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怎能不让人爱慕？

闻予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说要打便绝对要打。

于是她二话不说闷头就将得意洋洋的定王爷狠狠揍了一顿。

萧辞渊也没还手，任她打。

但这拿命哄悍妻的代价是真的有些大。

晏五盛是个医术高超的军医，有他在，萧辞渊前些时日在战场上受的伤好了大半，但被闻予烟这一揍，伤口差点又裂开。

于是，狗王爷打断则断，撇着嘴，委屈兮兮地瞅着闻予烟，尾音微垂：“烟儿，我痛~”

闻予烟：“……”

对萧辞渊这德行，她简直没眼看，默了半晌，却又从袖兜里掏出药罐，直接扔向他：“自己擦。”

萧辞渊抿着嘴，正想说什么，却见闻予烟直接甩来个威胁的眼神，急忙老实：“好，自己擦。”

闻予烟坐回位上，深吸口气，看向紧跟着她坐下的萧辞渊：“你知道的，我为什么不想你进兴城。”

萧辞渊挑眉，眸中闪着细碎的光，熠熠生辉：“你也知道的，我为什么要进来。”

“萧辞渊……”闻予烟头疼地揉着眉心，无奈叹气：“何必呢？”

“在我心里，你已是我妻。”萧辞渊撕下假面，深深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更何况……”萧辞渊微微一笑，缓缓道：“我也非是毫无准备就进来送死之人。”

“我知晓你同姜笙有关系，姜笙是神医之徒，我相信你也差不到哪去，只是，更侧重于毒。”

闻予烟抬眉，等着他的后言。

“晏五盛，可知晓此人？”

闻予烟一愣：“晏五盛？”

“听过的吧，传闻中不亚于神医之徒的绝世天才。”

“当然听过。”闻予烟轻轻一笑。

晏五盛可不就是那经常缠着她师姐说要比试的风流公子吗？

“他也来了。”萧辞渊道：“就在城外，和暗一暗四在一起，只等你下命便进城来。”

闻予烟眼睛一亮。

若说之前她同各位太医一起成功的概率只有五成，那么现在加上晏五盛将高达八成五。

剩余的便是因瘟疫的诡异之处，让她不敢那般笃定。

当年她同姜笙一起拜入神医门下，那时才知道，原来江湖所传的神医与毒医竟是同一人。

神医医毒双修且双绝，但因早年立下誓言——不得透露毒医身份，于是江湖只知道江湖有毒医存在，且毒医同神医有所关系，但不知两人其实是一人。

但神医不愿自身用毒才能泯灭于世，于是决定收个亲传弟子。

也正是那时，小小年纪的闻予烟上了山。

她那时年仅七岁，头上扎着两个小包子，还挂着铃铛，微微一晃就叮当作响，小脸肉肉的，可爱的不得了，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萝卜头，胆子大的惊人。

遇见路上有蛇，她不像姜笙一样“哇”的一声就哭着跑走，而是掐着小下巴，眯成两条线的眼睛亮亮的，贼兮兮地盘算要怎样吃了它。

让一旁的神医看的有趣，本以为小萝卜头只是想想，但万万没想到，她不是个简单的小萝卜头。

小女孩想了片刻，用力点头，清脆的铃铛声随之响起，她挽起袖子就开干，直接抄起一旁的树枝就风风火火地捕蛇去了。

速度快得神医都没拉住她。

小姑娘眼里满是对食物的热爱，直接将一旁的新晋师父忘了个彻底。

哪料到，师父是个狠心的，不顾她急切的心情，一把将她捞回来，任她在空中扑腾了好半晌都没有挣脱。

她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别开头，还重重地“哼”了一声。

神医无奈轻笑：“小女娃，这么贪吃？”

小姑娘说话奶声奶气，小拳头却捏的梆紧，还凶巴巴地在空中挥了好几下：“本小姑娘在来的路上被蛇咬了，好疼的，所以我要吃遍所有的蛇！”

