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绍棋微微皱眉，答道：“学生并未听说。”
唐忆雪莞尔一笑，道：“张画师，出来吧！”
众人只见一布衣男子从厢房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两幅画。
唐忆雪接过那男子手中的画，拿起第一张介绍道：“这一张是刚刚张画师在堂后画的毕公子的画像。”
边说边展示给众人看。
随后，又拿出第二张，道：“这一张是毕公子的束发部分披散下来后的样子。”
“这第三张是毕公子眼睛眯起来的样子。”
“这第四张是毕公子在脸侧涂抹一些黑色物质后的样子。”
“这第五张，则是毕公子嘴角多了一颗痣的样子。”
众人看着这五张画像，皆不知唐忆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唐忆雪让那六个药铺掌柜上前，道：“你们仔细看看，如果毕公子加上如图中放下头发，眯起眼睛将脸侧涂上阴影，最后最角点上一颗痣，是不是就是这样了。”
唐忆雪边说边把那最后最后一张画像拿了出来，六位掌柜一看，均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是他，就是他。”
“就是他来我铺子买砒霜的。”
“对对对，来我铺子的也是他！”
这画像中人赫然就是当日去各大药铺买砒霜之人。
唐忆雪拿着画像转身对着脸上开始有些发白的毕绍棋，语气温柔地道：“毕公子，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还是说非要本郡主当堂为你化妆才行？”
说着，叹了口气，道：“毕公子，你该知道的，本郡主是为了照顾你的颜面，才不愿当堂给你化妆。”
那毕绍棋自嘲一般的笑了，望着唐忆雪，平静地说道：“郡主，想来，就算学生不承认，以您的聪明也很快能找到学生拿到那些药水的证据。”
在场的人听到毕绍棋的话都愣住了，这话的意思是，他认了？
听到毕绍棋如此轻易地忍了，唐忆雪心里冒出一个想法，好像脑子里的那个线头，快被抓住了一般，但此时此刻却又很快按捺了下去，问道：“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是临州，为什么一定是谢弘达？”
这一次，她没有再自称“郡主”。
所有人一头雾水，毕绍棋却听懂了，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道：“大概是因为我不喜欢他吧！”
在一旁的谢弘达张了张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中略带了些委屈，问道：“毕兄，我可从未得罪过你啊！”
这下在衙役手中的曹夫人又挣扎了起来，冲过来抓住毕绍棋的衣裳，声嘶力竭的怒吼道：“是你！真的是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儿，为什么啊！”
接着又被衙役拉开了。
毕绍棋淡定了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裳，随后看了曹夫人，那眼神像看什么脏东西一般。
曹夫人被控制起来，曹兴书也忍不住骂道：“你……你这个白眼狼！我家寻儿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如此狠毒！你还我儿的命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跟着儿子快十年的跟班，居然是杀害他儿子真正的凶手！
毕绍棋听了曹兴书的话，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突然仰天长啸了一声后，质问道：“对我好？曹老爷，你们父子俩怎么个对我好法？是逼着我每日给你们当枪手，是让我代替曹寻去科考，曹寻那秀才的名号是怎么来的，他江南才子的名声是怎么来的，难道还要我来一一说给你听吗？”
“你，你血口喷人！”曹兴书气急败坏地想要捂住毕绍棋的嘴巴，不想却被早有准备的谢弘毅有意无意地隔着二人中间，只能用大嗓门来证明自己的无辜。
谢弘毅这些日子早就看曹兴书不爽了，只是当时曹家握着弟弟的“生死”，自己不得不伏底做小，而今已经真相大白了，免不了要让曹兴书心里不痛快一下。
毕绍棋此时也不藏着掖着了，看着曹兴书发难的样子，只是冷笑一声道：“血口喷人？你们父子俩自私、冷漠、无耻，简直是一脉相承。”
谢弘毅还假装劝架一般，拦着曹兴书，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道：“哎呀，曹老爷先不要紧，方大人在这里，若是这毕学子胡说，方大人自然饶不了他。”
方谦其实一听毕绍棋提到有科举舞弊之事，就不太想管这档子事了，宁城本不在自己的管辖范围，谢家也从此事抽身出来，何必再给自己找麻烦得罪人。
一直在一旁的曹沛不想此事居然能牵扯到这些年曹家的暗箱操作来，不想此事闹到，忙向方大人作揖道：“大人，看来此案的凶手真是毕绍棋，还请大人严惩凶手，为我寻弟昭雪！”
“啪！”方谦惊堂木一拍，道：“毕绍棋，本官问你，三月初三那一日，你是否杀害了曹家公子曹寻？”
聪明如毕绍棋自然看出了堂上所有人打的算盘，他看着方谦的眼里充满了大家看不懂的情绪。
那一种情绪，叫做绝望！
被迫成为曹寻的枪手时，他没有绝望，那时他认为，曹寻最多敢在宁城舞弊，绝对不敢让自己去帮他夺举子的功名，自己终有自由的一天。
被曹家父子打压，不让他参加科考的时候，他没有绝望，那时他认为，金鳞岂非池中物，曹寻如此狂妄，终究会作茧自缚，而自己只需韬光养晦，静待良机。
被曹寻那个变态盯上，甚至后来下药后，心性坚韧的毕绍棋依旧没有绝望，那时他心想，若是等不到那个良机，想来上天这是想让我亲手除掉这个祸害。
在堂上被郡主一一揭穿时他还是没有绝望，或者，他内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会被人发现，会被抓，甚至会被杀头。
这些他都有准备的，所以他不怕！
可，此时临州知州方谦急于要将他定罪的话语，却让他感受到了从心底涌出来的一股悲凉。
方谦可没那么多耐心关注在一个普通学子身上，颇为不耐地“啪”的一声，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呵斥道：“毕绍棋，本官问你，你认不认罪？”
毕绍棋依旧一身布衣，倔强地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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