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三轮任务

姬尧书和姬南泽两人很小便听过闻予烟的名字，原因无他，他们父亲正是姬叶的哥哥，兄弟俩知道闻予烟是姑姑的大女儿，是他们的妹妹（姐姐）。

知道此事后，第一反应不是嫉妒羡慕，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看啊，虽然他们不能看见外面世界的美好，但是他们的亲人正沐浴在阳光下，这样便很好。

在他们看来，男孩子活在地底辛苦一点没什么关系，但闻予烟必须在外界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做个没烦恼的小姑娘。

那时，兄弟两人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坐在崖底，仰头看着一片漆黑的头顶，好似这样便可以离外面更近一点，离小予烟更近一点。

或许是年龄相仿，两人都好喜欢小予烟，喜欢到知道她喜欢吃糕点，姬尧书便黏着族里的姨姨学着做，即使材料不够，做的不好也没有放弃，他想未来离开地底走到小姑娘面前做给她吃，看她笑，再告诉她：“烟烟，我是哥哥，姬尧书。”

知道小予烟喜欢武功后，本就有习武天赋的姬南泽更是一头栽进练武中，想未来姐姐会表扬他，说：“阿泽真厉害，姐姐最喜欢阿泽。”

他们根据父亲的描述，想象出小予烟的长相，想象她手持长枪，鼓着腮帮凶呼呼的可爱模样——光是一想便恨不得立马长大攀上悬崖。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两人所有的话题都和闻予烟有关，爱她所爱，喜她所喜，她所途径的山川河流皆是世间美好所在。

他们并没有多喜欢外界，但他们好喜欢有闻予烟所在的外界。

因为外界有她的存在，所以他们拼命成长。

终于，在九岁那年，天赋异禀的姬南泽在长辈的帮助下，攀上了崖顶！

得到闻予烟的消息后，小男孩不顾长辈劝阻，马不停蹄地去找寻正在江湖游历的小予烟。

一个月后，小男孩站到了小予烟面前，眸中满是激动。

一身红衣的小女孩像是一团火焰，耀眼夺目，是姬南泽见过最美的颜色。

小女孩歪着脑袋看他，嗓音软乎乎的：“小家伙，怎么了？”

明明自己就是个小萝卜头，还唤别人小家伙，怎么想怎么好笑。

但姬南泽没笑，他甚至红了眼，咬着嘴唇，黏糊糊地唤她：“姐姐……”

小予烟不动声色地挑眉，对这个莫名出现的小家伙心生怀疑。

“姐姐，我、我叫阿泽……”

小予烟点点头：“然后呢？”

第一次面对姐姐就“哇”的声哭出来的姬南泽心里难受极了，忍不住局促地抓着衣角，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不知为何，小予烟生出几分疼惜之情，无奈地叹气，一副小大人模样：“迷路了？”

“迷、迷路了……”姬南泽泪汪汪地瞅着她：“阿泽找姐姐，想姐姐……”

小予烟无奈地揉了揉姬南泽的脑袋，安慰道：“好了好了，姐姐带你去找。”

“真的吗？”小家伙的眼睛登时亮晶晶的。

“真的。”小予烟点头，心道正好去寻寻罗小宴。

就在不久前，罗小宴说出门一趟，这般久了，也该回来了。

于是，小予烟带着喜滋滋直晃脑袋的姬南泽出了门。

当时那个小镇不大，街上有趣的物件却不少，一看到那些没见过的物件，姬南泽便走不动路了。

自离开地底，他便一心想着找姐姐，现在姐姐找到了，也有心思逛外面的世界了。

姬南泽眼睛圆圆亮亮的，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做糖人的师傅，时不时小嘴微张发出几道“哇~哇~~”的惊呼声。

看得小予烟觉着有趣，心里莫名软上几分，掏出几块铜钱买了糖人。

拿到糖人的姬南泽却说什么也不吃，说舍不得，小予烟也是搞不懂小家伙的心思，干脆也没管。

小予烟带姬南泽逛着小镇，路上也遇上了罗小宴。

于是三个小萝卜头把整个小镇逛了个遍，直到夜深才不得不告别。

告别的时候，姬南泽在小予烟怀里哭了好久，一直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身后的族人一直等着，姬南泽知道他必须回去了，可是……他好不容易见到了姐姐。

