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流民、新家

次日，天气晴朗，晨光微煦。

一个出门的好日子。

母亲郁氏不停地回头看着老宅，双眼湿润，包含着万般不舍，最终在嫂嫂和妹妹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至于三弟武毅和六弟武勇早就骑在各自的马上，没有一点离乡的忧愁，反而一脸高兴的想早点出发，他们早就想出去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一家人离家远行，武四爷领着全村老少相送，如今留在村里的人明显少了许多，而且大多数还是老人居多。

在村外分别后，到了岔路口，武安骑马带人赶了两辆马车先行，去刘家村接人，至于其他人先慢慢赶路。

武安轻车熟路的到了刘家门外，已经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应该是刘家准备的。

下马进了院内，刘员外和刘夫人已经在外厅等候，武安行礼后，刘从彦带着他家娘子还有雪娘出来相见，寒暄几句，刘从彦就指挥家里的下人和婢女抬着几个大小箱子往自家马车上搬。

至于武安带来的两辆马车更宽敞，选择乘坐更舒服。

这一次刘从彦和苏大娘子各带了一个小厮和一个婢女随身伺候，雪娘也只带着贴身婢女灵儿。

装好行李，刘员外和武安一起说着话到了府外，后面刘夫人一直拉着雪娘的手小声细语，刘员外见武安等人都在外面等候，忙督促她们母女，刘夫人才不舍的放开雪娘的玉手，让女儿上了马车。

刘夫人又叮嘱刘从彦好好照顾自己和妹妹，拜别后一行人出发。

马车内，掀开车帘看着外面母亲依依不舍的的样子，雪娘香腮无声落下两行清泪，心里忍不住要下车，不想跟着去了，只是昨晚母亲叮咛的话语还在耳旁，她也只能忍着离别之苦，偷偷擦拭掉泪珠。

昨晚母女睡在一起，刘夫人嘱咐女儿，如今武家二郎非比以前，现在家里都养了两个狐媚的小妖精，以后恐怕屋内也断少不了添新人，让她不要吃醋使性子，要学会处事大气，男人都喜欢温顺柔和的小娘子。

她以后是明媒正娶嫁入武家，是要做当家大娘子的，以后有的是手段管理那些没名没分的小妖精。

而姐姐刘大娘子还是武安的嫂嫂，这就是她以后得力的依靠，她只要讨的武安母亲郁氏的欢心，以后在武家的日子就会过得很舒心。

雪娘初次在武家见到樱儿和宁儿这对姐妹花，心里酸楚难受的紧，她一直以为武安是她一生的良配，两人既是姻亲又两情相悦，而武安也没让她失望，为了她可以和人以命相拼，是难得的有情有义的少年郎君。

只是男人都是好色的，不容易满足的，姐妹俩的样貌连她见了都心生怜惜，何况是男子。

刘夫人劝她，有出息的男人，身边少不了莺莺燕燕的，又举了身边不少的例子，她听了倒也只能理解。

不说旁人，就是她那正派的二哥哥新婚不过两年，还不是在县城瞒着嫂子，偷偷养了个外室，平日里和几个好友在勾栏瓦舍里饮酒作乐，以文人雅士自居。

身为女子的嫂嫂又能如何？

她还不知情，即使知道了也只能装聋作哑，这种事太多了，难道还能为了此事和离？

她如今还没嫁入武家，两人还没有定亲，就更没资格管束武安了。

好在雪娘旁敲侧击的从姐姐口中打听出来，武安虽然凑巧得了樱儿和宁儿，并没有带在身边，没有急不可耐的把她俩收入房里，这让她心里好受许多。

武安还是在意她感受的，并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不过她还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她在给他的回信里隐晦的提了几句，而樱儿和宁儿姐妹俩以后一直待在武家，武安并没有派人来接她们，是真的听了她的话。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她最怕的就是武安碰了她们的身子，姐妹俩早早的诞下庶长子，那以后家里就麻烦不断了。

