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傅尚风回来了

“温澜，你是不是命中缺水？要不为何名字都有水字旁？”祁凉秋用胳膊支着脑袋，看着苏温澜在书桌上作画，一点点描摹山水的轮廓，淡淡的风骨，亦似她本人。

苏温澜抿嘴一笑。顿一顿接着说：“可能是因母亲是生于水乡之人，小桥流水人家，在北方却难得一见，名字里多水，亦为的是思乡。”

“怪不得来你家几次，噢，来贵府这几次，园内处处见流水，设计的精致可爱，原来伯母是南方人。可见令尊也很重视伯母呢”

“父亲的确敬重母亲，不仅园内设计皆按照母亲所愿，平日生活琐事也尽由母亲做主。”

“令尊是爱伯母的，可是为什么令尊还会纳了两房妾呢。。。当然，两位姨伯母人也蛮好的。”祁凉秋觉得可能说错话，讷讷的加上最后一句。

“纳妾是很平常之事呐，凉秋。”苏温澜放下画笔，徐徐走到案榻边坐下，斟一杯茶给对面的祁凉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继而啜了一口，“嗯，江南玉露，果然好茶。”

“凉秋，在这个世上，每个女人都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无论你我的母亲，还是你我，都不愿与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不过，你也要晓得，这个世界的男人，相比较追求与一人一世相依，更重要的是这一世中尽可能去拥有。即使拥有了最爱的女人，也不会阻止他拥有更多其他的优秀的女人。男人是掌权者，他们也会爱，但是他们的爱不够纯粹。”苏温澜笑了笑。“至于我们，不过是棋盘中的棋子，而执子人，永远不是我们自己。”

祁凉秋有点惊讶。作为深闺之中的大家闺秀苏温澜，能有这样的见地，已经超出她的预期，而似乎，苏温澜比她更看的开，更能接受世上不公平的原则。这让她从心底钦佩。这些时日的交往，让她们互相了解更多。

“譬如我的父亲，他爱我的母亲。但是他也喜爱他的妾们，他有很多的爱去分给第二人，第三人。而我的母亲，亦爱我的父亲，却是她的全部。凉秋，你我，将来亦是这种命运。命本就不公，我们生来是富贵之家，就比外面的穷苦百姓不知幸福多少，但生而为女人，抗不过，只能接下。”看到祁凉秋的眉头稍皱，苏温澜想起，是的，凉秋已经为他人妇，而可能很快，她就会面临这种命运。

“可是…可是我不想……”祁凉秋的“接受”二字还没有说出口，苏温澜已经徐徐叹道：“凉秋，即使你贵为王妃，虽然你不想接受，可是……”苏温澜看向窗外“下雪了……”

都说春雨贵如油，这春雪下的那样急，匆匆从苏府离开，回到王府地上的积雪已是有一指深，除了大门口凌乱的几双脚印，就是一片白茫，将刚刚伸头的一缕春天的青色亦给压了下去。

祁凉秋叹了一叹“快四个月了，他却还没有回来。”

王净台在门口早就迎了出来，“娘娘，今天有快报回府：王爷七日后到京。”

“七日后……竟是这样快。”明明很期盼他的归来，祁凉秋出口的却是这句话。

似乎是有了盼头的缘故，这七日比四个月中的任何一周都快的快。很快就到了傅尚风回京的这天。

祁凉秋打开妆匣，挑来挑去，最后还是拿出去年过生日傅尚风送她的荷花簪带上，妆面一如往常，许是因为脸上遮不住的一丝开心，将整个脸庞印衬上一丝独有的风情，倒真像一个待夫归家的小妇人。

自下过雪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今天艳阳高照，地上的积雪早就不见踪影，草地上已经洇出一片薄薄的绿意，可能这是祁凉秋最开心的一天。远远地，听见马蹄声脚步声，慢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人，也越来越近了。

