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胡荣离开长安

胡荣在长安得知朝廷招安了三蛟帮，彭泽湖重归和平，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夜晚，胡荣再去三槐庄尚清云家，尚清云似乎有预感，尚未入睡，二人相见，二手相触，彼此的心意感受无遗。在隔壁房间的尚秀梅知道胡荣是来道别的，没有过来打扰，但心神自然而然被吸引，对母亲屋内的声音举动了然于心，开启了“监视”模式。

尚清云轻轻诉说：“我能清晰地感到心中的时光在越走越慢，以前每个日落日出，我还能弹曲、浇花，现在仅仅是心中默念，一首曲下来，已是寒暑交替了。你曾说过，天上一日世间一年，升到九霄，就是永恒。”

尚清云甜甜地笑着：“我真切地感到，我的心灵在升啊升，升向无尽的高空，人间的悲欢离合早已成为淡忘的过去，只看到盛开的鲜花，嗅到芬芳的香气，不随日夜交替而变，无论冬夏，各式盛开的花朵，始终在我眼前出现。”

胡荣道：“你本是花仙，到人间历练，让世人感受你的美好，将芬芳留存人间。”

尚清云说：“曾几何时，我能感受到你心中霍霍磨刀之声，而今是那么平静，让人安详。”

胡荣道：“是的，我也准备放下一切，去感受自然的美妙。”

尚清云说：“我想象得到离开人世后的样子，在九霄之上那里没有距离，没有时间，能看到一切、感受到一切，有慈父祥母，以及所有亲人，当然也有你。人人和我一样，欢愉平和，自由自在。”

胡荣说：“我现在就是这样啊。”

尚清云说：“当然，你总是先人一步。”

尚清云在诉说中，进入了梦乡。

胡荣移步尚秀梅房间，向伊道别。胡荣轻声说道：“世界广袤，将来你到外面走走吧。”

尚秀梅知道，胡荣看出尚清云机能已衰，已无恋栈，将不久于人世，默默点头。

胡荣离开长安前，听到辽西出了状况，李谨行入主辽西后，想把家族势力带入辽西，引起双方冲突。辽西是胡荣的家乡，关心心切，胡荣改变主意，前往辽西。

陈宕见到胡荣，惊喜万分。胡荣说道：“我听说你这里出了状况，本来是要放手让你们自己处理的，我从长安出来，忍不住前来看看。”

陈宕讲述事情原委，讲到李谨行在边关设卡，专门限制陈宕商队的出行，陈宕说：“我有多条秘密路径通往契丹，他无从封锁。”

胡荣道：“下一步他可能会逐渐加码，严查走私，如此他就占据了官家管控的制高点，成为正义的一方了。因此，走秘密通道只是临时措施，必须采取反制措施，让他不敢小觑于你，重新对你开放边关。”

有胡荣在，就是开启了大神模式，陈宕只是静静倾听，胡荣接着说：“我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大草原冒出一支响马，专门针对燕州靺鞨人，让他们寸步难行。”

陈宕说：“好哇，我立刻组织一支精干队伍。”

胡荣说道：“现在最好不要让朝廷抓住你的任何把柄，也正是该让下一代人彼此合作的时候了。你派人前往酒泉，让高继他们做此事。这样，既让李谨行知道我们的实力，又抓不住你的任何把柄。”

陈宕大喜，又可以和西北的兄弟们合作了。陈宕想要立刻通知刘明、王吉生等骨干前来拜见胡荣，被胡荣阻止，胡荣说：“我来这里不要告诉任何人，就是不要让你们对我有依赖思想，我已老去，你们需独挑大梁。”

胡荣说：“对付李谨行不难，要做到不扩大事态让他屈服，则有难度，需要谋定而动，又要有所节制。”陈宕点头受教。

胡荣询问北口寨的情况，陈宕告知，爷爷奶奶那一辈人都去世后，北口寨就荒废了，传承到我们这一代都已成了富翁，早已走出大山，散布到各个郡县了。

胡荣心中黯然，动了思乡的念头，说道：“我要去北口寨看看。”

陈宕说：“我让儿子带人陪同你前往吧？”

胡荣摇头说：“不用了，你们已经没有这份乡土情思了，何况你的下一代。小时候我与你父他们常常进入深山打猎，无忧无虑，那是多么最美好的时光啊。”

胡荣继续说：“我还想进深山，看看我熟悉的山林。”陈宕担心地说：“您老一个人进山，我不放心啊。”

胡荣笑道：“我若连山林都去不得，就真出不得门了，这个世道哪都比山林危险。”

陈宕也笑了，自己的确想多了，胡荣现在的样子几乎和十年前一样，依然是精气内敛的中年摸样。

胡荣想到了乐桂英和高德，自己离开许久了，还是先回去见过他们再说。胡荣说：“乐桂英、高德也一定和我一样思乡情切，我先回酒泉，再和他们一起出来，回老家看看。”

胡荣向陈宕告别，启程回酒泉。

胡荣顺路前往燕州，摸摸李谨行家族的底细。在路上遇到十辆满载货物的马车，也是前往燕州，胡荣留神观察，特意在傍晚与车队同住一个客栈，暗中探查出他们是范阳卢家的商队，车载的是铁矿石，运往李谨行家族的铁器作坊。胡荣知道陈宕发布了江湖令，不与李谨行家族做生意，看来范阳卢家想补上空缺，借机发财。

第二天一早，胡荣提前出发，来到山岗上的一处下坡路口，路边的一侧是沟壑，前面还有一道急弯，胡荣在此停下，耐心等待。卢家车队来到这里时，胡荣黑巾蒙面，纵马跃出，高声断喝：“打劫！尔等想要活命的，丢弃马车赶紧滚蛋！”

