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胡荣以赌寓教

627年（贞观元年）秋，朝廷接到胡荣奏疏：“居住在东突厥西部的薛延陀、回纥等部落，因反对颉利可汗的残暴统治，颉利派突利率领六万大军镇压，结果反被夷男率领的联军所败。目前，该地区的其它部落纷纷脱离东突厥，共同推举夷男为首领，以抵抗突厥。

薛延陀和回纥都愿意依附我朝，致使西北边疆和平安定，酒泉至敦煌道路畅通，商贸兴旺。”

李世民看罢大喜，对近臣们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今年东突厥几乎没有犯边，就是受到了薛延陀牵制。你们看应如何回应。”

李靖建言：“派遣能吏出使西北大漠，鼓动薛延陀独立建国，进一步分化东突厥。”众人附议。

李世民派遣游击将军乔师望出使薛延陀，册拜夷男为珍珠毗伽可汗，赐以鼓纛。（乔师望出身陇西贵族，是李渊的驸马，妻子是庐陵公主。）

李世民对胡荣在西域的作用很满意，表彰胡荣，奖赏绢帛五千段，加封右光禄大夫（正二品散官），实封食邑五百户。

李世民有自己的小算盘，胡荣是父亲的近臣，太上皇还占据皇城中心太极宫，身边还有裴寂等能臣，在没有彻底消除父亲的影响力以前，不能召胡荣进京，而是要用高官厚禄笼络。

李靖再向李世民献策：“我与胡荣合兵共击突厥时，发现胡荣兵马有一半是杂胡，在胡荣军中，汉胡融为一体，他们在马上吃食、休息，换马作战，可以数天不离马鞍。我想，这就是他能在西北生存的资本。

我们也应训练一支这样的军队，为将来在草原上长途奔袭做准备。”

李世民赞同：“所言甚是。”

李世民让兵部挑选五千精于骑射之人，不分胡汉，交由段志玄在萧关驻扎和训练。时任校尉的苏定方，由于骑射俱佳，被征召进来。

（注：萧关地处泾州北，是关中西北门户，那里有大片草场，适合操练骑兵。）------------

王喜从阿坝州叠溪口来到酒泉，向胡荣汇报工作，吐谷浑为害日甚，蚕食党项地盘，党项酋长细封步赖请求胡荣支援。吐谷浑也时常进入唐境抢掠，前任叠溪口校尉战死，王喜已被提升为校尉，手下有五百唐军，与党项人联手，力保叠溪口的商贸市场得以继续经营。

胡荣听了王喜的汇报，赞赏道：“你做得很好，终于成长起来，能独当一面了。”

王喜听到胡荣的表扬很高兴，暗自感慨，自己终于成为了有用之人，没有辜负师父的栽培。

胡荣道：“我要把叠溪口打造成我们赖以生存的根据地之一，我打算派公孙砀率领三百老兵回去，与你携手在那里落地生根。”

王喜听了喜出望外，有此强援，必能做出一番事业。

公孙砀被从军营叫来，见到王喜，异常高兴，互相拍打问候，王喜将他老婆的家书转交。公孙砀见到家书中说，儿子已能骑马了，引发了思念之情，不知不觉公孙砀已经离家四年了。

胡荣笑道：“想老婆了吧。”

公孙砀在胡荣面前无拘无束，说道：“当然了，虽然新婚多年，可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也没几天啊。哪像王喜，天天搂着老婆睡觉。”

胡荣批评道：“最近是不是又将发到手的饷银输光了，你这样可不是持家之道啊。”

“我怕什么，不是有一半钱在你那吗。”

“可我不能一辈子做你的管家，我需要你独当一面，为我分忧的。”

“有什么重任，尽管交代，我一定完成。好久没有大战，早就无聊了。”公孙砀一向自信，拍了一下胸膛保证。

“若论领兵打仗，我对你放心。可是我有比这更难的任务需要你去做，所以才要批评你的。”

“我要你回到叠溪口，带领党项人抵御吐谷浑。”

公孙砀从以往的家信中，知道党项人一直受到吐谷浑的欺压，抱屈起来：“党项人哪有能入眼的兵马啊，教我如何抵敌。”

“我准备给你三百老兵，另外送给党项人五百套甲胄兵器。凭此，你还没有信心的话，我只能让高德亲自出马了。”胡荣开始激将。公孙砀最佩服高德，一直以其为榜样，希望有朝一日能独领一军，驰骋沙场。见胡荣如此说，皮赖地笑了，欢喜道：“我终于独领一军了。”

“你还别高兴的太早，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此事才能算真。”

“何事？”公孙砀面露疑惑。

胡荣说道：“论二军对阵，上阵杀敌，王喜不如你；论根据敌情，制定作战方案，王喜可能也不如你。但是，你此次前去，不仅仅是打仗，是要维护和扩大我们的根据地，因此要与当地人和官府都搞好关系，要面面俱到，不能一意孤行。

所以在叠溪口，王喜为正，你为副。也就是说，你二人意见不一致时，你要听从王喜的。”