他的姐姐闻予烟……

姬南泽哭红了眼，却只能看着小予烟带着罗小宴离开。

他看着小姑娘温柔地哄身旁的小男孩，看着小男孩一声声唤着他期许数年的姐姐，看着姐姐一点点地离开他的视线。

那一刻，姬南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或许是恨吧，恨自己是古朝人，或许是羡慕，羡慕罗小宴如此轻松地唤着姐姐，又或许是喜悦，喜悦着姐姐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这样的姐姐，比姬南泽想象的还要美好。

姬南泽花费数年，历经万千艰辛，只为站在小予烟面前，告诉她：“姐姐，我叫阿泽……”

再次回到地底，姬南泽带回早已化了不少，还有些变质的糖人，他跑到姬尧书面前，告诉他：“哥哥，我见到姐姐了，这是姐姐给我们买的。”

姬尧书自小身子不好，习不了武，更不能像姬南泽那样年仅九岁便攀上悬崖，也不能出去见妹妹。

姬南泽知道哥哥会难过遗憾，所以特意将糖人带回地底，和哥哥一起分吃，告诉他——这是姐姐买给他们两人的。

姬南泽一点点告诉哥哥，小予烟是怎样的人，多么的厉害和漂亮，说她比火都要热烈……

姬尧书一边听着，一边羡慕极了姬南泽，想着以后见到了小予烟，他一定要做最好的哥哥，给她买好吃的好玩的，将她宠成世上最娇气的小姑娘！

即使身子不好，姬尧书依旧拼命习武，但和姬南泽不同，他没有任何天赋，甚至常年生病。

却没想十五岁那年，姬尧书觉醒了极为罕见的天赋——预知。

国师当即将他列为继承者，获得无上光荣。

但姬尧书不愿意，要知道成为国师便终生只能待在地底，再也无法出去。

——他不愿，他还没有见到妹妹，怎么能在地底困一辈子？

于是，姬尧书果断拒绝了，国师也没有多言。

而也是那年，制定二十多年的计划完成大半。

闻予烟同姬叶长相几乎有七成相近，国师知晓姬莫对姬叶的恨，便特意派姬莫完成任务——折磨逼疯闻予烟！

他们利用云绘逼疯了闻予烟，下一步便是将疯了的闻予烟彻底变成杀戮疯子，达到最终目标。

但却在最后关头，国师下令——停止计划！

姬莫不懂，但却不敢不听从国师命令，只能听令离开村庄，将闻予烟留在地牢。

国师停止计划只因一人——姬尧书！

那晚，姬尧书终是忍不住对妹妹的思念，选择耗费寿命预测妹妹未来是否依旧安好无虞，自由自在。

但在预知里，身材瘦弱的小姑娘在一片血海中缩成一团，目光疯狂骇人，却隐隐带着绝望死寂，鲜血将那鲜艳的红衣染得愈发暗沉。

染红了一片地，也染红了姬尧书的眼。

——那是他的妹妹……

姬尧书疯了般地冲到国师面前，声声泣血，求他放过妹妹，什么都好只要他能放过妹妹。

国师答应了，但却有一个要求——姬尧书继任国师之位。

自小便向往外界的姬尧书，喜欢灿烂阳光和夜晚烟花的姬尧书没有丝毫犹豫，将他的一生囚在地底，自此再无光芒。

姬尧书喜欢灿烂的阳光和夜晚的烟花，但比起这些，他更喜欢妹妹闻予烟，为了她甘愿付出一切！

国师停手了，闻予烟也等来了风温岚。

她慢慢地恢复，再次学会笑学会闹，在江湖上结识好友闯出名声。

但她却不知，在中原极深的地底，有一个少年为了救她，义无反顾堕入黑暗，再也寻不到归路。

姬尧书被国师关门教导，历时长达一年，期间谁都不能见，包括姬南泽。

没人知道姬尧书究竟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一年后他变了，笑容多了阴霾，多了算计，变的狠辣冰冷。

