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红颜薄命

冷蝉衣看着此时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红绡，泪水忍不住滴落下来。

脑海里闪过的，都是自己与红绡相处的一幕幕画面。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温柔坚强。

冷蝉衣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明明白日里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就成了这样？

红绡此时，似乎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只见她轻轻牵起嘴角，依旧是那副温柔坚强的模样，缓缓张开嘴，那轻柔的江南嗓音轻轻传来：

“小姐，不……不哭……

郡……郡主府的这段时间，是……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了……

只不过……以后……我……我都不能陪……陪在你身边了……

你一定要记得……要……要好好吃饭，照顾好……照顾好自己……”

一面说着，又有一大口血从嘴角涌出。

血顺着红绡的嘴角，缓缓滴落到那件红色的衣裙上，显得更加刺眼。也染红了冷蝉衣此刻早已通红的双眸。

她一面慌张地用帕子擦拭着红绡嘴角的血，一面默默垂泪点头。

自重生以来，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无力过。

“好，我答应你……”

“还……还有，记得也帮我……照……照顾好启儿……”

“嗯，你放心，我会的，我一定会照顾好启儿的……”

冷蝉衣紧握着红绡的手，眼泪无声地滴落在红绡的手背上。

“那就好……那就好……

在我的家乡，人……人死后，她的亲人，会……会带一株兰草，放在……放在她的坟前……

这样，她的灵魂……就能得到……得到救赎，忘却前尘往事……

小姐，您能帮我也……也放一株吗？”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你别说了，休息一会儿好吗？”

红绡艰难地笑了笑，又一口血顺着嘴角淌下：

“我……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小姐，我……我从不后悔，来到陵安城，从不后悔，认……认识了你……

只不过可惜了，白白浪费了我……二十文……”

红绡一边说着，一边艰难地伸出手，想要擦去冷蝉衣的泪水：

“小姐……别哭……”

只可惜，那只苍白纤细，却又沾满鲜血的手，最终，还是没有擦去冷蝉衣的泪。

“小姐……我累了……”

伴随着红绡最后一句话，那只悬空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了下来……

“红绡！红绡！红绡……”

一道声嘶力竭的女声响彻了整个国公府。

据说，那一晚，不少附近的百姓都听到郡主府中，传来了勇宁郡主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一旁的白芷和唐启见此，也不由得哭成一片。

“姐姐……”

“蕊姑娘，蕊姑娘……”

就连平日里吵闹不休的万郎中，此刻也忍不住叹气。

多好的一个姑娘啊……

唉……

……

冷蝉衣楞楞地看着床上红绡的尸体发呆，任凭泪水恣意地流淌着……

此时，红绡依旧穿着早上的那件红色衣裙。

可笑的是，在她的发际间，歪歪扭扭地插着那支，寓意平安吉祥，幸福美满的银质发簪。

这时，一直站在门边隐忍着的唐启忽然走到冷蝉衣的身边。

“郡主姐姐，我打听到，姐姐是被人打晕后，带到一座十分隐蔽的宅子里的。

我要为姐姐报仇！”

冷蝉衣听到身后传来的，尚有些稚嫩的声音，并没有说什么，更没有回头去看。

良久，她才冷声开口道：

“你放心，你姐姐的仇，自有我来替她报！

你要做的，就是按照你姐姐以往教导你的那般，做一个正直勇敢的人。

千万……千万不要让你姐姐失望……”

“可是郡主姐姐……”

“不用可是了，我意已决。

日后，你若是想习文，就继续跟着北言读书。若是想习武，我就将你送到二哥哥的军营去。

你可以自己选。

但是报仇这事儿，你就不要再管了……”

听到冷蝉衣冰冷且坚定的声音，唐启犹豫了很久，这才又再次开口道：

“那，若是哪一日姐姐的仇报了，郡主姐姐一定要告诉我一声，好吗？”

良久，冷蝉衣冰冷的声音传来：

“好。”

……

许是刚刚冷蝉衣的哭喊声太大，以至于在旁边房间刚刚苏醒的南星也听到了。

此刻，她在白薇的搀扶下，刚刚走到红绡房间的门口，就听到屋内冷蝉衣吩咐道：

“白芷，去打一盆水来，我要让蕊姐姐干干净净的上路。”

“是。”

白芷一推开门，正巧看见门口的白薇和南星，回头朝着冷蝉衣问道：

“小姐，南星醒了，您要不要……”

可白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冷蝉衣冰冷的声音打断：

“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先去把水打来。”

“是。”

就这样，冷蝉衣仔仔细细地为红绡擦拭着脸上的血迹，整理了衣裳，又重新为红绡梳了发髻，化了她最爱的妆容。

动作轻柔，仿佛怕吵醒她一般。

看的一旁的白薇等人纷纷落泪。

就连院子里，此刻也站满了丫鬟和下人。

红绡是江南女子，说话温柔，人也和善。对待府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亲亲热热，客客气气的。

就像是他们的大姐姐一样温柔可亲。

却没想到……

门外的福伯见此，忙向一旁的小厮招手，嘱咐了几句后，又敲了敲房间门，走到冷蝉衣的身边，轻声问道：

“郡主，老奴已经叫人去准备东西了。不知道蕊姑娘的灵堂，是设在前厅，还是设在后院呢？”

冷蝉衣想了想，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

“就设在前厅吧！”

“是，老奴明白。”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灵堂也设好了。

府上人人都穿了孝服，就连大门口，也连夜挂上了白灯笼。

……

冷蝉衣回房换好衣服后，看见一旁南星有些苍白的脸，叹了口气说道：

“你的伤还没好，怎么不去躺着？跟着瞎跑做什么？”

南星见自家小姐一副疲惫不堪的面容，心下一酸，也顾不得自己重伤未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请小姐责罚，都怪奴婢没有及时将红绡救出来，红绡这才……”

冷蝉衣看了跪在地上的南星一会儿，叹了口气，伸出手将南星扶起。

“起来吧，我知道，这不怪你。

你已经拼尽全力了。

若是没有你，我或许见不到红绡的最后一面了，起来吧……”

南星站起身来，语气坚定地说道：

“小姐,奴婢知道是谁害的红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