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后记（四）

他好像来过，却又从没有来过。

齐十三最近有些恍惚，时常自顾自的发呆。

面前的这一切让他感觉到陌生又熟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割裂感。

前几天他做了一个梦，一个特别特别长的梦。

在梦里，他认识一个大哥，姓范，他当了地下世界的小皇帝，然后蹲了十年大牢。

刑满释放出狱后，他又认了一个大哥，姓邢，大哥让他去了冰雪世界。

到了冰雪世界后，他又认了一个大哥，姓普，然后就成了西伯利亚的小皇帝。

三个大哥都很厉害。

但是第一个大哥死了，第三个大哥厉害的很具体，只有姓邢的那个让齐十三自始至终都无法形容。

无法形容的厉害，说不出来的厉害，非常抽象的厉害！

他能跟老普称兄道弟，在西伯利亚坐着雪橇抱着毛妹徜徉在冰天雪地里，说起来都是因为他背后站着姓邢的那位。

“泽哥……”

齐十三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然后自嘲的摇摇头。

什么泽哥范哥普哥，只不过是个梦罢了。

不然的话，为什么这都1965年了，范哥还没有出现？

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就像在另一个世界过了一辈子似的。

挨打会疼，坐牢会慌，被父母和妹妹抛弃会心痛，甚至连梦里那些毛妹的手感都辣么具体。

真白…啊呸，不是！

齐十三下意识的扶了扶腰。

“十三少！”

呆呆的齐十三被小弟从回忆中拽了出来。

“什么事？”

“这个月的账。”

不配拥有姓名的小弟递上一份详细的收支表。

这是齐十三在梦里学到的知识，梦里的范哥就是让他这么做的，他觉得挺好用，于是前几天就交待小弟照着做了。

梦里他还学到了很多姿势…知识，只不过他从梦里醒来的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实施。

“我知道了。”齐十三随手接过收支表，“让你买的书买了没有？”

“买了。”小弟应了一声又不解的问道，“十三少，咱买那么多书干嘛呀？”

“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问那么多干嘛？”齐十三训斥道。

有对比才有伤害。

自从做过那个梦以后，齐十三就对手下这帮小弟特别不满意。

无组织无纪律！

这也不会那也不行，文化十分有限，做个收支明细还要让本少亲自教，两位数以上的加减法都得想老半天，竟然还有很多人不识字！

简直离谱！

“把书发下去，必须保证人手一本。”齐十三吩咐道，“通知下去，都给我戒酒，工作时间不许喝酒！”

“还有，告诉底下的人，以后每天下午两点都给我来院里集合，老子非得让你们摘掉文盲的帽子不可！”

小弟苦着脸应了一声下去了。

十三少感觉心很累，他这个老大就跟幼儿园老师一样，教认字教算数这些文化知识不说，还得操心孩子们吃饭穿衣。

不让喝酒不是严禁喝酒，只是不愿让他们把辛辛苦苦看场子挣的钱都扔在酒上，攒起来娶媳妇不香么？

让小弟们读书识字背书，也是为了以后做准备。

人道洪流啊……

齐十三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发生，但不妨碍他先防一手。

想到自己坐牢时保护菊部的辛苦，齐十三忍不住就是一阵心酸。

十三不哭，站起来lu……坐牢是不可能坐牢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想要不被抓典型，那就得低调，梦里野心勃勃统一黑市是再也不能够了。

不仅不能做大做强，甚至还要寻机脱离黑市这个漩涡，做一个行走在冷风…不是，行走在阳光下的人。

齐十三那些收支明细表去了街道办，他得给上级主管部门做个汇报。

“小齐做的很不错。”

“全靠主任栽培！”

收获不轻不重的一句表扬，下班点到了，齐十三告辞离开。

他跟街道办领导还没有那么熟络，现在还不适合提脱离手套身份的事。

在梦里也跟这位主任打过交道，是个爱财的，不像交道口那个王主任那么油盐不进。

有突破口就好办。

而且齐十三目前只有这一个经济来源，他还想着从黑市赚够第一桶金再走。

出了街道办的大门，齐十三又是一阵恍惚。

面前贫穷落后的场景，跟他梦里万国来朝的画面，十分的割裂。

齐十三感觉有些格格不入。

漫无目的的行走在京城的大街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南锣鼓巷。

齐十三没有来过这里，他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干什么。

虽然天都快黑了，但是……来都来了，对吧？

齐十三裹了裹袄子，揣着手就迈步往里走，准备借道南锣鼓巷再往黑市走。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天色已晚，齐十三也不熟悉这片，一条笔直的南北巷子，愣是让齐十三走出了山路十八弯的架势来。

