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很快到来。
然后是一月一日的元旦。
这一日顾传成邀请了一大家子人去老宅吃饭，这其中就包括夭夭，毕竟她也算是顾温铭名义上的未婚妻了。
顾家吃饭有很多传统，食不言，寝不语。
经过一个多月，王书华也接受了顾温铭的身份，只是叮嘱她回家不要超过晚上十二点。
安静的吃完一顿饭后，顾传成将夭夭和顾温铭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这是出国的船票，等过段时间，你们就离开南城吧。”
顾传成说出这话，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据上头消息，外敌即将攻入南城，而他们并不打算派兵支援，南城对他们而言是一座弃城。
顾温铭身为军阀头目是必然要坚守到最后一刻的。
顾温铭的父亲和母亲都是为国牺牲，顾传城不想见这唯一的孙子也牺牲。
他自私的做出了此种选择。
“届时我会替你上前线指挥，你带夭夭离开。”
顾传成又复述了一遍此话，他的眼眶升起水蒸气，苍白头发瞬间爬满满头，随着此话说出，他的背也愈加之佝偻。
顾温铭眉眼微微下沉，“爷爷，我不会走。”
“南城在，我在，南城亡，我亡。”
“好，是我的好孙儿。”
顾传成将票收了回去，眉眼间升起欣慰。
既然顾温铭作出了选择，他便不会再有任何干涉。
说着他带着慈笑的眼神就挪到了夭夭脸上。
夭夭抬手，“爷爷，您放心，哥哥在哪，我在哪。”
“哈哈哈，好。”
顾传成被这小丫头郑重发誓的模样给逗笑了。
“夭夭你去帮我把顾云辰和蒋雪叫来。”
接着就是三人谈话，无聊的夭夭坐着吃了会水果。
柒柒，“小祖宗，顾云辰和蒋雪都打算出国，怎么办，你的任务都还没有做完呢？”
偷窥到三人谈话后，柒柒焦灼开口。
夭夭放了颗葡萄到嘴巴里，不慌不忙开口：“柒柒，你放心，顾传成会让蒋雪出国，但绝不会让顾云辰出国。”
后续的播报证明，夭夭没有猜错，顾传成是为了试探顾云辰才提出让他出国。
顾温铭从十五岁便开始了枪林弹雨的生活，同样是顾家人，顾云辰十八岁了还天天泡在夜总会。
既然顾温铭都不走，他顾云辰有什么脸面走？
但蒋雪就不一样了，她本就不是顾家人，自然也不用遵守顾家的家规，履行军人的义务。
只是夭夭没想到，蒋雪这么快就放弃了顾温铭。
当时她因为顾温铭恨她恨得那么起劲，到了生死关头，还不说放弃就放弃。
这样夭夭也开心，少了个麻烦。
三人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顾云辰是被骂了，蒋雪是因为自己做的选择将永远失去顾温铭，而顾温铭嘛—
他也做了个决定。
让夭夭生气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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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下起了小雪，顾温铭发动车子，他的身侧坐着一个穿黑色大袄的少女，少女黑色青丝已从腰际的长度长到了腰尾。
视线继而往上，夭夭白皙的小脸因为吹了冷风而泛着粉红。
大地间飘着白色雪花，车子驶出不远后，顾温铭的声音响起，“夭夭，我想送你出国。”
“不去。”
夭夭果断拒绝，她早就猜到了顾温铭有这个想法。
当时顾传成提议说让顾温铭出国的时候，她没有劝一句。
因为她知道以顾温铭的性格，是断然不会抛弃南城的。
但现在反过来，顾温铭却让她出国，夭夭才不同意呢。
顾温铭偏头，幽长眼眸触碰着夭夭，但眼前的少女压根不看他。
“我已经决定了，三天后，顾易会送你上轮船。”
“不去。”夭夭倔强复述，语气加重。
别看她平日里软萌萌的，但真的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
冰晶砸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而车内，二人谁也不肯让步。
“夭夭，听话。”
这是顾温铭第一次对她用命令的语气。
即使顾温铭已经下定决定要誓死守卫南城，但他依旧不想夭夭留在这即将充满危险的地方。
战争无情，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夭夭，不出一个月，南城便会陷入水深火热的地步，到时候我也无暇顾及你，我希望你能离开。”
顾温铭也会自私，他自然希望自己爱的人能平安无恙。
“不去。”夭夭声音淡了些许，她目视着前方，就像看到战乱来临的无奈，可随之而来的是悲凉。
良久，车内没有人说话。
夭夭望着窗外的白雪，想到了主神为她牺牲的那一天。
他也是这样不顾夭夭的情绪。
自以为为她谋划好了一切，可却不问这是不是她想要的。
这样的好，对她来说是痛苦。
而这一次，她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说了不去，就一定不会去，如果你硬是要把我打晕，或者使别的什么手段，夭夭就是游也要游回来！”
虽然从大海游回南城听起来很扯淡，但不知为何从眼神坚定的少女口中说出，却让人莫名笃定她能做到。
顾温铭双手置于方向盘上，眼神深邃，让人看不清情绪。
夭夭说的他确实想过，趁她不注意，偷偷将她绑去轮船上。
但此刻，顾温铭也犹豫了，他到底要不要把夭夭留在身边？
可将她留在身边会有无可估摸的危险。
就在他还在思考的时候，夭夭伸过红唇，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顾温铭皱眉，片刻后手上小臂上出现一排牙印。
“夭夭？”
顾温铭的声音有些许沙哑。
“哥哥真的很讨厌。”
说完，少女拉开车门，一下子溜了下去。
顾温铭的手停滞在空中，只触摸到女子的一片衣角。
车外的雪越下越大，卷起了风寒，一片白雪中少女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许单薄。
“顾温铭，你到底在想什么？”
车内，顾温铭自顾自的轻声叹息。
紧接着顾温铭拉开车门，两三步就追上了雪中独自前行的少女。
“夭夭，和我回去。”顾温铭抓住了少女的手掌，外面寒凉，夭夭的手被冻得通红。
顾温铭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衣里，“先回去，外面冷。”
“不要。”
夭夭倔强扬起下颌，“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她生气了，顾温铭不道歉她才不要原谅他。
又是这样为她自作主张。
僵持了会，顾温铭将夭夭打横抱起。
“你就不会道歉吗？”
夭夭在他的怀里很乖，但是小眼眶已然红润，“我想陪着你，不想一个人离开，你就只知道想你自己，你有没有想过我一个人在轮船上会有多害怕吗？”
“我会为你担心，会怕你受伤，不在你身边我就会乱想，只要一想到你要赶我走，我就很难过。”
“你做这些有没有想过会伤夭夭的心？”
指望顾温铭道歉是不可能的了。
他将夭夭放回车上后便一直缄默不语。
二人回家彼此都再没说一句话。
夭夭知道他还是没有打消要将自己送走的想法。
此时伤心也没用，夭夭要采取措施，让顾温铭找不到自己，让他知道自己是不会妥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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