这单生意重大，由卢家二掌柜卢禾盛亲自带队，卢禾盛见劫路的仅有一人，一摆手让众人稍停，策马上前，抱拳拱手说道：“这是…”

胡荣不想听他废话，也不作势，单手一枪刺出，三米多长的长枪如灵蛇般从手中滑出，银亮的枪尖一闪，刺中马头，胡荣攥住枪尾往回一缩手，枪尖如蛇信一般快速回缩了回去。

卢禾盛的坐骑来不及嘶叫，就扑跌倒毙，将卢禾盛惯下马来。后面的镖师见状各舞刀枪，冲抢上来。胡荣长枪相迎，根本没有一合之将，不是刺中头颅、就是击中脑壳，眼看着冲过来的五个镖师从胡荣身边掠过，栽下马去。

后面的镖师惊吓的目瞪口呆，不敢上前，见胡荣策马过来，纷纷拨马就逃，赶马车的车夫们也都下车逃窜。胡荣并不追赶，拿过马鞭，挥舞的噼啪作响，抽打一匹匹拉车的骡马，口中高喊驾驾驾…。

骡马负痛，奋力奔跑，拉着一辆辆马车顺着下山的道路冲去。马车惯性使然，越跑越快，在急弯处，一辆接着一辆冲下了山崖。胡荣知道必有人前往燕州报信，为了避免麻烦，也不去燕州了，直接改道，快马驶往敦煌。

卢禾盛年过半百，摔得不轻，好不容易爬起，眼见一辆辆马车冲下山崖，二腿发软跌坐在地。卢禾盛回到幽州，向家主卢望汇报，卢望听到仅仅一个强盗，顷刻之间将五人杀死，大吃一惊，因为这五人中，包含一位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高手，鬼见愁冷宣，当初就是怕有意外，特以请他出马的，没想到这样的高手在这个强盗面前也不堪一击。卢望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世上还有如此高人。

王吉生是卢家的女婿，卢望将王吉生请来，如实讲述了事情经过。王吉生心中暗道，好哇，我头脚禁卖铁矿石给燕州，你后脚就接手过来，现在出了事情，才想起找我。王吉生默默生气，沉吟不语。卢望知道王吉生为何生气，道歉道：“这次没有提前知会，是我想的不周，以后定当先与你商量。”

王吉生自知是晚辈，不能过分，说道：“家主客气，我也没听说过世上有如此高人，深感震惊，有机会定要问问陈宕。”

卢望说：“陈宕不知退让迂回，与李谨行公开闹僵，自古民不与官斗，恐怕早晚要吃大亏。”

王吉生不服，回应道：“我们可以绕开关卡，生意照做。”

卢望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谨行此招还有后手，当你们习惯走私，边关税收锐减后，他就能据此上报朝廷，朝廷就会责令他严查走私，到时地方官吏不得不听他指挥，他就能变本加厉向你们施压。如此演变，就变成了你们和朝廷对抗，岂不是堕入了李谨行的圈套。”

王吉生听了暗暗吃惊，不由陷入沉思，一时找不出应对良策。

卢望见王吉生开始犯难，接着说：“我们卢家与你们和李谨行都有生意往来，目前来看，你们斗不过他，所以我们也不能得罪他呀。”

王吉生点头表示理解，恨恨说道：“他李谨行若是真把我们逼急了，就让契丹奚族进攻燕州，重燃战火。”

卢望说道：“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策，可能会引火烧身，使你们在营州的根基毁于一旦。”

王吉生承认卢望说得对，自己已无计可施，请教道：“可还有其它办法？”卢望微微一笑，说道：“李谨行入主营州以来，多有以权谋私的行为，现在又借口严查边关，打压正常边贸，制造紧张。如果有御史官员奏本参劾，只要朝中有人，就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至少也会将他调离营州。”

王吉生知道卢家朝中有人，看来是要谈条件，要利益，才肯帮忙，于是问道：“你看我们怎么做最好？”

卢望终于找到机会，说出眼红已久的想法：“我知道你在陈宕的骆驼商队中有股份，我们卢家也想参股，至少达二成。”卢望伸出胖胖的二根手指，语气坚定。

事关重大，王吉生自己不能做主，说道：“我立刻去柳城，与陈宕商量。”

王吉生赶往柳城，见到陈宕，将卢望所言原本叙述。陈宕听完，笑道：“卢家打得好算盘，骆驼商队是我们自保的王牌，若生变故，他们就是我们对敌的兵马。若是让卢家渗透进来，我们何以自持？将会沦落成为他家的附庸。”

王吉生醒悟过来，只有将王牌握在自己手上，才能让人看得起。王吉生想到现在的处境，担心问道：“那我们如何回击李谨行的打压？”

陈宕哈哈笑道：“卢望不愧出自世家，竟然推演出发展下去的严重后果。幸亏我有高人指点，早已料到了如此后果，采取了断然反击措施。”

王吉生不解：“哪位高人？”

陈宕告诉王吉生，胡荣来过，并详述细节。王吉生跌脚，为未能见到胡荣而懊恼不已。陈宕宽慰道：“待到此事告一段落，你可以抽出时间前往敦煌走一趟，绝对值得！”

王吉生问道：“你可知卢家运往燕州的铁矿石是谁劫的？”

陈宕说道：“我不知，我猜是胡荣，应是他返回敦煌时正巧碰上，也只有胡荣能够如此轻松搞定。”

王吉生了然，必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