绕了好大会就是走不出去，跟鬼打墙一样。

他迷路了！

京城人在京城的胡同里迷路了，你敢信？

得，问路吧，不然再这么走下去怕是要上班迟到了。

齐十三挑了最近的一个院子，抬脚往里走。

“有人吗？”

唰唰唰！

好几十道目光投了过来，给齐十三吓了一跳。

好家伙，这是在开大会么？

“您有什么事？”一个不配拥有姓名的路人甲开口问道。

“那个…打扰你们了。”齐十三和善的微笑，“我问个…卧槽，何师傅！”

齐十三震惊了。

何雨柱！

何师傅！

泽哥的好兄弟兼大舅哥之一！

全球连锁“两味爷”的当家人之一！

世界餐饮界举足轻重的大拿！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何雨柱都出现了，那是不是意味着……

泽哥也要出现了！

齐十三激动了。

梦境照进了现实，我十三少果然是天选之子，难怪我走不出直南直北的南锣鼓巷，这都是天意啊！

“你认识我？”会场正中央c位的何雨柱开口问道。

“认识认识！”齐十三忙不迭点头，“不过你可能不认识我，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齐十三，是你未来妹夫的左膀右臂！”

“未来妹夫？”何雨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扭头冲着坐在桌子旁边的三个老头喊道，“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专业的来了，让警cha同志给咱们断断案，看看这鸡到底是不是我偷的！”

警cha？

秦淮茹脸色巨变，心里一下就慌了，疯狂朝何雨柱使眼色。

然而何雨柱正忙着招呼齐十三，全然没看到！

“各位兴许有所不知啊，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何雨柱拉着齐十三朗声道，“雨水谈了个对象，是个警cha，这位齐同志是我未来妹夫的左膀右臂，也就是同事，肯定也是位警cha！”

“我说我没偷许大茂他们家的鸡，你们不信，那咱们就让齐同志给评评理！”

齐十三有点懵逼。

我是警cha？我咋不知道呢？何雨水有对象这事泽哥知道吗？

来早了啊！

齐十三在心里感叹。

他认识泽哥的时候都八十年代了，现在才六十年代，他不熟啊！

只梦里每次回京述职的时候跟泽哥一起去两味爷吃饭，知道有个大嫂叫何雨水，知道何雨柱是泽哥的大舅哥，但他对何雨柱在六十年代是什么情况完全不清楚！

众所周知，齐十三擅长“明白”。

十三少环顾现场，结合何雨柱刚才说的，大致明白了这个全院大会应该是在为难何雨柱。

而何雨柱大抵是被冤枉了，又没有办法洗脱冤屈，所以就杜撰出来一个警cha妹夫，借此给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熟人”披上法家的马甲，想让自己帮他摆脱困境。

嗯，肯定就是这样！

齐十三不禁为自己的机智聪敏鼓掌。

为难何雨柱就是为难何雨水，为难大嫂就是为难泽哥，为难泽哥就是为难我十三少！

末将十三，愿为大舅哥排忧解难！

都闪开，我十三少要装比啦！

“是的，没错，我是警cha！”

齐十三也不揣着手了，掸了掸衣服昂首挺胸站到台前来。

三位大爷也不坐着了，纷纷站了起来。

“举贤不避亲，虽然我认识何师傅，但作为人民公仆，公平公正是我的原则，所以各位请放心，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刚才我听说什么偷鸡，不告而取是为偷，偷鸡往小了说是道德品质败坏，往大了说那就是破坏稳定团结！”

“这…是不是说的有点严重了？”易中海说道。

“我觉得齐同志说的非常有道理。”刘海中赞同，“老阎你觉得呢？”

“嗯，有道理。”阎埠贵附和，“这院里出了这种事，坏人潜伏在我们当中，大家上班都不安心，上班不安心就会影响生产，这不是破坏稳定是什么？所以我们必须把小偷揪出来！”

“这位同志很明白事理嘛！”齐十三道，“一看您就是特别有文化的人！”

“不敢当不敢当。”阎埠贵嘴上谦虚实际乐的都睁不开眼了，“我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学老师罢了。”