这次武安要把全家搬走，听到消息的雪娘的心里又紧了起来，那样的话武安和姐妹俩就有朝夕相处的时间了，谁能不保证不发生什么亲密事，她为此担心了好久。

好在武安没有忘记她，这次不仅提携二哥哥，还提出带她去游玩。不过少女的矜持让她想要拒绝，还是刘夫人一锤定音，坚决让她跟着一起去。

至于刘员外，不说也罢，他恨不得卖女求荣，巴不得拴住武安的心。

女儿在他眼里只是工具罢了。

……

武安带人护着三辆马车赶上母亲郁氏一行人，刘从彦夫妇和雪娘下了马车，在武安的陪伴下来问候母亲郁氏。

两家人都很熟悉，郁氏在嫂嫂和妹妹的劝解下现在心情已经好了，笑着和刘从彦夫妇说了几句话，最后看着雪娘对身旁的嫂嫂道：“雪娘容貌端庄秀丽，性情温柔娴雅，举止知书达理，二郎是个有好福气的。”

武安低头忍住笑，难得母亲能说出这般赞美人的话，不知是听谁说的，不过夸赞雪娘是一点不为过，说的都是实话。

雪娘羞涩道：“伯母谬赞了，雪娘惭愧。”

郁氏越看越喜欢，招手道：“雪娘，你来和伯母还有你姐姐一起坐，咱们也方便说话。”

郁氏乘的是一辆最大的马车，坐三五个人不成问题，但里面已经有母亲郁氏、嫂嫂刘氏、小侄儿武溪，还有四妹武娟，再加上雪娘就略显拥挤了。

武安忙给妹妹使了一个眼色，武娟会意说道：“娘，女儿去后面坐吧，女儿想路上和樱儿姐姐切磋针线活。”

说完下了马车，又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

雪娘看了武安一眼，武安笑着点点头，雪娘脸红的上了郁氏的马车，武安待刘从彦和苏大娘子上了车后，就命令众人重新起行。

一路很平静，但越来越靠近县城后，官道上出现了不少衣衫褴褛的乡民，大多还是拖家带口的，武安来时路上已经见过不少，这些都是秋收后无力缴纳赋税破产的农夫。

这些可怜的人，看见武安一行人，前面有五六个骑马持刀的壮汉开路，两边也有骑马的披甲汉子护从，一看就不是他们能招惹的，害怕的远远避开。

很多成年人在远处目光不善，甚至仇恨的看着车队驶过，若不是有许多带刀护卫，这些人都要一拥而上了。

里面还夹杂不少年幼的孩子，小脸好奇的望着这边，清澈的目光里露出好奇和胆怯，武安心情很沉重，就连和他待在一起的武毅和武勇也没了开始的兴奋，安静下来。

一时间，众人没有了说话的兴致，只有马车车轮压路的声音和不时马的嘶叫声。

武安蹙着眉头看着这些乡民，如今他们都成流民了，比起前两日还多，他们都是全家往县城而去，只是县城能帮助他们吗？

结果不乐观，即使县君仁慈爱民，恐怕县里也无能维持救济，这些流民只能往外地流浪，然而武安往各处贩卖私盐，消息灵通，不仅密州各县，往西各州府今年都遇到了大旱，收成锐减，而官府加收赋税却一分也不减少，这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呀！

这么多灾民流动，万一有心怀叵测之人登高一呼，上半年青州西面才平定的民乱怕是要死灰复燃了。

走出老远，武安突然回头看着人群里有几道阴冷的目光盯着他们，见武安回头看，很快又埋头隐藏起眼里的凶光。

看来，自己也要早早的训练手下了。

……

武安没有给这些人分发点钱财，不是他心狠，而是他知道这是杯水车薪，再说这么多流民，万一聚集一起冲击过来，肯定会闹出事。

为了家人的安全，武安只能硬起心肠视而不见了。

三弟武毅少年心性，心都看软了，骑在马上频频看向武安，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武安猜出他要说什么，只是不搭理他，这小子终究没敢说出口。

