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袁天罡巧舌如簧

谭啸风被孙璇月李代桃僵，从死牢中救出，万念俱灰，回到崂山见师父袁天罡。谭啸风见到师父说道：“弟子红尘已了，回来潜心修道。”

“你且说说，如何洗去了红尘。”

谭啸风从小被师父拉扯大，师父是唯一亲人，向师父尽情倾诉。

袁天罡看着谭啸风挫败落寞的神情，说道：“你心有窒碍，仍未看破红尘，还没到潜修之时。”袁天罡闭目，掐指盘算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京城风云际会，鱼龙混杂，是该我走一遭了。”

谭啸风见师父出马，立马精神焕发，谭啸风对在长安经历的喜怒哀乐，刻骨铭心，当然想有所补救。

袁天罡师徒二人到长安后，四处转悠，来到莺歌行后院外的小巷，在树下支起了摊位，竖起卦幡，卦幡上只有四个字：“堪舆算命”。此巷不是主路，又无商户门脸，日常冷清，一连数日不见生意上门。谭啸风问师父：“这里地处偏僻，这么多天不见动静，是否换个地方？”

袁天罡指着脚下的蚂蚁说道：“你看它们忙忙碌碌一刻不停，这几天对蚂蚁而言做了许多事情。你再看这棵大树，这几天对大树而言，只是树叶微变的的瞬间而已。”

谭啸风看着蚂蚁，感悟到芸芸众生，犹如蚁众，看似忙忙碌碌，多是在绕圈打转。再看师父闭目打坐，与山中无异，心想：“心中有道身在何处有何妨。”也开始静下心来，打坐练功。

盛夏时节，风起云来，厚黑蔽日，天空灰暗起来，稀疏的豆粒般的雨滴砸在地上，冒起青烟，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到来。谭啸风见师父依然归然不动，自己也不言语，有师父在就是好，用不着自己操心。莺歌行的后院门开了，门房出来说道：“暴雨将临，二位道长进屋避避雨吧。”袁天罡称谢后随同门房一起进入院内的耳房。

一声炸雷在耳边响起，令人心惊，仿佛头上的房顶被掀开一般。远处传来马匹嘶鸣，随后是车轮滚滚声瞬间驶近。袁天罡冲出耳房，其他人紧随其后，见到一匹惊马拉着马车疾驰而来。谭啸风箭步上前，跳上马车，双脚站定如千斤下坠，双手稳稳拉住马缰，逐渐向后用力，吐气出声大喊一声“驭---”，声音响亮悠长。马匹受到强力安抚，神智恢复，渐渐停了下来。

这是尚秀梅的马车，她从三槐庄独自驾驶马车前来，见马被炸雷所惊，并不惊慌，放松缰绳，让马无拘奔跑，想要待到马儿心神渐稳之后，再顺势拉动马缰进行控制。突然见到谭啸风跃上马车，顶风冒雨纹丝不动，将马车拉停，显出气势十足。尚秀梅微笑开口：“多谢道长援手。”

谭啸风回头见尚秀梅气定神闲，笑意盈盈，顿觉车内氤氲笼罩，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谭啸风感到车上坐的是仙女一般，做了临时的车夫，将马车驶入院内。袁天罡见到尚秀梅，不觉咦了一声，向尚秀梅作揖道：“善人道法自然，是小徒多事了。”

尚秀梅向袁天罡回礼道：“救危扶困，其心可嘉，不是多事。”

“善人内心圆通，可登天道。”

“请道长指教。”尚秀梅也看出袁天罡非同一般，将袁天罡和谭啸风请进内室拜茶。

尚秀梅除了音乐，喜研道教经典，勤修道教功法，与皇宫内的御用道士多有交流，又经张三指点武功，突飞猛进。今日与袁天罡畅谈，获益良多，始知遇上了高人。袁天罡得知尚秀梅是胡荣义女，笑道：“我与你父有缘，他道行高深，还讹了我的一件法宝呢。”