齐十三点点头，忍着没笑出声来。

嗯，我知道，我听泽哥跟何雨柱聊天的时候提到过，据说特别抠。

“教书育人，您是光荣的园丁！”

“哎…过奖过奖。”

“应该的应该的。”

“哪里哪里。”

俩人你来我往商业互吹，何雨柱实在听不下去了，扯了扯齐十三:

“鸡，说鸡的事！”

“哦哦哦。”齐十三开始进入正题，“谁是原告？”

“原告？什么是原告？”

“就是苦主，谁丢的鸡？”

“我！我家的鸡！”许大茂跟娄晓娥站了出来。

卧槽？！

齐十三又又震惊了。

又一个大嫂！

不是…这啥情况啊？

一个普普通通的大杂院，竟然能同时拥有两位大嫂！

它何德何能啊！

这个男的又是谁？难道又是一个大舅哥？

“你们俩什么关系？”

“我们是两口子！”

齐十三凌乱了。

我大嫂是我大嫂，我大哥却不是我大哥……我麻了呀！谁能给我捋一捋？

齐十三强行压下心里的疑惑，准备先解决眼巴前儿的问题。

“你的鸡是什么时候丢的？”

“今儿白天的丢的，上班前还在，我下班回来就不见了，警cha同志，我下班回来发现鸡不在了，傻柱恰恰好就在炖鸡，您说不是他偷的还能是谁偷的？”

“许大茂你少污蔑人啊！合着你家丢了鸡全京城都不能吃鸡了呗？谁吃谁就是偷鸡贼？”

“行了，别吵吵！”齐十三制止俩人互呛，“许大茂是吧？你的鸡是公鸡还是母鸡？”

“老母鸡！”许大茂答道，“我下乡放电影人公社送我的，我养着等我媳妇坐月子的时候下蛋吃。”

“还下蛋…”何雨柱张嘴就要怼，又考虑到这位是未来妹夫的同事，就把后半句给咽回去了。

他何雨柱可以丢面儿，但是不能给未来妹夫丢面儿，就是这么讲究！

“老母鸡…”齐十三又问何雨柱，“你炖的鸡在哪？”

何雨柱用下巴示意摆在桌上的砂锅。

齐十三过去掀开砂锅，用勺子在里面捞了捞，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有你在，不然老子就没招儿了！

齐十三端着勺子绕场一周:“不用我说了吧？”

清清楚楚的公鸡头，胜于任何雄辩。

秦淮茹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鸡头上的时候，扯了扯许大茂。

俩人一番眼神交流。

“何雨柱炖的鸡不是许大茂家的鸡，偷鸡的另有其人！”齐十三下了结论。

“那也不对啊。”阎埠贵插嘴，“傻柱这鸡是怎么来的？”

齐十三闻言心里犯了嘀咕。

不关心偷鸡贼到底是谁，愣是抓着大舅哥不放，看来大舅哥在院里的日子不怎么好过啊。

得帮一把！

“人家的鸡怎么来的是人家的自由！”齐十三替何雨柱怼了回去，“现在的重点是偷鸡贼的问题！”

话音未落，许大茂站了出来:“齐同志，这事我不打算追究了！”

众人疑惑。

娄晓娥说道:“凭什么不追究啊？”

“听我的，回家我再跟你解释，在这不好说。”许大茂低声安抚娄晓娥，然后疯狂开动脑筋想借口。

娄晓娥愤愤离场。

齐十三有心继续查下去，奈何不管是易中海还是何雨柱都各种搪塞。

秦淮茹跟许大茂的眼神交流，易中海看到了，何雨柱也看到了。

易中海只知道大约跟秦淮茹有关，何雨柱心里很清楚是棒梗干的，所以不能再查下去了。

大嫂走了，大舅哥不想查了，齐十三也只能说了些“引以为戒”“下不为例”之类的话。

全院大会隆重召开，草草收场。

但这跟齐十三没关系，他又不住这个院，只要大舅哥和大嫂不受委屈，他才懒得管谁偷鸡呢！

何雨柱热情的把齐十三拉回了家。

“今儿谢谢了啊，要不是你，且得麻烦呢！”

“客气客气！我跟您打听个事，您是不是有个妹妹叫何雨水？”

“呦，我那妹夫也是，怎么到处显摆。”

“刚才那个家里丢了鸡的女的，是不是叫娄晓娥？”

“嗬！您对我们院还挺清楚！”

齐十三心中大定，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邢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