路过县城附近，武安本来想带家人去逛一逛，见到这么多的流民，改变了想法，武安知道县里怕是也不安全，直接朝东行去。

中午过后，在一片空地上停下休息，派出警戒的人马，众人简单吃了些干粮和水，又开始上路，傍晚时分，终于到了庄园。

到了目的地，众人的心情好了起来，进了庄墙大门后武毅也忘了路上的事，高兴的左看右看。

留在这里的武丰、韩潮、吴玉宝等人都来迎接武安，在新宅子门前，郁氏在刘家姐妹的搀扶下了马车，武丰等二十多人忙过来行礼见过。

郁氏哪里见过这么多人朝她行礼，吓了一跳，好在大都是同村的熟人，又有武安待在一起，放下心后有点自豪的看向自家二郎。

这些都是武安给她挣得脸面。

武丰、韩潮等人问候过过郁氏后，很快就告辞离去，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忙。

武安全家带着刘从彦夫妇，还有舅舅一家人进了宅子内，一路慢慢的观看。

新宅子比老宅大了许多，占地有两三亩广。

院内栽种着海棠、梅花、石榴等，尤其是寒梅最多，后院还有一个小花园，花园的东面还有一个小方溏，方溏里栽满了荷花，边上还有亭台水榭。

“二郎，这些人是……”

郁氏在嫂嫂和雪娘的陪伴下一起逛着新宅子，武安领着二三十个仆妇婢女到了她和嫂嫂面前，听她询问，笑着指指当中一个样貌普通的中年妇人道：”母亲，这是吴妈妈，以后你和嫂嫂有什么事，就吩咐她去做。”

“她们以后就留下服侍你们。”

吴妈妈带着众人行礼道：“见过老夫人，大娘子。”

母亲郁氏神经已经麻木了，茫然的看着这么多人，听她们以后都是家里的下人，嘴里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了。

武安看出母亲的异样，打发她们去忙各自的事，亲自搀扶母亲走着，不时给她指着四周介绍。

武毅和武勇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武毅一脸激动的跑到武安和郁氏面前，兴奋道：“娘，二哥，这新宅子好气派，怕是王府也不过如此吧。”

这逗比的样子一下子逗笑了郁氏，武安见母亲笑了，也跟着笑了，后面的嫂嫂、雪娘等人也笑了起来。

郁氏道：“傻三郎，新宅子是好，比起王府却是差多了。”

“娘，你又没见过王府，你怎么知道？”

武毅一脸不信，郁氏解释道：“十几年前，你爹带我去密州城，远远瞧过一眼王府。”

说完，叹了一口气。

武安担心郁氏想起伤心的往事，忙岔开话题，道：“娘，天色不早了，咱们明日再四处看看，现在先去看看各自的房间吧。”

说着，领着家人去看为他们各自准备的屋子。

一直跟在最后面的舅舅一家人，眼花缭乱的看着新宅子，与有些放不开的家人不同，舅舅郁显挺着大肚子，背着手一脸神气的四处看看，只是眼神不住的往路过的妙龄婢女身上瞅。

他知道因为酒后多看了外甥身边侍女几眼，得罪了外甥，这两日一直没得个好脸色，今日一路见了武安如此威势，更不敢往前面乱看，他甚至不敢往自己的姐姐身边凑，免的管不住自己的眼，只是现在偷看几眼姐姐家的婢女，过过眼瘾应该没事吧。

武安先带母亲看她的屋子，又分配了四个婢女以后伺候她，然后依次看了嫂嫂刘氏、四妹武娟、三弟武毅、四弟武勇的屋子，家人都很满意，武安又派给嫂嫂屋两个婢女，妹妹屋内二个，樱儿和宁儿各一个，至于两个臭小子就不用了。

刘从彦的院子在庄园的另一侧，和武丰家相邻，这是武安早就给他留出来的，也是庄园最后一处宅子了。

若不是因为雪娘，武安是不可能留给刘从彦的。

至于舅舅郁显一家人，武安本来想让他们住在自己家，不过知道他是怎样一副德行后，武安不放心了，打算过几日就把他安置在庄园外面，那里是因为庄园空间不足，安置其余兄弟的，还余下不少空房子，正好让舅舅一家居住。

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省的看他的样子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