叮当叮当的，熟悉的马车在门前停了下来。帘子翻开，一个人从里面翻身跳下，噢，不是他，是他的随身侍卫王府侍卫总管竹衣，再然后慢慢弯腰出来的，不是傅尚风又是谁？

凉秋下意识的想上前接他一把，却不知为什么，双腿却像被粘在了地上似的，动弹不得。分开数月，她的确不自觉的挂念着他，但是真的见面了，她竟有些羞涩、亦或者是升上来了莫名其妙的一种傲气，她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从马车钻出来，搭着仆人的手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熟悉的药香，还带着被春风切割过的味道，凛冽却甜美。这种熟悉的味道先奔向了祁凉秋，她好像突然醒过来似的，开心的笑着，眼角因为笑容角度太大，竟也挤出了一些纹路，搭配着胜雪的肌肤，更添一种少女的娇俏之美了。傅尚风也不禁跟着微笑了起来，俩人相视无言。

祁凉秋发现他瘦了，也似乎黑了些，心里有些不忍，连忙拉着他往府里走，走了两步，又放下了扯在傅尚风袖口上的小手，边走边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傅尚风看着她的眉头紧蹙，似乎是很担心自己，心里不由一暖，微笑道：“我看你好似是圆润了些，这些日子在府里还惬意吧。本来还担心我不在府里你一个人料理不来。”

其实傅尚风是揶揄她的，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很喜欢这样做。对比她失忆以前，现在的她简直是换成了一个小兔子灵魂，整天叽叽喳喳蹦蹦跳跳的，不由自主的，他总想逗逗她。

祁凉秋仰着脖子笑着，“当然，我当然料理的来！我自己在家可自由了，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嘿嘿”

这种笑容傅尚风见过不止一次，他不知道怎么形容。有时甚至觉得有点诡异，自第一次见到祁凉秋，她永远都是冷冷的样子，笑起来也是淡淡的。“嘿嘿”。这是什么笑容？简直像小窃贼在某员外家的宝库里偷到了什么值钱的宝贝一样，那种满足的迫不及待还带点小狡黠的笑容，像是撞在傅尚风的某处点上，瞬间把傅尚风的诡异感冲淡了，而且，让他心里也跟着“嘿嘿”起来。

真是奇怪呢。傅尚风心里想着。

一路上祁凉秋叽叽喳喳，像汇报似的把数月的事情都说与傅尚风听，无外乎是你皇帝大哥竟然来探望过我，还送来了补品；狗狗长得怎么那么快，它现在都长得破相了，而且整天在厨房的院子里晃悠，等着哪个厨娘随手给的一口好吃的。你估计也认不出他小时候的样子；出去逛街了外面好热闹呀；过年想回娘家过，被拒绝了云云。傅尚风默默的点头听着，嘴角噙着笑。

好热闹呀。回家真好。他心里想着，连日来风尘仆仆的往中京赶，这种疲劳在进府之时，在祁凉秋的叽叽喳喳声中，竟慢慢飘散了。

跟在后面的王净台看到前面并排行走的小夫妻，摇了摇头。王妃怎么这么爱说话了，尤其是在今天。我家王爷最爱安静了，王爷，您现在耳边一定很烦扰吧。嗯，肯定是的，你看我们家王爷，一句话都不想接，只是频频点头敷衍着王妃。

到了东苑，傅尚风终于能坐下来喝盏茶了，下人们是识相的退下，祁凉秋把茶端到傅尚风手上，郑重的说“你身体真的没事吗？为何瘦了这么多？这几个月有没有按时吃药？”

傅尚风接过茶喝了一口，摆了摆手“祁儿，莫要担心，我无大碍。”看着祁凉秋的眼神，他又说道“是瘦了些。路上多少有些颠簸，现在回府了，修养一段时日就好。别担心。”

祁凉秋点了点头，眼神充满了关心“好好吃药。这次回来让太医好好给你把脉，重新开些方子试试。你千万别太累。”

“原上那面有意思吗？你此行有成果吗？谈判的怎么样？”“噢噢，女性不可议政是吧？我差点忘记了。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祁凉秋打算回去了。

“我还得进宫向皇兄述职。”傅尚风也站起来了。

“不能明日再去吗？”

“不可以的，其实我应该直接去皇宫述职的，然后再回家。。。不过，我。。。唉。没事。。。”

凉秋很少看到傅尚风这样喏喏的说话，他说完转身向门外走了，祁凉秋也跟着。出了东苑的门，她转身回西苑的方向，却听到身后傅尚风唤她：“祁儿。”

“啊。”她转身。

“对不起。”傅尚风说完急匆匆的走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