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被凶的哪里止周桂芳一个人，楼上的房间里这时候在小姑娘怒咻咻的质问下，气氛沉默了良久。
“工厂是妈妈的梦想，为什么要把它关掉？”
桑蔻不理解极了，明明在小说最后记载的片段里，布料工厂在桑江年和梁妙夫妇俩的经营下，一直都是风生水起。
虽然小说里短短的几行文字里，略过了这其中的艰辛，但桑蔻一直都觉得会像小说结尾所形容的几年后那样，布料工厂越做越大，不仅能够把规模遍布好几个省市，成为了不知道多少服装店厂的代理货源点，后面更是完成了梁妙开办服装厂的梦想。
桑蔻原本是一点不相信工厂在后面这样的蓬勃发展，会止步于现在。
可现在，她爸都已经把工厂里的存货全部打包回来了，这难道不是在举手投降说我不干了？桑蔻想不相信都难。
“啾啾，好好和爸爸说话。”
在门外听了一耳朵的梁妙此时端着手里的杯子进来了，只是叫桑蔻更不理解的是，她妈居然也是站在她爸那一边的，她一开口桑蔻就听出来了。
“好了啾啾不要闹，这是咱们大人该操心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这些好不好？”
一抬头就清楚地瞧见了妻子眼里的难受，桑江年连忙来哄在他眼里是在耍小性子的小姑娘：“来爸爸这儿，看这是啥，专门给我闺女带的，别人可是没有哟……”
说着，桑江年从兜里掏出了他琢磨了许久才花钱买下来逗小姑娘开心的小布娃娃。
可现在桑蔻正是焦虑工厂要是现在被卖掉，隔几年就物价噌噌飞涨迅速，到时候哪里还有本钱把这厂子给重新买回来？
想着这些，桑蔻当然是半点和桑江年父慈女孝的心思也没有了，她看着眼前蹲在她身旁的男人，一双黑玻璃球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难道爸爸你不想和妈妈一起完成梦想吗？”
没错，当初创办这个布料工厂可不是梁妙的一腔热血，更是还有桑江年想要摆脱碌碌无为的二十多年，而想要创造一番大事业的心。
如果说，这个工厂给被迫下乡来当知青后来又嫁给了村子里有名的村霸的梁妙挣足了底气，那么它也是桑江年决定再不要浑浑噩噩的最好表现。
桑蔻就不信，桑江年会这么轻轻松松把这十多年的心血都付诸东流。
桑蔻看着眼前的男人在听到她一开始的话后，眼神虽然有些变化，但最后还是坚定了下来，她咬咬牙，决定在下一剂猛药：“还是说你当初答应我妈的话都是假的！你个骗子！”
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大声斥责出声的却是梁妙：“桑啾啾！妈妈有没有教过你和长辈说话要用什么姿态？你怎么能这样和爸爸说话？”
这是桑蔻第一次听见梁妙对她那么严厉的训斥，小姑娘下意识委屈地抬起脑袋看过去，却只迎上了梁妙那冷下来的一张脸，面对她的眼神，丝毫都不给丁点的松动一般。
“还不快出去，回房间去好好反思一下！”
梁妙甚至还下了逐客令，听到这儿的桑蔻再也忍不住自己心头泛滥的委屈，扭头就往门口跑了出去。
眼看着小姑娘真的走了，桑江年有些疲惫地把手里的娃娃塞回了口袋里，起身坐在凳子上。
梁妙把手里的水杯放在他身旁的桌子上，又摸了摸杯壁，挤出了一抹笑来：“听你闺女说了这么一通，这水温都刚刚好了，来，把药拿出来……”
桑江年真的是累极了，如果不是在小姑娘面前他要强打着精神，他是真的会一下子栽倒下去。
梁妙看出了他不佳的神色，连忙过去把身体借助给他依靠着，一边又把男人口袋里的药轻车熟路地摸了出来，就着水给他喂下去。
“你说，刚才你要是摸出来的不是娃娃，是这一小瓶子药丸，你闺女是不是可能就不会那样凶你了。”
梁妙有心想要逗一逗这个男人笑，可这几天被工厂的赘余的事情给搅得精神都欠缺的桑江年哪里还笑得动，他只能埋在梁妙的温暖带着皂角香味的怀抱里，有些说不出声来。
“妙，咱们真的做错了吗？你看就连啾啾也不赞同我们……”
梁妙一听桑江年这话，就知道他的心病又犯了，她皱着眉纠正他：“在这件事上从来都没什么对错之分，你想要工厂安安稳稳地不被卖出去这没有错，可我现在想多争取一点陪孩子们的时间也不是坏想法吧？还有尤其是你的身体，你觉得你是不是还能熬下去？”
“不是……我就是……”
桑江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他想说的绝对并不是不愿意为了家庭舍弃事业，而是面对经营了十来年的工厂，他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他也是不忍心抉择和割舍……
“好啦，我知道，我都懂。”
梁妙拍了拍埋在她怀抱里不肯抬起头来的男人，她温柔地道：“我之前就和你分析过这些利弊了，你都明白的对不对？咱们以后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是现在这个工厂……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真的算是累赘了。”
这一点上面已经不仅仅是在说他们的孩子缺少父母的陪伴，而是这么多年桑江年为了这个工厂耗费了太多心思和心血了，导致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这一点才是最大的隐患。
如果是为了考虑回来陪孩子，梁妙完全可以不用那么心急地关闭工厂，只是她丈夫的身体现在有了问题，她不得不急。
在女人温声的安抚下，桑江年总算是缓和了不少。
他把手插进口袋里，又摸了到了那只他精挑细选了好久的娃娃，想起刚才小姑娘倔强的神情，桑江年不由叹了一口气：“刚才不应该对啾啾发火的，要是吓到她了可怎么办？”
“现在怪我了？”
梁妙斜斜睨他一眼。
惹得桑江年终于无奈地笑了起来：“怎么会，我只是担心啾啾那孩子，一根筋硬到底我们还真的不好劝说她……”
闻言，梁妙的神色也是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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