尚秀梅听到袁天罡讲述事情经过，谭啸风插言，引来欢笑。三人亲近自然，好似相识已久一般。

谭啸风感受道法众多，因人而异，修行之路，全在自身。

此后，袁天罡师徒依旧每日在巷子里坐等算卦。这日，一辆辆华丽伞盖的轿车，载着贵妇高官，从后院进入莺歌行。他们是受宇文世及之邀，来此欣赏乐舞、聚会玩乐的。（北方奚族生产的高档马车，减震极好，当年经徐盖推介到长安，如今已成为长安贵族的标配。）

李孝恭骑马而来，在巷子里与谭啸风四目相对，相互认出，李孝恭没有理会，直入莺歌行。

在聚会中，宇文世及说巷子里的算卦道士是高人，李孝恭心中留意。离去时，李孝恭骑在马上驻足在摊位跟前，见卦幡上只有“堪舆、算命”四个字，对袁天罡冷笑道：“你能算命？看看我的命相如何？”袁天罡说道：“善人功成名就，尘世尽了，不久于人世。”谭啸风听了不觉大惊，这等恶语不是挑事吗。

李孝恭高高在上，凝视袁天罡，久在上位，威压十足。李孝恭见袁天罡始终神态自若，不为所动。这份镇定是装不出来的，李孝恭感受到了袁天罡散发出来的沛然气息，于是说道：“请随我到府上细谈。”

在李孝恭府上，袁天罡二人被请到客厅喝茶。袁天罡在客位落座，谭啸风是弟子，站到了袁天罡侧后侍奉。李孝恭换了一身衣服过来坐在主位，对袁天罡说道：“你说我不久将死，是多久？”

袁天罡说道：“你无病无灾，按理阳寿还长。但你眉宇间显出你生无可恋、酗酒纵情，已经掏空了身体，若不改变，活不过一年。”

李孝恭听到对方指明自己生无可恋，大为佩服，赞道：“好眼力。你既懂堪舆，看看我死后应归葬何处？”

袁天罡说道：“你虽郡王之尊，然而，生不能随心，死亦不能随意，死后你将侍奉先皇，陪葬献陵。”

李孝恭听了神情默然，沉寂良久，抬头说道：“道长高人，有何可以教我？”

袁天罡说道：“人生一世无论曾经多么风光，终究都将独自孤老，一无所有，化为尘埃。你一向豁达不争，得以善终，已然是福了。”

“话虽如此，然而闲极无聊，奈何？”

“你家资巨万，仆人千百，大可费些心思，安排后事，让他人感念，自己心安。”

李孝恭得到开导，心情变好，对谭啸风说道：“你为一女子曾不顾一切，现在还对那位乐女念念不忘吗？”

谭啸风恭谨答道：“我只希望她幸福安康。”

李孝恭叹口气说道：“当初你来见我，我岂会将你放在眼里，故而是我让乐女对你说出绝情之语的，今天就把她赏给你吧。”

李孝恭起身送客，乐女姚熙贞也被一同送出，袁天罡为了让二人相处，与姚熙贞打过招呼后，独自离开了。

姚熙贞见到谭啸风，惊喜交加，不知所以。谭啸风告诉她，是师父出马，说动了李孝恭。二人一别二年，如今重新聚首，都感到激情不再，已无当初如胶似漆的感觉了。姚熙贞轻轻握着谭啸风的手说：“我在王府对你绝情之语不是出自肺腑。”

谭啸风安慰道：“这个我知道，李孝恭亲口承认的。其实我早应该想到，我等在其眼中如同蝼蚁，王爷岂好相与！”

姚熙贞看着谭啸风刚毅的脸庞，似乎变化很大，感慨道：“你成熟多了。”

“是啊，尘世如蛛网，越是扑腾，羁绊越多。”谭啸风接着问道：“这二年过得怎样？”

“我专心乐舞，倒还安稳。我就是一只不会飞的小鸟，只是任听摆布。”

“我带你加入莺歌行的彩虹团，就可以脱离乐户，从此就自由了。”姚熙贞听了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