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缨心里微微一紧,被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上下审视,真是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本以为能瞒天过海,怎料这么快就被漏了馅,且还是在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面前露了馅
她是该好好反省自己伪装的本领,还是该重新认知秦瀚森对自己的态度
若非极为熟悉的人,断然不会如此笃定她躯壳依旧,却已被换了芯子。
可秦瀚森这些年与她连面都未见过,谈何熟悉
大抵,这就是所谓的血脉亲情,她隐约觉得,身体的原主与这个仲弟之间,并不像明面上这般生疏
“说,你是他人冒充的,还是妖精附体”秦瀚森接而质问。
妖精附体
秦雨缨不禁有些想笑。
“你说我是冒充的,可有证据”她轻咳一声,正色。
秦瀚森眉头一皱:“我问你,母亲生前经常做的一件事是什么我身上有块胎记在什么地方你儿时最爱吃的是什么七岁那年又做了件什么事,惹得父亲大动肝火若猜对了,我跟你去七王府,若猜错了,你今日休想离开”
他几乎可以笃定,眼前这人根本不是自己的长姐。
除了相貌一模一样之外,语气、步态甚至是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判若两人。
记忆是不会骗人的,这些事只有他长姐才知,旁人皆不可能答得出。
“母亲生前常绣花,你嫌花样太俗套,当年根本不穿她给你绣的袍子。”
“你身上那块不是胎记,而是四岁时放风筝摔伤留下的疤痕,在右臂,形似树叶。”
“我儿时最爱吃的是豌豆黄,七岁那年不甚放火烧了父亲的书房,被罚跪祠堂,是你偷偷端来饭菜,我才没被赵氏趁机饿死”
秦雨缨每说一句,秦瀚森的面色就震惊一分。
她说的每样都对,可直觉告诉秦瀚森,事情绝不是这么简单。
她此刻越是语气平平、神色不惊,就越显得他先前是在胡言乱语。
他该如何证明自己的猜测
仅用直觉二字一笔带过,旁人哪里会信
勿说旁人,换做他自己,听到此等“疯言疯语”,也一定会以为是说书人一拍脑门想出的故事
“愿赌服输,你输了。”秦雨缨淡淡道。
“我”秦瀚森一时语塞。
“你或许是有些魔怔,先随我回七王府,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秦雨缨顺便给他
的行为找了个台阶下。
“等等”秦瀚森还未说话,那人高马大的丫鬟小依就怒不可遏地开了口,“少爷凭什么跟你们走”
“小依。”秦瀚森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少爷”小依急了。
此事蹊跷,谁知这秦雨缨安的什么心
“不必再说了。”秦瀚森眼神一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岂能言而无信”
说不定,此番去了七王府,能弄清在长姐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随你走可以,但我用不惯旁人的丫鬟,小依必须与我同去。”他提了个条件。
秦雨缨点头应允,一旁的小依舒了口气。
回府的路上,冬儿忍不住狐疑:“王妃,那小依方才像是恨不得扑上来咬您一口,让这样的人留在秦少爷身边伺候,会不会”
“会就会,不会就不会,到时再说吧。”秦雨缨掀起轿帘,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
这大夜朝,还真是繁盛。
“王妃”冬儿郁结。
这都什么时候了,王妃居然还有心情说绕口令。
都说养虎为患,在她看来,那小依就是一只虎,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秦雨缨又何尝不知呢
只是她与秦瀚森这个仲弟间隙颇深,若将他最亲近的丫鬟赶走,这段关系只会雪上加霜,恐再难冰消雪融。
冬儿虽不知秦雨缨先前是何种性情,却也隐约察觉了她与寻常女子有所不同,乍一想,似乎只是一些言语、举动和眼神的不同,细品起来,又并不全然如此。
王妃看似削瘦柔弱,却总能在无形之中斩开乱麻,正中问题的症结。
这种气定神闲,有种淡然到能震慑人心的气场,无端令人觉得,若敢惹恼她,一定会落得个惨不忍睹的下场
可寻常的深闺女子,何来这种莫名的气定神闲
察觉到冬儿狐疑的目光,秦雨缨思忖着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性子太古怪了”
古怪
冬儿回过神来,连忙摇头:“不是,当然不是”
“你若觉得是,也无妨,”秦雨缨语气平静,娓娓道来,“一个月前,我被赵氏诬陷,毒打了一顿,生了一场大病险些病死。正是因为那场大病,我才明白要是继续软弱下去,终有一日将无法自保。若连性命都保不住,那些所谓的贤良淑德要了又有何用与其守着大家闺秀的温婉乖巧,任人拿捏至死,倒不如及时行恶,好死不如赖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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