁的时候，确实想过，但现在，我想到我爹娘，还有身边的人们，我自认无法舍弃他们。”

“凡间有一句话，仙凡有别，一旦踏上了这条路，便是无法回头，而我爹娘更是年岁大了，总有一日会离开，修行的话也是太晚太晚，如此，我还不如做一个凡人，平静的过完这一生。”

“以后有了儿子孙子的，跟他们说爷爷伺候过一位仙人，也是很有趣啦。”莫黑笑了起来，那双清澈的眼睛中，蕴含着光彩。

姜凡看着莫黑，双眼之中，带着一丝迷茫。

“老爷，打扫完了，我便先回去了，明日再来。”莫黑将扫把放在一处角落，向着姜凡一拜。

姜凡点点头，看着莫黑离去。

莫黑一个凡人的话，竟然让姜凡此刻出现了一丝波动。

“仙凡有别么.......”

姜凡轻叹，莫黑的话，的确没错，不论是这个神话时代，还是他那个时代，都是如此。

一旦步入修道之途，便已经与旁人渐渐拉开了距离。

哪怕自己没有刻意去这么做，但随着修为一步步提升，他们的距离，始终会越来越远。

到了最后，更是身不由己，出现了许多限制。

就如当年在地球，与天恒族最后的一战，姜凡身躯尽毁，神魂近乎碎裂，若不是长生出手，怕是将永远埋藏在了宇宙之中。

而再一次醒来，已经过了八百年的岁月。

而他，也成了一名有着千岁寿元的修士......

八百年，换做曾经，足有数个朝代不断消失又出现。

但对姜凡，却只不过是苏醒的一瞬间。

“回不去了......”

姜凡一声叹息，伸手一挥，顿时庭院之内一阵清风吹起，将十余卷画送入不远处的莫黑家庭院之中。

随后，再一次伸手一指，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笼罩在了庭院之中。

他的内心，有所感悟，需要闭关去消化这些。

随着庭院的门与房门齐齐闭合，再也没有一丝声息传出。

虚空某处，曾经姜凡听过的那道沙哑浑厚的声音，突然喃喃响起。

“竟在这里有所感悟......天资可怕，但，却也不失为一道造化........”声音，再一次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姜凡闭关的第一年，莫黑曾无数次想要推门而入，却都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止步在数丈之外，无奈之下，只能对着庭院门口遥遥一拜，转身回家，正式接手了莫家的生意，成为了莫家的主事之人。

春去秋来，第三年，于一片枯黄的落叶之中，莫黑带着一名秀美清丽的女子，来到庭院之外，双双跪下，向着门口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那女子，小腹隆起，显然有了数月的身孕。

“娘子，这就是让我们莫家有了造化的老爷，明日你我成婚，定然要先拜见老爷。”现在的莫黑，久居高位，面容之中已经赫然带着丝丝威严，身穿锦衣，态度从容。

女子听闻，再一次一拜，双眼带着一丝好奇，看着那丝严缝合的木门。

次日，墨黑成婚，遍地红妆，许多大人物都来到此处，他们此刻，都知道了莫黑曾经伺候的大画师，乃是一名高深莫测的仙人，而莫家能有今天，全靠这位仙人的扶持。

许多大人物人进入莫家府邸之时，都会停顿一下，向着不远处的那座幽静的住宅遥遥一拜。

莫府之中，一片喜庆，莫黑与其娘子不断向着周围之人道谢，却无人发现，有着一道极为柔和的光辉，悄然无息的融入了新娘的小腹。

第四年，莫黑的孩子出生了，是一名虎头虎脑的男孩，却极为聪慧，出生之时，便过目不忘，让莫黑震惊无比，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再一次拉着娘子带着孩子，来到姜凡的闭关之所，磕头拜谢。

花开花落，冬夏轮回之中，姜凡闭关，已经五十年。

五十年，对许多凡人来说，生老病死，近乎一生。

这一日，平安国迎来了大雪，鹅毛般的雪花不断飘落，使得城内，一幅冰寒之景色，但却有着一份别样的美感。

莫黑老了，步入暮年岁月的他，身影不如当初年轻那般挺拔，而是微微佝偻了起来，但他的双眸，却是很明亮。

他这一生，出生贫苦，幼年得造化，青年发迹，六十之时，父母在祥和之中离去，而他的孩子，被大人物赏识，朝廷为官，多年的打拼，更是成为了一位宰相！

他这一生，很精彩，已经足够了。

莫黑此刻披着厚厚的锦衣，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而他的儿子，当朝宰相，便在其身旁为其倒茶。

莫黑悠悠喝了一口茶水，随后起身。

“爹，您这是？”莫黑的儿子，莫轻言有些不解看着他。

“走，和为父扫雪去。”莫黑呵呵一笑，迎着鹅毛大雪，便走出府邸。

莫轻言见此，连忙拿起一旁的纸扇，撑开跟了上去。

“胡闹，放下伞！”莫黑看到，顿时脸色严肃，低喝道。

莫轻言看到父亲如此，也是摇头，只能听话将伞放在一旁。

二人就这么顶着大雪，走向不远一处宅院。

“爹，这不是......那位仙人的宅院？”莫轻言看到方向，顿时眉头皱起。

“不错，今年这雪，甚大了，门前之雪，你我父子二人便为老爷打扫一下吧。”莫黑点点头，看着那五十年未曾打开过的庭院门，闪过一丝怀念。

“爹，实话告诉您吧，里面那位仙人，可能早就离开了，我曾让人打探过里面的气息，没有一丝一毫气......”

啪！！

一道巴掌印出现在莫轻言的脸上，他怔怔的看着须发怒张的莫黑。

“是不是当了宰相，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竟然派人去查探老爷！跪下！”

莫黑脸色涨红，是被气的。

莫轻言张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只能跪了下去。

莫黑重重一哼，随后不知道在哪里找来一根老旧的扫把，开始在门前扫起雪来。

不久后，许多路过的百姓都看到了这一幕，当朝宰相跪在一处门前，这可是大事啊。

莫黑的娘子，当年那清秀美丽的女子，如今已经化作了老妇人，听闻了此事撑着伞，匆匆赶来，看着莫黑在地上跪着，顿时双眼红了起来，看向莫黑。

“老头子，这么多年了，你真的以为那位老爷还在吗？就因为一点小事，让儿子跪在这里，他可是宰相！”

老妇人开口，虽然没有大喊大叫，但声音之中却有着怒气。

“哼，那我也是宰相的老子，没有老爷他能有今天？”莫黑头都没回。

身子顿了顿，又是开口：“老爷，没走，他还在这里......”

“你......”老妇人指着莫黑，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他们都没有发现，自从步入这庭院的周围，那一片片大雪与寒风，似乎都在不知不觉之中，没有了寒意......

许久后，莫黑终于将最后一点雪扫了出去，大口喘着气，随后慢慢直起身来，摇摇头一声叹息。

“老了......真是老了.....”

他看向一直跪在地上，双膝已经有些血迹的儿子，走了过去。

“知错了么？”

“爹，孩儿错了。”

“回家吧。”

莫黑脸色微微柔和，点点头，将其扶起，随后父子二人和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妻子，转身离去。

“你的心真够狠的。”老妇人抱怨着莫黑，莫黑只能哑然一笑。

可刚走几步，三人顿时浑身突然一僵。

咔.....

莫黑陡然转头。

那五十年来丝毫未动的门，在这一刻......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