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间苗

天微亮，宋南絮猛的从床上坐起，披衣而起。

推门一看，驴棚的驴车早已没了影子，徒留两坨新鲜的驴粪还冒着一丝热气。

还是晚了！

整整三天，她没有一次抓到人了。

许是开门的动静大了些，宋梅也揉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呆呆的望着宋南絮。

“又走了？”

“嗯！”

宋南絮叹了口气。

自从上次不让自己去送菜之后，赵玉每回清早就出了门去送菜，等到用早饭后的半个时辰左右，人家又赶着车回来了。

原本一两天也没事，可一连几天都如此，她便有些担心。

若是天晴，晨间还有几颗星子勉强能见五指，若是遇上阴雨天气，那是一丝光亮都没有。

虽说往县里的路修的算平整，可快到县城时，是有段挨着山崖的路，且不说万丈高，摔个人还是能摔个半残的。

明明自己都嘱咐让他要他晚些走。

结果这人嘴上应着，走的却一天比一天早。

等回神时，见宋梅已经起身，开始穿衣衫，宋南絮阻拦道：“还早呢，你再睡一会”

“不睡了，我这几天躺的僵了，我去帮你生火做饭，一会我同你一起去地里。”

宋梅将衣物穿戴整齐，又折身替乐姐儿掖好被子，直直往厨房去了。

见她如今过分柔和的模样，宋南絮一时间也不知说点什么。

起先几日，每日除了汤药宋梅乖乖喝了，其余饭菜基本都是原封不动，也不似往日活泼，时常坐在院里发呆，也不知想些什么。

宋招娣也借由挖野菜拾柴来偷溜过来看过几次，不论劝说什么，宋梅也是神色淡淡的，除了有一回无意看见了宋招娣胳膊上伤痕，两姊妹抱头痛哭许久。

穿好衣服，走进厨房的时，宋梅已经打了盆水放在洗脸架上。

“水倒好了，你快洗漱，我先去生火。”

说完也不看宋南絮，又蹲在灶前开始生火。

她这番小心讨好的举动，不是一次两次了，自己也阻止过她，显然没起什么效果。

匆匆洗了脸，宋南絮淘米，熬了一锅野菜粥，又蒸了一锅杂面馒头，顺便炒个酸笋肉丁用来下粥。

宋梅站在一旁想帮忙又插不上手，便只能去桌上摆碗筷盛粥，等到最后一碗，特意只装了小半碗，摆在自己常坐的位置。

宋南絮端菜时见了，直接将那半碗粥添满了。

“我还以为今天熬少了呢，还有这么大半锅，你们每人今天都得多喝半碗，可别剩了。”

“好的～”

几个小的一听连连点头，只有宋梅垂着头，抿唇小口喝粥。

“来，吃点菜。”

宋南絮夹了一筷子肉丁放她碗里，又顺手塞了个馒头放她手里，“这个杂面馒头软乎，我用热水和面，白面比杂面多，你尝尝。”

宋梅抬眼看了眼宋南絮，又低下头，直接眼眶酸胀。

这几日，她不但吃喝上照顾自己细致，连活都不让自己干。

她娘都不愿意给口饭吃，一个堂妹却愿意又出医药费，又收留自己，甚至还连着几天单独给自己开了小灶。

蒸蛋花，鲫鱼豆腐汤，全是过年都难吃上的好菜。

她对自己越好，她心里就越难受。

当年为了讨好朱氏，自己不知道推诿了多少次黑锅在她身上，更不要提那些挑唆，让她挨了好几次打。

“谢谢······”

“都是一家人谢什么。”

宋南絮莞尔一笑，拍了拍她的背，“快吃，不是说一会要去帮我的忙～”

“嗯。”宋笑着点头，眼泪却砸进碗里。

揽月斋。

孙掌柜整着衣袍从后院出来，见大厅门开着，一道灰色身影站在廊下张望着。

“哎呦，东家，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孙掌柜三两步绕道刘牧云跟前。

这几日，赵公子送菜送的早，揽月斋干脆也开门早了点，没想到刘牧云竟然起的比自己还早。

“这里我来就好了，您去歇着，喝壶茶！”

“来什么来，我站着观望会，也碍你事了？”

刘牧云瞥了眼他，凉凉道。

“没有，没有，我想着晨风凉，怕您吹多了，犯老毛病。”

孙掌柜见他嘴硬，也不揭穿，转身拿了条凳子，又端来个紫砂壶茶壶。

刘牧云年轻时在宫里，掌勺时间长，各处官员府里有什么宴席，又在内宫求人，长期站立的多，膝盖就落了毛病。

要是吹了凉风，那疼起来也是要了半条命。

大夫说了，除了不挑重物，少站多坐，还要注意防寒。

“来，您坐着等会！”

“等什么，我只是这两日睡的不好，醒的早罢了。”

“是是是，那也先坐着。”

孙掌柜摇了摇头，将人扶着坐下。

谁不知道最近都是赵公子来送菜，算起来也快有七八日没见宋姑娘了。

宋家的驴车来了，东家都要特意从厨房出来看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就见远处一架小驴车“咔嚓咔嚓”碾着石板路来了。

车到门口时，孙掌柜最先围上去。

车厢依旧无人，只有一筐子豆芽菜和一盆血肠。

“宋姑娘最近忙什么呢？好几日都没见了。”

“近来家里有些琐事，加上之前的下的腊肉单子，她这些日子很忙。”

刘牧云一听宋南絮没来，不由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端着茶壶慢慢啜着。

赵玉将菜卸完，笑着拱了拱手，“孙掌柜，那我先走了。”

“慢些，慢些。”

孙掌柜看了眼身后的刘牧云，又凑赵玉近了些，小声道：

“我们东家也没个什么亲人，心里将宋姑娘当孙女疼，你捎个话给宋姑娘，要是这几日得空了，便过来走动下······都盼了好几日了。”

“好，我知道了。”

赵玉顺着他的话，往廊下看，

正巧见刘牧云端着茶壶也盯着自己，两人视线停顿片刻，他似是不好意思，有几分不自然的起身进了揽月斋。

赵玉见了笑了笑，与孙掌柜又寒暄了两句。

这时，店里跑出个小伙计，将一包点心塞进驴车里，笑道：“东家说这些带给宋姑娘的，是店里新来的糕点师傅做的，让她尝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