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去上学

选了大名，又过了一个比较隆重的生日，算算日子，桑蔻也该差不多要去学校了。

在这之前，小姑娘答应过梁妙的，等她上学之后就要把段岷给送回他家去。

所以，二月初九那天的清晨，桑蔻抱着段岷哭得惨烈兮兮，不肯松手。

“啾啾，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梁妙见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脸上泪痕斑驳，她不由微皱了皱眉心，抬手要给小姑娘擦一下脸，却不防人竟是头一扭，别开了。

桑蔻抱着段岷的手臂不肯撒手，一边哭得难以自抑，一边还不忘抽抽噎噎地说：“段岷哥哥不能像我们一样读书……已、已经够可怜了的，为啥不能让他多陪我几天……呜呜呜呜呜——”

桑蔻的哭声像一只嗡鸣作响的小火车，忍不住把屋子里的一群人都给逗笑了，眼看着小姑娘若有所觉地抬眼看过来，站在最前面的桑江年这才努力憋住了笑意，艰难地露出了个严肃的表情来。

“好了啾啾，闹也闹够了，要是再不去学校该迟到了，这可是你第一天上学，你想让老师不喜欢啾啾吗？”

听着桑江年的话从一开始的严肃到后面的温声和软，大有要哄小姑娘的意思，在一旁听着的梁妙止不住地瞪了他一眼。

慈父多败儿。

还是得她来。

桑江年收到了自家媳妇儿的视线，摸了摸鼻尖，灰溜溜地退到后面去了。

他能有什么法子？对这个闺女，反正他是狠不下心来教训的……

看着小姑娘仍旧哭哭啼啼地不肯走，梁妙抬手摁了摁有些发疼的眉心，接下来的语调严肃：“桑啾啾，你走不走了？今天的学是不上了是吗？”

梁妙的架势实在是唬人，桑蔻都下意识地眼皮抖了抖，心里也在暗自思忖，自己是不是演的太过了？

“大嫂——”

“妈——”

还没等桑蔻想出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就听梁妙身后的一众人齐声唤着她，尤其是曹淑仪：“大嫂，啾啾才多大啊，使些小性子是正常的，你别生气……”

“就是啊，妈，啾啾本来就身体不好，要我看啊，晚两年上学也没啥的。”见着曹淑仪打头阵开了口，桑余这才敢在梁妙气头上帮腔说话。

一个个的都来劝说她，梁妙差点气结。

好在桑盛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他走上前来，站在梁妙的身边轻声对小姑娘说：“啾啾，要是让你和段岷一块儿去学校，现在就跟着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桑盛这话一出来，桑蔻都有些错愕地抬脸看他，一双黑宝石一般的大眼睛里泛着些诧异：“真、真的……？”

而桑蔻身边的男孩儿更是脸上充斥着不可思议的神情，或许是太过惊喜了，他神色恍惚得只知道看向桑蔻，喉咙哽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爸妈，我愿意用我的钱资助段岷。”桑盛一点儿也不诧异两个小孩会这么惊讶，他脸上泛着浅浅的笑意，从容地和梁妙桑江年商量这件事情。

梁妙只犹豫了片刻，就点头应了下来：“这是你靠自己劳动得来的钱，想怎么花是你的事儿。”

而梁妙都没有什么异议了，桑江年当然也不会有别的意见。

桑蔻听到这儿，虽然疑惑她大哥的钱是怎么劳动得来的，但眼下她也知道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她一直犹豫着没向爸妈说出口的话，居然被桑盛猜中了，还帮她说服了爸妈！

小姑娘看着她大哥的目光，顿时变得亮莹莹的。

……

被桑盛和桑余一左一右牵着手往学校走去的时候，迎着天光破晓升起来的阳光，桑蔻还有些觉得不太真切，自己的那颗心真的已经落到了实处。

她往后的一辈子，已经开启了新的篇章。

“桑盛哥，谢谢你。”

被桑盛牵着手一块儿带着走的段岷此时也回过神来，他的目光落在被两个人拥簇在中间的那个小姑娘身上，她唇边浮起的笑意盈盈，看着心情很是大好的样子。

段岷跟着笑了笑，他收回目光，望向桑盛，郑重地承诺：“这一笔钱，我一定会还的。”

听见了他说的这话的桑蔻顿时支棱起了耳朵，在这个年代里，不是每家人都能供得起孩子去上学的，有些人家因为农活繁重，要让孩子也一起跟着挑这重担；有些人家就是简简单单的没钱。

偏偏段岷的家里将这两样都给占了，更惨的是，他还有那样一个不喜欢他的母亲，是惨中之惨了。

桑蔻想要让梁妙妥协也一块儿送段岷去上学，不仅仅是她的同情心泛滥，更是因为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她就见识过段岷对知识的热爱，要是让他蹉跎掉了这些该上学的岁月，只怕等段岷长大以后回想起来，会痛苦不已。

而现在，她大哥肯资助他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桑蔻不出意料的，听见了桑盛轻声应下了段岷的话。

她大哥心思最是细腻，从他一开始说，要资助段岷上学这句话开始，就是在无时不刻的维护着段岷小小的自尊心。

不仅如此，更是要让这个小孩不能不思进取，提醒着他以后要靠自己的本事跳出这一方困境。

可以说，她大哥真是用心良苦了。

“啾啾，二哥也有钱，也可以给你们俩花，我刚才只是没来得及想到那一处去，你就只偏心他们了……”

看着小姑娘冲着桑盛笑得好看，桑余忍不住握紧了桑蔻的手，嘟囔道。

桑蔻听了他这话，有些好笑地看过去，戳穿他：“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把段岷哥哥给挤走了……”

挤走段岷的位子的桑余嘴硬：“谁说的，刚才明明是段岷自己走开的。”

看着桑余那孩子气的一面，桑蔻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桑盛听了他们这话，斜斜地看了撒泼耍赖的桑余一眼，眼里忍着笑意提点：“小余，撒谎可不是好习惯，可别带坏了啾啾。”

“我哪有，哥你太过分了……”

“没有吗？那让段岷来说说。”

“我……”

几个人笑闹着循着阳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