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残破的面具

“这种事情，能做到吗？”

魈有些惊讶。

“能做到。”

若灵微微颔首：“但是并不容易。”

“地脉中储存了自世界树诞生以来的漫长时光中，不知多少个文明、多少生灵的记忆。”

“这是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数据库，想要在地脉中寻找到某个指定人物的记忆，困难程度比在大海中寻找一粒米还要困难百倍。”

“但也并非没有捷径可走。”

“就像去万文集舍买书时，如果知道书名，老板可以更快的帮你找到你需要的书。”

“我能找到在地脉中关于我的记忆，是因为【我】本就是一个标记，我可以将我当做【搜索关键词】，在地脉中搜索关于我的信息。”

若灵看着魈：“因此，想要在信息庞杂的地脉中搜索到浮舍叔的信息，我也需要一些【搜索关键词】。”

“比如？”魈开口。

“比如，一些经常出现在浮舍记忆中的事物，几位逝去的仙众夜叉，有没有留下什么遗物？”

“......”

魈沉默了片刻，看向若灵，开口道：“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

若灵一愣，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情，显然是在理解为何魈会问这样的问题。

但很快，她便对着魈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因为魈叔是我的家人，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我这次闭关，对地脉的掌控变强之后，出关的第一时间就来找魈叔了。”

“家人吗...”

魈的脸上闪过一丝动容，显然，家人这个概念，对他已是久远之物。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着若灵，开口道：“多谢。”

“跟我来吧。”

......

地脉中的信息庞杂到难以想象，为了更精准，更快的寻找到浮舍的记忆，必须要找到一些与浮舍有关联的东西。

魈带着若灵快速在山野中穿梭，终于来到了一处丛林中的秘境。

这秘境，是一处仙家洞府，其内别有洞天。

魈在秘境前站了许久，似乎是在思索开启秘境的方法。

片刻之后，他一掐诀，打出一道法印，秘境大门应声而开。

两人进入秘境中。

随着一阵光影的变幻，洞天内的光景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这洞天，并不算大。

其内是一片竹林，有溪流，还有五间茅草屋。

竹林中，有一张竹编桌，桌边摆了五把竹椅，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桌椅已经腐朽。

但依旧能感觉到，当年五位仙众夜叉相聚在这山野洞天中的悠闲时光。

看了看那腐朽的桌椅，若灵本想问魈为何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过。

但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问。

她想，魈曾经一定在这里有过一段幸福快乐的生活。

但随着四位夜叉的离去，这原本承载着美好回忆的洞天，对魈而言只会让他更痛苦吧。

“跟我来吧。”

魈带着若灵来到了茅屋后的竹林。

林中，有三座墓碑。

“这是应达的坟墓。”

魈蹲下身，在应达的墓碑前轻轻一扒，取出了一张面具。

夜叉，为护法而杀生，每一位夜叉都有属于自己的面具，既夜叉傩面。

戴上可怖的夜叉傩面，既意味着封闭自己的情感，只将凶恶一面展现给敌人，以此震慑妖邪。

应达，为女性，掌控火元素力，这红色的面具，便是她的夜叉傩面。

而现在，这红色的面具，已经只剩下右半边了。

“我已经记不清是多少年前...”

“应达因无法承受业障的侵蚀，陷入了恐惧而发狂，到处疯狂攻击魔物，所到之处，烈火燎原。”

“当我找到她时，她已经心神失守，耗尽所有的力量。”

魈又走到了另外两座坟墓前，扒开厚厚的竹叶，取出了摆放在碑前的两块面具。

“这是伐难和弥怒的坟墓。”

魈看着手中一蓝一金两块面具。

伐难，为女性，掌控水元素力，这蓝色的夜叉傩面便是她的，如今这傩面的中间出现了一条裂痕，使面具几乎裂成两半。

弥怒，为男性，掌控岩元素力，这金色面具便是他的，但这面具，如今只剩下上半部分。

“当年，伐难与弥怒一同外出执行剿灭妖邪的任务。”

“两人遭遇强敌，一番苦战，虽将强敌斩杀，却在漫长的战斗中消耗了过多的力量，无力阻挡业障侵蚀，被业障趁虚而入，操控了身体，自相残杀而死。”

“当我赶到时，看到的，是双手紧握的两人。”

“她和他的身后的地面上，拖了一条长长的血痕。在临终前，她和他的意识恢复了清醒，艰难地在地上爬行，想要在临死前握住彼此的手，一起死去。”

“我看到伐难那蒙灰的脸上，有一道清晰的白痕，那是脸上蒙的灰被泪水冲刷后留下的痕迹。”

说着，魈扒开坟前厚厚的落叶，在弥怒的坟前，又找到了一样东西。

这是一个金玉罗盘，其上满是玄妙符文，哪怕是被落叶掩埋多年，也依旧难掩其散发的金光。

“此物名为万象千岩罗盘，只需输入精纯仙力，即可张开万象千岩降魔大阵。”

“此宝，是弥怒才成为护法夜叉的那一日，帝君赐予他的一次性保命法宝。”

“但弥怒对帝君极为崇敬，得到此宝后，喜爱有加，时时拿在手中把玩，根本舍不得用。”

“而后，随着业障的侵蚀，背负魔神残渣的夜叉们仙力不再纯粹，我们一行人中，无人能再开启此宝。”

“久而久之，此宝在弥怒的手中便成了一件具有象征意义的物件。”

魈将这些物件递给了若灵。

“这些东西足够了吗？”

若灵接过东西，打量了一番。

这三个面具和罗盘，虽不是浮舍之物，但时常出现在浮舍的记忆中。

以这四个物件和魈作为搜索关键词，应该是足够在地脉中寻找到浮舍的信息了。

“足够了。”

“不过，去地脉搜寻信息，可不是个轻松的活。”

“天色已晚，魈叔，我们就先在此歇息一晚吧。”

“也好。”

魈点点头。

......

一夜无话

第二天，若灵在这小洞天中醒来。

她目光四处巡视，发现魈此时正坐在伐难、弥怒和应达的坟前。

他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三个昔日家人的墓碑，默默出神。

这么多年未曾回来，即便是他也难免触景生情，想起从前的种种吧？

从前的他，也曾拥有过幸福与快乐。

但如今，作为仅存的最后一位夜叉，他或许真的很孤独...

三座坟墓前，魈坐在那里，默默陪着他的三个家人。

微风吹动竹叶，引发窸窸窣窣的声响，这一方竹林小世界，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孤寂。

就在这时，金发的少女拍了拍魈的肩膀。

“魈叔，走了。”

听到这个声音，魈涣散的瞳孔恢复了焦距。

他站起身，回了一句：“嗯！”

随后，带着若灵离开了这一方小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