姬南泽再次谈及闻予烟时，姬尧书不再喜悦，沉默着听完姬南泽的话后，笑了笑，说道：“阿泽，我们立场不同。”

姬南泽一愣。

姬尧书一字字道：“闻予烟和我们并非统一战线！”

“哥？”

“阿泽，如果哥哥和姐姐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姬尧书笑得温柔又残忍，问的问题让姬南泽一怔。

“为什么……”

“阿泽乖，告诉哥哥。”

姬南泽霎时红了眼，好似预料到什么般，用力摇头：“不！不要！我不选！”

“阿泽，哥哥以后是国师，你做国师下第一人好不好？”

“可姐姐……”

“阿泽。”姬尧书沉声道：“听哥哥的话！”

姬尧书还是姬尧书，他依旧疼爱姬南泽，可对于闻予烟，他却不再关心，甚至充满怨恨。

他的每一次预知都有关闻予烟，而每一次预知都让他寿命折损数十年！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变的老态龙钟，死期将至。

仅仅八年，姬尧书年仅二十三岁！

姬尧书的一生短暂而悲苦，小时疼爱弟妹，少年义无反顾堕入黑暗，在国师手中被折磨一年，折磨到性格大变生不如死。

少时日夜期待的妹妹终于出现在面前，却被他算计至此，崩溃成疯子。

他好不容易学会了做糕点，好不容易将力气锻炼到能抱起妹妹，却不能在她面前，笑着告诉她：“烟烟，我是哥哥，姬尧书。”

——他是国师，是一直折磨着她的国师。

对小时的姬尧书来说，闻予烟生来便是光芒，可这道光芒最终还是走向了黑暗，而始作俑者却是愿她无忧无虑的哥哥。

姬尧书对上闻予烟猩红骇人的眼眸，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哑了声。

姬南泽将他牢牢护在身后，沉声喝道：“哥！你先走！”

“不必。”姬尧书哑声道：“她动不了。”

姬南泽一愣。

“祭台有压制。”

“你早就做好了打算？”姬南泽恍然大悟，是了，发疯初期的闻予烟攻击力吓人，若没有后手，哥哥怎会这般轻松。

姬尧书点头，对上他的眼睛：“还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快些说，萧辞渊快来了。”

姬南泽一顿，垂眸掩下眸中的悲痛，片刻后，缓缓说道：“没有，我……没什么想说。”

如今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话？即使说了她又听得进去吗？

“是吗？”姬尧书微微启唇：“我有几句话想说，你先出去。”

姬南泽顿了下，还是出去了。

姬尧书默了片刻，缓缓说道：“闻予烟，初次见面，我是姬尧书。”

回应他的只有闻予烟尽是杀意的目光。

姬尧书无奈一笑，笑容中竟多了丝温柔：“初次见面，都挺狼狈。”

“闻予烟，糖人的味道真不错。”姬尧书缓缓说道：“若有机会真想再吃一次。”

说完便是沉默，对上她猩红的眼眸，姬尧书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脑海里突然响起了幼时那句誓言——他一定要做最好的哥哥，给她买好吃的好玩的，将她宠成世界最娇气的小姑娘！

“闻予烟……”

“闻予烟……”

满头白发遮住苍老的脸，姬尧书红着眼，一声声地唤着她的名字，却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眼神再次坚定，带着狠绝，眼底最后一丝犹豫消失不见！

姬南泽再次走进来，对上姬尧书狠戾的目光，心口猛地一颤。

只听姬尧书缓缓说道：“萧辞渊快到了，把闻予烟移到那处去。”

“不论萧辞渊能否救走闻予烟，都对我们有利！救不走最好，救走了反而还是一步好棋，发疯初期的闻予烟能耗掉萧辞渊半条命！萧辞渊定会死在她手里！”

“如今花流已和她断绝关系，她的朋友也没有了。”

“朋友，爱人，接下来便是家人……”

姬南泽一怔，哑了声：“哥……”

“我很快会死，是时候发布第三轮了。”姬尧书对上他的眼睛，一字字说道——

“第三轮——杀闻霄，闻予霜！”

只有孤身一人时，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杀戮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