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唐军撤离高句丽

李治看了苏定方的上书，大失所望，听过契苾何力汇报后，也是不作表态。武后虽然不懂军事，但是对人心敏感，从苏定方上书的字里行间，以及契苾何力的口述，感觉得到他们焦急的心情，渴望尽早撤兵。武后不懂军事，但知道军情如火，不能耽搁，满朝文武中无疑是徐世绩最通军事，但他在朝堂之上却不肯多言，看来只能私下请教了。

武后单独召见徐世绩，请教道：“苏定方的上书你已看过，皇上依然迟疑未决，您老是行家，想请你私下谈谈自己的看法。”

徐世绩说道：“苏定方在我眼中是当今首屈一指的名将，我相信他的判断，故而认为应该立刻撤兵。”

武后见徐世绩对苏定方如此推崇，想起了苏定方的战报，笑着说道：“前段时间我见苏定方的战报，鸭绿江畔大捷之战，说程名振在鸭绿江二岸巧布连锁营寨，在十万大军围攻下坚守五日，战员减损三分之一，依然军心凝固，坚不可摧，为我军大败敌军创造了契机。苏定方称赞其人之能，尤胜自己。”

徐世绩也微微一笑，赞赏武后的敏锐，说道：“苏定方和程名振都是屈指可数的名将，一点不假。我十三岁杀人，步入江湖，在此后五十多年里，遍数我认可的名将，他二人当在此列。”徐世绩说着伸出手掌，张开五指，意指在五人之列。

武后听了大感兴趣，没想到徐世绩出道那么早，眼前更感兴趣的是哪五人，遂问道：“你且说说是哪五人，让我开开眼界。”

徐世绩说道：“李靖、苏定方、程名振、高德，鄙人自诩，占据一席。”

武后听了震撼，能跟李靖、徐世绩排在一起的当然非同小可，武后问道：“我听先皇评价当世名将，点名提到了李道宗、薛万彻。”

徐世绩道：“此二人当然是名将，但他们不是草根出身，没有在微末之时独自领兵作战的经历，其韧性和抗打击能力略有不足，即在逆势情形下的作战能力不如程将军。”

武后听得明白，展颜一笑：“感谢徐老坦言相告。我还有一事不明，高德不是胡荣的跟班么，难道胡荣并非名将，其人的彪炳战绩都是高德打出来的？”

徐世绩道：“胡荣的大多数战绩的确是高德打出来的，胡荣不出手是因为无需出手。胡荣的勇武、谋算、眼界，远超世人，非我所能点评。”

武后八卦心起，问道：“你和胡荣有过交集吗，能否说说他的往事？”

徐世绩笑道：“常言道，人比人得死，我最不想谈的人就是他。”

武后感慨：“真是一位神秘人物，我听母亲说，我父与他还是好友呢。”

徐世绩道：“武大人是开创大唐基业的首功之臣，高祖皇帝的左膀右臂，可惜仙逝的早了。”

武后见徐世绩高看自己父亲，满心欢喜，见徐世绩不愿谈过往，也能理解，让其告退了。

武后找机会向李治建言，还是尽早让围攻平壤的大军撤离吧。李治经过多天的平复心情，终于承认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下旨：“结束征讨高句丽，班师还朝。”

萧嗣业和契苾何力领命回朝后，苏定方不再强攻城池，让将士们在营寨中休整。严寒已至，早先准备的大量木材起了作用，每座军营大帐中炉火通明，使得将士们免受寒冬之苦。苏定方让军队尽量少动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节省粮草，苏定方不知何时才能接到撤军的命令。

662年二月，苏定方终于接到撤军命令，苏定方让新罗兵马、百济唐军、海路战船，先行撤离，自己率领十二万兵马监视敌人动静。然后，苏定方下令剩下的大军沿北路撤往鸭绿江。左骁卫将军庞孝泰率领所部驻扎蛇水，正处在撤军通道上。苏定方命其扼守营寨，掩护大军撤离，只需坚守一天，然后追赶大队。庞孝泰概然领命。

庞孝泰是白州（今广西博白县）人，所部一万是从江陵调来的兵马，全是南方人，其中包含二千白州子弟兵。在苏定方攻灭百济时就被调配为苏定方的部下，苏定方看出庞孝泰带兵有方，是员猛将，予以重用。

渊盖苏文坐镇平壤城内，拥兵七万，见唐军撤离，知道反扑的机会来了。渊盖苏文在城墙之上见到最后一批唐军向北撤离，料定唐军会有断后部队，命令二子渊男建领兵四万出城追击，三子渊男产领兵二万绕路包抄。

渊男建攻打庞孝泰的蛇水大营，组织了数次冲锋，都被击退，使得渊男建寸步难进。

第二天，庞孝泰突然大开寨门，率领众将突入敌阵，庞孝泰当先，全军奋勇，杀的渊男产措手不及，冲出了包围，向鸭绿江撤离。渊男建集合兵马，在后追击。

庞孝泰行进二十里时，遭遇到渊男产的堵截。庞孝泰命令全军排布成燕翅阵，继续前冲，强行突围。渊男建的兵马从后追上，猛攻后军。

唐军的阵形一旦被冲散，战力就会锐减，成为四下乱窜任人宰割的牛羊。燕翅阵最薄弱的环节就是后军，庞孝泰亲率二千子弟兵断后。

苏定方先是派出五千骑兵接应庞孝泰，而后听到斥候来报，在庞孝泰撤退的路上横插出一支高句丽兵马，立刻再派一万兵马前去接应。

先是五千骑兵冲入高句丽军阵，撕开了一个裂口，接应庞孝泰兵马冲出，而后一万唐军赶到，阻截追兵，且战且退。高句丽兵马与唐军一直缠斗到天黑，才鸣金收兵。幸好唐军救援兵马来的及时，庞孝泰的兵马被救回来了一大半，但庞孝泰及二千子弟兵全部阵亡。苏定方听说庞孝泰亲自断后，力保所部没有溃散，英勇战死。不禁哀叹：“唐失一上将矣！”随后，苏定方在奏表中，详细叙述了庞孝泰的功绩。

注：许敬宗对此印象很深，在编纂国史时，有如下描述：“汉将骁健者，唯苏定方与庞孝泰耳，曹继叔、刘伯英皆出其下。”

庞孝泰史书留名，死得其所，英名长存。

苏定方在鸭绿江畔与程名振会师，程名振早已准备好了营地和柴火，让全军将士得以吃饱取暖。将士们在此恢复元气，重振士气，启程回家。高句丽兵马尾追至此，见唐军严整，不敢过江追击。苏定方知道唐军将士们衣着单薄，深受严寒之苦，无心恋战，也没勉强用兵再战追兵。程名振年事已高，劳心费力过度，回国后不久就病逝了。朝廷追赠程名振为右卫大将军，谥号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