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祭坛（上）

顺着芷的视线望过去，众人发现，地上还躺着一座石雕。

这座石雕相对完整，此时倒在地上，正好将漆黑的大门卡住，不让它闭合。

和刚刚那缺了一半的石雕完全不同，这座石雕并不是蛇，而像是一个身材佝偻的老者。

这个老者戴着高帽，身上也穿着像是长袍，又像是斗篷一样的服侍，腰间还雕刻出贝壳一样的装饰。

只是这个老者的样貌十分古怪，一张脸不仅向前凸出，而且十分扁平狭长，下巴和脸颊两侧，长着一根根长长的胡须，眼珠子从眼眶里挣出，看上去十分狰狞。

而他也似乎没有双脚。

虽然石雕并没有详细雕刻出来，但是在长袍下面显露出来的，是一条条像是触手一样的长须。

“这是什么鬼！”明瞪大眼睛，“这老头长得也太畸形了！”

而鄢人狂在见到这座石雕的刹那，脑子里就嗡的一声。

如果是过去的话，他一定会发出和明类似的看法。

但是就在不久前，他在幻境之中见过这种模样、这种打扮的家伙。

甚至还在幻境中和这样的家伙作战、厮杀。

“潮汐之民。”青说道。

“颂月贵人！”鄢人狂的内心，给出了更为准确的称呼。

这座石雕所雕刻的，是潮汐之民中的颂月贵人，一种诡异、善战，口中能够喷出毒液，同时还可以凝聚出月光作为锋刃的种族。

“青队，你说这是除人族之外五族中的潮汐之民？”明又是一阵惊呼。

辕此时凑上去仔细查看，片刻后指着颂月贵人雕像耳朵后面的部分道：“这里可以看出来，还有腮的痕迹，的确是潮汐之民，这么说来的话——”

辕看向青。

青点点头：“这个遗迹，看来来历已经清楚了，是潮汐之民修建的。”

“潮汐之民……已经很久不在大陆上出现过了，我甚至只在典籍中看到过关于它们的记载。”芷站起身说道。

她是渡边客天阶，对于水天生亲和，所以对于水中的物种，也比一般人要了解得多。

但即便如此，芷也从来没有见过真实的潮汐之民。

青看着雕像，说道：“是的，不仅仅是潮汐之民，其他四个种族，当年也都因为和人族争夺土地资源失败，遭到了大肆屠杀，最后幸存的极少部分，被赶到了大陆的各个角落。

现在要想见到这些种族，要么是从典籍，要么就只能从一些比较罕见的展览上。

不过相比之下，幽影族因为美丽的容貌，倒是在贵族豢养的舞姬中比较容易见到。

好了，不说这些了。”

青托起通磐天平：“依旧没有其他弥识存在的迹象，而且也不见商队和祝穆家族的族人，现在知道这个遗迹和潮汐之民有关系，就更加需要小心了。

他们崇拜的神灵，可要比很多古神要邪恶得多。”

鄢人狂原本正听得聚精会神。

上次在幻境中，没有见到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一直念念不忘。

此时听到潮汐之民还崇拜邪恶的古神，正想了解个清楚，结果青却不继续往下讲了。

“看来回去之后，要找个机会，让青多说一些。

她作为队长，对于种族和很多的历史，要比其他人了解得多很多。”

鄢人狂正想着心事，趴在他肩头的小七，突然打了个喷嚏。

“呀，臭死了臭死了，我不要再进去了。”小七伸出爪子，用力揉着鼻子，一个纵跃跳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鄢人狂的视线里。

对此鄢人狂也没有办法，只能由它去了。

众人穿过漆黑的大门，一路往前走去。

大门之后，是一条长长的通道，空气比大门之外更加潮湿。

不仅如此，通道两旁的石壁上，也都有水渍沁出。

石壁上面，还有一个个似鱼又似蛇的石雕。

看样子原本应该是照明所用，只是现在已经失去了功效。

而地面上则有很明显的拖拽痕迹，很显然，在挖掘遗迹的时候，商队和祝穆家族的族人，都是走的这条道路。

通道走过一段距离后，出现了往两旁的分岔，不过在青的指挥下，众人没有分开，而是继续往前。

等走完一段相同的距离后，又出现了往两旁的分岔。

不过这个时候，在众人的前方，已经有光亮透出。

众人对视一眼，不由加快脚步。

脚步声在通道中显得格外清晰。

但就在快要走到通道尽头的时候，鄢人狂的脚步突然停了一下。

“怎么了？”一旁的芷问道。

鄢人狂朝身后某个方向望去一眼，旋即摇摇头：“没什么，应该是水滴落的声音吧。”

话音落下，他追着众人的脚步，从通道尽头大步迈出。

刹那之间，鄢人狂眼前豁然开朗。

他的眼前，是一个经过开凿过的巨大圆形溶洞，足足有十层楼高，容纳万人都没有问题。

溶洞的中央，数十层台阶上，修筑着一座高大恢弘的六角祭坛。

每一个祭坛的侧面，都浇铸着一个硕大的青铜蛇首。

六种不同的蛇首，每一个都有接近一层楼高，邪气凛然，凶性逼人。

经过漫长的岁月，那一片片鳞片，都依旧光亮得可以映出人的倒影。

在祭坛的中央，则竖着一根要至少四个人才能合抱得住的青铜柱。

青铜柱直抵溶洞最上方，给人一种要穿山而出，刺破苍穹的锐利。

青铜柱上面，一条硕大的银蛇盘踞其上，如同上古时期的巨兽。

光亮照到这条纯银浇铸的巨蛇上反射出来，熠熠生辉，几乎能够把人的眼睛刺瞎。

四周的石壁上，有十六面青铜板块，每一个板块上，都刻有硕大的纹章，连接起来，好似一串晦涩难懂的上古密文。

而溶洞的地面上，坑道纵横，彼此交错，最后都朝着祭坛汇聚过去。

每一条坑道里面，都装满了累累白骨和金银、青铜器。

从白骨的样子来看，显然不止一个种族。

有人的骨头，有猛兽的骨头，还有各种鱼的骨架，并且大小不一，小如婴儿，大如巨鲸，全都堆在其中。

粗略一数，怕是有数万的尸骨堆积其中。

此时这些尸骨漆黑空洞的眼睛，全都整齐划一面朝闯入的鄢人狂等人，仿佛知晓他们的到来，直勾勾盯着他们，要将他们拖入死亡的深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