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姬殇

“说起来，这人可真是奇怪。”男人状似回忆，像是遇见了极其离谱的事，笑道：“死前还抓着糕点不放，他那么喜欢？”

“对了闻予烟……”他冲闻予烟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缓缓说道：“这人在死之前叫你呢，期盼你能救他。”

“然后我就告诉他——我杀他，是因为你，是你害了他，若不是你警惕心太强，我又怎会出此计谋呢？”男人失望地叹息一声：“这么说起来，他还白死了，毕竟我没杀了你。”

“闻予烟。”他眸中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盯着她的眼眸，笑眯眯地道：“他，是被你害死的哦，你的中锋校尉，死的很惨，脸皮被割，死不瞑目，如今甚至连尸体都不一定找得到，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人，死前恨了你哦，你说说你可不可笑？”

闻予烟眸色冰冷，紧抿的嘴角像是一把利刃，一字一顿说的很慢，但每个字都带着铺天盖地的杀气：“我定要杀了你！”

男人诧异地挑眉：“是你害了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闻予烟一言不发，提着缚月，倏然冲向他。

男人笑了下：“闻予烟，你很厉害，我杀不了你，但你也杀不了我。”

长剑出鞘，不过才几息两人便打了数个回合，速度快的几乎只看得见兵器的虚影。

男人躲开闻予烟的挑刺，一脚踹向她，闻予烟眸色微闪，硬着头皮接了这一脚，反之长枪趁机横扫，男人避之不得，手臂顿时多了个深可见骨的伤口。

没有任何停歇，又是数十个回合，四周只听得见兵戈相碰的“铛铛”声，以及四溅的火花。

闻予烟第一次打的这般不计后果，几乎每个攻击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过片刻，渗出红衣的血在地上淌下了一片血泊。

闻予烟长发散乱，青丝下的眸子冰冷狠戾，像是个疯子，不计任何后果地进攻、受伤、再次进攻！

但在此般疯狂的攻击下，男人也不好受，几乎亦是一身伤，身上的甲胄被血渍浸染得更加浓黑。

男人几不可查地皱眉，一脚踹向闻予烟胸口，随即急忙借力后撤，离开她长枪的攻击范围。

闻予烟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神色没有一丝波澜，配着被血浸湿的红衣与染血的长枪，几乎成了个冷血无情的杀戮机器！

男人突然笑了：“闻予烟，你犯病了。”

闻予烟依旧死死地盯着他，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李河真蠢，竟以为他那些手段能刺激到你？”他摩挲着下巴，抬手擦去嘴角的血渍：“他哪知道，你早被风温岚治好了。”

“只是啊……你受不了别人因你而死，我说的可对？”

闻予烟唇瓣微颤，眸光震颤，提着长枪猛地冲过去，动作迅如虎豹！

男人却快速向后撤，拉开安全距离，一边刺激着崩溃边缘的闻予烟：“那人可是因你而死！”

“闻予烟，你很虚伪，是个纯粹的疯子，自以为披着一层淡然冷静的皮就能过上美好的生活？以为你有资格幸福？”

“可别忘了，像你这种人，除了风温岚，其他人谁会接受你，谁会疼你，当初，你可是屠了整整一个山庄！数百人全被你斩于枪下！”

“你可是——狠毒无情的允公子！”

“住嘴！！”

闻予烟疯了般地冲向他。

男人冷哼一声：“我杀不了你，但却能让你再次变成疯子。你若再次成了疯子，这个世间还容得下你？”

“届时，谁又会在乎你？”

“风温岚？你的家人？还是……萧辞渊？”

闻予烟眸光一震，动作倏然顿住。

男人眉梢一挑：“萧辞渊？哈哈哈……真可笑，你居然还会有心动的一天。只是啊……萧辞渊那人外表淡漠，实则却是个正人君子，他可看不上你的过去。”

不知怎么的，闻予烟突然就动不了了，心口震颤不已。

“说了这么多，我也不妨透露给你些许消息。”男人似笑非笑，饶有兴致地打量她：“就是不知道你现在可否听得进去。”

“我们有个比试，彩头不能说，不过这一次的目标是——取你人头。”

“闻予烟，你是第二个，第一个一年前被其他人完成了。”

“说实话，很难，你太厉害了，我完成不了，所以，其他人也别想完成，你一定要好生警惕哦。”

“我想了想，变成疯子的你会更加厉害，所以专门为你做了这些。”

“嘶，这么说起来，我岂不像爱上你了般。”

“啧啧啧，算了吧，你这种人……”

男人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看向垂着头，埋在发下看不清表情的闻予烟，轻声一笑：“最后，自我介绍下，我叫——姬殇。”

话说完，他冷嗤一声，撕下百里覃的假面，露出一张俊美到不可思议的面容，容颜如玉，丰神俊朗，每一笔都是上天特意创造出的惊艳之姿。

他眉梢微挑，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狼狈的闻予烟，忽的轻轻一笑，转身离开。

闻予烟像是傻了般，一直盯着地面，半晌没有动静。

片刻后，她抬眸看向姬殇离开的背影，嘴角一扯，眸中划过一丝嘲讽与玩弄。

“什么东西，还想刺激我？不知道老子演技高超？”

浑身是伤，甚至还在淌着血，她却丝毫不在意，上前两步，捡起百里覃的假面，眸色暗沉。

“抱歉，这次我无法帮你报仇，但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他！割下他一身皮！”

闻予烟缓缓吐出口气，她的这场戏可套出来不少消息。

“比试？用我的人头来比？”

有点意思。

她嘴角上扬，风吹动红衣，语气狂妄嚣张到顶点：“尽管来！看看到底是谁要了谁的人头！”

不过……

她是第二个，那么第一个是谁？

还有，他说“我们”，那么这个“们”又有几人？

为什么又要选她？

姬殇？

闻所未闻的名字。

闻予烟长出口气，对这个势力，从一开始的一头雾水，到现在有了些许头绪，却依旧摸不清头脑，似乎无论如何也战胜不了。

但是……

眸中划过一丝光芒，她轻声一笑。

说过了，她只信事在人为，一日战胜不了，便一年、十年、二十年……

只要她还活着！

便要同那敢要她首级的势力死磕到底！！

闻予烟回头看向战场。

方才她和姬殇的交锋不过是很短的时间，如今战场上，李河的兵只剩约莫百人，且已皆然投降，扎在闻家军心头十年的刺终于被拔掉了，他们正兴奋地高举武器咆哮。

荣恒等几位将军，隔着尸山血海和声声咆哮冲她招了招手。

闻予烟嘴角上扬，抬脚向他们走去。

却在抬脚的那一刻，心口一跳，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如姬殇所说，她若再次发疯，那么世间便容不下她。

荣叔和几位叔叔也不会再这样亲切关心地对她。

也就不会再有人在乎她、疼她。

还有，萧辞渊……

她，定不会让他们知道她的过去，也不会再次发疯！

她像往日一般，笑容张扬明媚，容颜绝色倾城。

却在自己也没察觉的情况下，眸中多了一丝异样。

真正的疯子是——从不知道自己已然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