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隋军激战萨水河

隋军从正午一直战斗到黄昏，坚定地守住了阵地，除了三支断后的部队外，其余六支部队已全部过桥。敌我双方人累马乏，敌军暂停了进攻。崔弘升命令部队就地休息。崔弘升刚从高塔下来，瞭望哨报告，发现大批敌军的增员人马，这是平壤派出的生力军。崔弘升再上高塔，见到敌军增员兵马有五万之众，未作休息，直接投入战斗，向辛世雄部进攻。其它敌军，不顾疲劳，再次展开全面进攻。

辛世雄部面对生力军的进攻，终于抵挡不住，被敌军冲破防线。崔弘升眼见辛世雄的指挥塔倒塌，知道大势已去，再见到赵孝才的部队已经开始向浮桥逃去，崔弘升下令，全军撤退渡河。胡荣正在崔弘升旁边，眼见隋军乱成一团，急忙对崔弘升说道：“后退渡河必然拥堵，骑兵一乱，将踩踏步兵。必须让骑兵向敌冲锋，为步兵撤退创造空间。这也是骑兵置死地而后生的唯一出路！”

崔弘升醒悟，这是最佳方案，急忙将令箭交给胡荣，令全体骑兵向敌阵冲锋。胡荣传令各骑兵队，沿萨水向上游冲锋，自己带队一马当先，其它骑兵队都紧随其后。

敌军见隋军骑兵进行反冲锋，急忙调动部队阻截。胡荣知道一但被堵住，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情急拼命，催动战马、奋勇当先，左手短枪，右手长枪，双枪挥舞，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胡荣左右是北口寨的父老乡亲，各个鼓起余勇，前仆后继，紧紧跟随。

胡荣之父胡奎，已经激战了大半天，腰酸手软，觉得手中长枪沉重不堪，见儿子双枪挥舞如旋风一般冲在最前，胡奎紧咬牙关，双脚狠磕马腹，催动疲惫不堪的战马狂奔，不顾一切、冲在一线，要为儿子分担压力。

骑兵锋阵一旦奔跑起来，就会形成一股洪流，只要前锋不被阻滞，就势不可挡。胡荣带领的骑兵队终于冲破敌阵。胡荣急忙环顾左右，北口寨的大部分人员都在，薛万均也在，然而，父亲不在。乐天叔告诉胡荣，他们在敌阵中冲锋时，亲眼见其落马。胡荣的心被针扎似的一抽、潸然泪下，本能地要折马返回，被乐天叔一把拉住缰绳，说道：“你若折返，我们跟随，这是你父所不愿见到的！”胡荣僵住，冷静下来，上万兵马对冲，落马者别说生还，恐怕早被践踏成泥，尸骨难觅了。何况现在折返，无异于自杀。

队伍继续行进，在萨水上游找了一处较宽阔地方泅水渡河，此时天已大黑，大家都大战一天，又刚刚逃得性命，一放松下来，都累到虚脱，就地休息。

胡荣上马独骑走到无人处，泣不成声。父亲教导自己的影像一幕幕在眼前飘过，都是无声的画面，再也听不到温馨的声音了。胡荣默默地回忆父亲、感受亲情，数次冲动想回到战场去找父亲，责任和理智将他拉回现实，全军并未脱离险境，自己必须振作精神，率领父老亲朋突围。天微亮时胡荣回到队中，没有人前来安慰，任何言语都空洞无用，不如静默不提，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下次冲锋在前。

（战士的死亡没有轰轰烈烈，都是戛然而止，活着的，踏过战友尸体继续前行，前仆后继。）

突围出来的骑兵将领聚在一起，商议下一步该当如何。在这支队伍中，虎贲郎将李珂官职最高，而且是二品大员户部尚书李子雄的三子，故被推举为临时统帅。李珂派人打探，寻找隋军主力，以期与之会合。探马回报，隋军大败，尸横遍野，不见一处隋军大纛。探马再报，一支万人敌军兵马正向他们营地而来。李珂大惊，主张立刻远离战场、向北逃窜。鹰扬郎将傅卓表示反对：“我们人地两生，如此陷入高句丽腹地，恐怕今后更加危险。”李珂却要坚持己见。

薛万均在旁等候命令，官职低微，本不该插话，但内心坚决反对避战逃跑。想到胡荣每每都有高见，张口说道：“旗牌官胡荣受大将军指派，想必已有下一步安排。”

李珂传令胡荣来见，问大将军还有何指令。胡荣如实回禀：“大将军只令我率军突围，并无更多要求。”李珂当即做出最后决断：“各位将军听令，各部立刻整装，沿萨水河向上游进发。”

胡荣一听就急了，这是与回家之路背道而驰，高声说道：“不可！如此逃避，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高句丽军民对我们恨之入骨，一旦腾出手来围歼我们，那时将比现状更加险恶。”

李珂见小小的旗牌官公然犯上，大怒道：“来人将其打出帐外！”几名亲兵手持木棍过来。

薛万均见胡荣站着不动，双眼微眯，鼻梁起皱，这是生气杀戮的前兆。急忙过去推攘胡荣，轻声耳语：“不可造次。”手持木棍的亲兵，见识过胡荣的悍勇，心中敬畏，见胡荣被薛万均推出帐外，都顺坡下驴，放慢脚步，任其离去。

军号声声，各部整装出发，李珂走出大帐、刚刚上马，还未坐稳，一支利箭激射而至，从李珂头部左侧射入，右侧露出。李珂一头栽下马去，死翘翘了。亲兵们大惊，上官被杀，他们都是死罪。急忙四下张望，不见有人持弓，只是百米开外有些林木。亲兵队长带头疾驰过去，不见人影，只见辽西府兵队列远远地过来。卫队长上前询问：“可见到有人持弓放箭？”众人都说不曾看见。

主帅被冷箭所杀，顿时人心慌慌，大家都停止了脚步。将官们重新聚在一起商讨，胡荣骑马过来，后面跟随数百人。胡荣结合脑海中的地图，对战局有了明确的判断，对将军们断然说道：“我军虽败，但二十多万人不可能一下子烟消云散。他们必然撤往鸭绿江渡口。渡口有兵马守护，在鸭绿江以西还有皇上的中军作为后援，渡口一定还在我军手上。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杀往渡口，舍此，再无渡江之所！”

胡荣的言语令将军们恍然，鸭绿江可比萨水宽大十倍，除了来时的渡口，谁也不知道还能从何处过江。过不了鸭绿江，无论往哪流窜，都是高句丽腹地，难逃覆灭。将军们商定，还像昨天突围时那样，由胡荣为锋矢，率领全军向渡口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