小小年纪就记仇的紧，不难想象长大会怎样。

神医被“本小姑娘”四个字逗得直笑，佯做苦恼：“可是，那条蛇是有毒的，怎么办？”

小姑娘捏着肉肉的小下巴，鼓着腮帮，小眉毛皱的像两根船桨不停地晃，她很是苦恼了一会，然后用力点头，一本正经道：“那我要比它还毒！毒死它！”

神医一顿：“比它还毒？”

“嗯！”小姑娘道：“以后只有本小姑娘能毒别人！不能别人毒我！”

话音落下，神医眸中多了一丝深意，垂头低低笑了好一会，这才道：“小女娃，和师父学毒好不好？”

小姑娘鼓圆眼睛，连连点头，小铃铛晃得急促悦耳：“好啊好啊！”

神医逗她：“想学医还是学毒？”

小姑娘半点没犹豫：“小孩子不做选择，烟烟两个都要！”

神医失笑：“这么贪心？”

“爹爹说过的，烟烟很聪明，什么都能学会！”

“好好好。”神医哄她：“烟烟很聪明，师父都教烟烟。”

“本小姑娘已经七岁了，不能叫烟烟！”小姑娘气鼓鼓地瞪他：“那样会显得我很小！”

神医眨了下眼，颇有些委屈：“你刚刚自己说的。”

小姑娘神情一僵，抿了下小嘴巴，理不直气还壮：“不、不管，只能本小姑娘自己说！”

神医抱着她往回走，边走边笑：“好，师父错了，小女侠满意了吗？”

“一般般吧。”小短手摊了摊。

神医失笑，无奈地摇着头，心里却很是激动欣慰。

因为他知道，他后继有人了。

如所料般，闻予烟很聪明，最初医毒双修，游历江湖，治人也杀人，直到十二岁那年，做了次大英雄。

此后……再不行医。

几年过去，让她重新用药治瘟疫救人，说实话她心里没底。

不是能力上没底，而是心理上没底。

一旦她提起救人的心，当年那令她窒息的眼神和话语便会再次出现在脑海中。

太难受了，她受不了……

她不是一头热血丝毫没有理智的人，非是说她明知心里没底还要执意进入兴城，她只是觉得——

忍忍吧，这么多年了，或许她早已不再恐惧，退一万步讲，即使恐惧，即使会疯，那也是在兴城安全后才会发生，到那时也无所谓了。

实在不行，便去找老大，老大若找不到，便去找师姐开药，师姐会帮她。

一切都做好了准备，不管好坏都得上。

万幸，晏五盛来了，一切的准备，都只剩下好。

闻予烟长舒口气，对上萧辞渊的眼睛：“多谢。”

萧辞渊挑眉，笑得极坏：“烟儿，夫君应当同你说过……”

“暗一！”闻予烟直接打断他，喝道：“派人去将晏大夫接进城！”

萧辞渊：“……”

闻予烟瞥他：“还不去？！”

萧辞渊默默戴上假面，幽幽道：“是，我的小祖宗。”

闻予烟冷哼一声：“滚！”

萧辞渊默了一瞬，转身离开。

得，这还给自己挖了个坑。

“萧辞渊。”闻予烟垂眸，长睫掩去眼中的苦涩，微微启唇：“你是个好人。”

——如姬殇所言，是个君子，一点也不像她。

背对着她的萧辞渊挑眉，垂头低笑一声：“你若是想问——我为何会这般尽心尽力地救西楚人，那我回答你。”

他没转身，缓缓说道：“一是为我的爱妻想救他们，二是为——在分西楚北冥人前，所有人都是一条宝贵的性命，皆有家人、朋友和爱人，生命不应该被这般轻易夺去，若是能救，又怎么能不救？”

“不过……”萧辞渊低声一笑：“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你。”

他挥了挥手，大步离开，背影宽阔，像是能扛起这片天，又潇洒至极，像是一切都不过尽在掌握。

闻予烟愣愣地看着他，半晌失笑，笑容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与无奈：“萧辞渊啊萧辞渊，这样的你……怎能不让人爱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