“好，我听从命令。”公孙砀爽快答应。

王喜插言道：“我们赛过亲兄弟，一定能做到意见一致的。”

胡荣对王喜说道：“公孙砀武功高强，太过强悍，容易一意孤行，你万不可纵容，坏了大事。”

“有些事，不亲身经历吃过亏，就不能体会。但若是吃了大亏，就会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高道之死，我每每想起，心中尤痛。”胡荣语重心长地补充道。

王喜和公孙砀知道高道是高德的亲哥、胡荣的左膀右臂，曾经占据蔚州、一方诸侯，威名远扬。见胡荣重提伤心事，也都真心受教。

胡荣知道，劝诫的话，对方最多能听进去几句，再多说，会一股脑全溢出来。胡荣另辟蹊径，各给王喜和公孙砀十两银子，说道：“我们三人各以十两银子为本钱，明天去赌场赌钱，何时去均可，但子时（午夜12点）之前必须回到我这，你二人剩的钱多者为胜。获胜者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如果还能胜过我，可以再提一个要求。”

二人听得有趣，痛快地答应了。

当晚王喜和公孙砀在胡荣住所吃住下来，公孙砀告诉王喜：“该赌场是官办的，绝无欺诈，人气鼎盛。想当初，酒泉破败不堪，鸟都不停留，胡荣出钱办赌场、办客栈、建府衙，…。现今客栈、酒楼、商场到处都是，可繁华了。赌场和妓院由官府独家专营，是官府一大收入来源。妓院内有各族美媚，你该去享受一番。”

公孙砀想到赌约就兴奋，憧憬道：“你可知道我会向大当家提出什么要求吗？”

“我会提出与大当家比武切磋，这些年我武功大涨，要大当家检验我的真本事。”公孙砀洋洋得意。

公孙砀继续说道：“我第二个要求就是替你说出，你说说你有何要求。”

公孙砀的口气中不但能赌赢王喜，连师父胡荣也不放在眼里，王喜呵呵一笑，说道：“不急，明天你就会听到我亲口向大当家提出来了。”

“我没有信心赌赢大当家，赢你还是手拿把卡。”王喜做了一个手势，补充道。

公孙砀哈哈大笑：“有你这样的对手真提劲，咱们明天见分晓！”

第二天正午，赌场刚开门，公孙砀就拉着王喜去赌场了，胡荣不急，没有与他们同去。二人来到赌场，远远见到赌场大门上方的横匾，书写着四个金色的大字：金钩赌坊。

来到门前，王喜见四米多宽的朱红色的对开大门已经敞开，二侧的柱子上挂着一副对联：“小赌怡情大赌伤身量力而行；有钱有闲消磨时光笑看输赢。”

王喜被赌场的豪华大气所吸引，迈入大门、走进屋内，见大厅宽敞明亮，空空荡荡地摆放了五个赌桌。公孙砀道：“现在刚开门，故而显得空荡，晚上就人多了。别看这么大，有时还人多得进不来呢。”

二人各换了十两银子的筹码，大厅内的赌桌，每次最小下注是十文钱。大厅后面还有数个雅间，赌注更大一些。

公孙砀拍拍王喜道：“你我各显其能，就看各自的运气了。”说完，轻车熟路地走进一个雅间。

王喜非常想赢，因为他早想向胡荣提出一个请求，一直没有机会说。王喜不好赌博，但对赌博并不陌生，知道十赌九输的道理。王喜看到胡荣还没来，心知不急，先观察他人赌博，熟悉一下环境再说。

王喜没去雅间，就在大厅中，先是赌了几把牌九，手气不好。又换到掷骰子开大小的桌前，赌了几把，还是输多赢少。

天色渐黑，已到傍晚。王喜见手中筹码少了一半，心中焦躁，抬眼四处张望，始终没见到胡荣前来。想起老赌徒常说的话：“手气不好时，就要离开赌场，重新来过。”于是毅然走出赌场，走进一家酒楼，点了一份快餐，狼吞虎咽，快速吃饱喝足。

王喜再进赌场，心中盘算着是否该进雅间，赌把大的。看到公孙砀站在大厅的赌桌旁，走到跟前问道：“吃晚饭没有？”

公孙砀见是王喜，答道：“我以为你输光回去了，让我空欢喜一场。”

公孙砀又道：“我挨个屋子都转了一圈，没见到师父，难道也出去吃饭了？”

王喜道：“师父是个高效之人，十两银子，就够他赌一两把的，所以不急于前来吧。”

公孙砀抱怨道：“师父给我们的赌金太少了，让我施展不开手脚。”

王喜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心安不少。”

“去去去，你到另桌赌去。”公孙砀气恼，半推了一下王喜。

王喜走后，公孙砀摸着兜里仅剩的几个小筹码，犹豫再三，往赌桌上放上了一个。

一个熟客见到公孙砀，前来打招呼，奇怪地问道：“从没见你在大厅耍玩，怎地改性了？”

“改个屁！，不是没钱了么。”公孙砀没好气地答道。

“需要多少，我来借给你。”

“借个屁，老子在与人打赌。”

熟客见公孙砀一脸晦气，不再言语，到别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